“蘭州大捷,陣斬一萬!”

    紅翎急遞從蘭州、會川,經秦州、京兆府,一直到汴梁,一路吆喝一路狂奔。

    朝廷又打戰了嗎?蘭州?蘭州在那邊?

    隨著捷報向東而去,人們也打聽清楚了。肯定不能算是奔走相告。

    畢竟從先帝時官家領軍打西夏,到後來第二次國朝南征,都是幾萬幾萬的陣斬,這萬數陣斬,還不至於讓人有多少興奮。

    再說了,打的又不是什麽國家,僅僅是一個有不臣之心的吐蕃蠻夷部落,有什麽可炫耀的?

    勝利這幾年對國朝好像也不再是什麽大事了。

    要是早些年,就是斬殺西夏三五十,那也可以稱大捷了。現在就是這陣斬一萬的捷報,也沒引起多大的反應。

    “沒聽說拜將出征呀?”

    “拜什麽將?聽說就秦州府和環慶路的新軍,還隻是出動一萬多那麽點。”

    “一萬?一萬能陣斬一萬?站那兒讓咱們砍?”

    “你懂什麽呀!新軍,是新軍!知道啥?新軍都是陛下訓練的,是陛下親軍,都是一等一的好漢……”

    “劉老三,你就瞎扯吧!新軍就是火槍營,火器軍,都是裝備虎蹲炮和大將軍炮的天子親軍。”

    市井的議論,似乎在敘述著國朝軍備的強盛。

    而捷報送至朝廷,也是有人歡喜有人憂。

    這一次對吐蕃作戰的勝利,徹底鞏固了官家的尚武之心,很有可能改變朝廷一貫以來的方針,甚至會對文武地位發生轉變。

    就這一次,朝廷甚至沒有拜將,沒有設置安撫使,沒有經略使,雖然王韶有一個節製邊軍的名頭,誰都知道那不捉數。說白了,這是一次沒有文臣摻合的勝戰。

    原本,朝堂之所以同意這樣,一是誰也把握不準官家改官製的時機,一旦安撫西北,不是一兩年能結束的,甚至會因為這場戰事進入相持,三五年滯留西北也有可能。

    還有一點,也是普遍認同的。就是沒有了官家那種羚羊掛角無跡可尋的謀劃,大家並不相信,就憑郭逵和種鄂兩人,可以贏得了邈川城的吐蕃人……那可是曾經讓西夏沒臧訛寵兵敗過的存在。

    偏偏就贏了,還斬殺了瞎氈,這就意味著,這一戰,基本蕩平了王韶領略河湟的障礙。

    盡管吐蕃還有像木征,結鬼章等等悍將,但整個吐蕃的核心被打亂了。

    在董氈身亡後,瞎氈是鬆讚幹布血緣最純正的首領,在整個吐蕃都是有相當影響力的,也是青塘到河湟一帶吐蕃人名正言順的首領。

    這一戰讓瞎氈授首,意味著整個青塘吐蕃會進一步分裂,讓王韶領略河湟愈發成為可能。

    “雖是大捷,對我等並非好事!”

    韓琦不是挑唆,說話時候的表情被一種無力感充塞。

    “韓相多慮了!國朝征戰勝利也不是一次兩次,何嚐對文臣有過影響?”

    “暫且不說官家還在東宮時,由狄漢臣主廣南戰事,就說官家西征,誨叔南征,均是前所未有的大勝。朝廷文臣之權可有半分改變?”

    “老臣為太子師時,曾與官家有過交流,定義為私人間的交談。官家有一種理論:把一個朝廷比做一個人,單腿不管如何奔跳快速,總比不上兩條腿行走。”

    “奉勸諸位,別一直局限在老想法裏執政。官家確實是難得的聖君,這是早就有過的共識。也別鑽在各自的利益中去考慮朝政,官家這些年給諸位帶來的收益相當可觀。”

    “各位看好自己的門生故舊,別按以往的陳例行事,在武將取得大勝之後,便開始毫無原則的彈劾。真要有這樣的事這樣的人,老夫也會建議官家貶黜!”

    富弼越說越嚴厲了。迴朝的這段時間,他也了解了現在的風向,不對勁,很不對勁。

    似乎整個朝臣有向一個對抗官家的趨向!這很不好。

    自先帝病重,到官家執政,七八年間,國朝的各項事務均呈現向好的態勢。

    冗兵之弊,業已解決近半。朝廷財政得到很明顯增收,且年年結餘。對外,即便是北遼,這幾年也未曾有過過分的要求,更別提已經被打怕的西夏了。

    將大理在本質上改土歸流,讓安南在本質上變成國朝的羈糜州,把整個那邊的小國都成了國朝糧食的供應地。

    如今的朝廷,那怕大的災荒也應對起來綽綽有餘。

    更別說官家支持王介甫推出的青苗法皇家銀行和市易法官辦產業,可以預見,這兩項將讓朝廷財力進一步飆升。

    這本該是君臣同心,開創大宋中興的好時代。富弼就想不明白,這些朝臣到底怎麽了?就因為擔心官家尚武嗎?還是說對官家一言而決的事務越來越多感到恐慌?

    這本來就是一種自招取的行為!倘若臣工們一心為國,每次朝會、朝議、集議都能窮盡智慧,想到合適的方式,官家會駁斥嗎?

    那一次官家不是先讓朝堂商議的?隻不過總是爭議不斷,官家才不得不行決斷之權。

    富弼作為執宰,作為同僚,能說的也就這些了。至於大家是不是聽進心裏去了,他盡心而已。

    官家之所以透露改革官製的想法,應該也是有君臣同心,眾誌成城的逼迫目的。官家也討厭朝堂的繁亂!

    整個國朝都認為這是一場大勝,都認為這是一次確確實實的大捷,除了趙曦這個帝王。

    在捷報傳來,市井議論紛紛,朝廷已經籌劃如何獎賞功臣時,趙曦卻看著皇城司傳來的奏報,一拳一拳的砸桌子!

    這算屁的大捷!

    戰車、新改良的虎蹲炮、新改良的鑄鐵外殼火藥彈、新改良的火槍,齊裝滿員一萬四千名新軍,在麵對三萬不足的吐蕃騎兵,居然折損了三千八百名軍卒!

    如何對得起這些年不曾斷過的高強度訓練?如何對得起蘇頌嘔心瀝血的改良軍備?

    這可是在吐蕃還沒有接觸過火器的情況下呀!

    最可氣的是,他郭逵和種鄂,居然擯棄了自己西征時定下的戰前參謀製度,返迴到原先將帥一言而決的狀態!

    王韶、曹霖、高敬賢,在多次進言得不到認可後,還是王韶擔了責,才真正取得了這次的勝利。

    若沒了火器,恐怕這一次又是一次喪師辱國的大敗!

    這就是名將嗎?依仗著兵甲之利,居然逞一時之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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