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思廉在大理,比他條件好的絕對沒有,他也算學習過宋國的經史子集了,可這些日子跟著馮翰林學下來,他才明白,他連個皮毛都沒學到。

    專注的他連呂惠卿都懶得陪同了。

    相比於學習經典,段思廉覺得跟呂惠卿爾虞我詐就是在虛度年華。

    他就不明白了,宋人有這麽好的條件,為什麽還醉心於那些瑣事。

    “呂館伴,你也是狀元?”

    段思廉學了些經論,便有意無意的跟呂惠卿辯經,才發現呂惠卿的才學一樣驚豔。

    “段王說笑了。惠卿不過是及第而已。惠卿同期有二蘇,蘇軾、蘇轍。有二程,程灝、程頤。有二章,章衡、章惇。還有二曾,曾鞏、曾布等等”

    “我嘉佑二年之大才數不勝數,任何一人都遠勝我呂惠卿千裏……更何況我大宋百年文華?”

    嘉佑二年,確實是值得驕傲的一個年份。

    呂惠卿作為嘉佑二年及第的一員,也是與有榮焉。

    這就是大宋,這就是上國。

    僅僅是一個科考年,如雷貫耳的人名,他段思廉就聽到過很多。

    更何況大宋經過了養士百年?

    有如此眾多的大才,何愁國力不興?

    可歎我大理,偏安一隅不說,還整日沉迷於內鬥。

    唉……

    很好,呂惠卿見到段思廉的神情,他感覺很好。

    不需要著急,隻需要在段思廉心底種下一粒種子,它總會發芽的。

    看來馮當世也是費心了。

    “段王,惠卿雖然不才,在汴梁士林也略有小名,若段王有意,惠卿可引見段王參加一些飲宴。”

    “想來以段王之身份,雖不至於趨之若鶩,仰慕大理風光者亦或會有。”

    不能操之過急,呂惠卿告誡自己。可看到段思廉那向往的表情,還是忍不住加了一點料。

    話很含蓄,希望段思廉沒有把寓意想歪了。

    呂惠卿也知道,這樣做可能出現很大的意外,甚至可能會導致不可掌控。

    朝廷的謀劃,肯定不會大範圍擴張,這也是為什麽朝廷會讓馮京馮當世來段王府授課了。因為,他是富相公的女婿。

    想到這,呂惠卿又一陣壓不住的自賞……自己應該是唯一的非相公知曉朝廷謀劃的。

    真要段思廉答應參加汴梁的各種士林聚會了,呂惠卿都不知道這事該怎樣處理。

    “呂館伴費心了。容小王考慮考慮。”

    還好,這段思廉沒有順杆兒爬。

    也是,好歹王府裏有一個三元及第的馮京馮當世在哪兒杵著,又怎樣需要他呂惠卿引見汴梁士林。

    這算不算坑人家馮當世了?

    “這呂吉甫純粹胡鬧!”

    馮京是真感覺被坑了。

    他稀裏糊塗的,段思廉莫名其妙的跟他說什麽士林飲宴的事,話裏話外有意讓他做橋梁。

    這哪跟哪呀?你一個藩王,還是個流亡藩王,更是一個即將被朝廷當作傀儡的流亡藩王,去士林飲宴中討什麽無趣。

    “當世,此事你暫別表態,呂吉甫是不是胡鬧不盡然。此事重大,待朝廷議定後再論。”

    呂惠卿還真有一套。

    富弼聽完女婿的牢騷,看到的並不是胡鬧,而是呂惠卿在五項原則上又一次另辟蹊徑的推進。

    女婿也算是驚才豔豔了,可在玩這些伎倆上,還真是差呂惠卿一截。

    國朝方正之士何其多?反倒是需要有呂惠卿這樣的人,特別是在如今官家治政時,很可能呂惠卿這樣的人更會受到官家青睞。

    所謂謀略,並不完全是堂堂正正。說好聽是謀略,說難聽是陰謀詭計也無不可。

    站在國朝的立場,謀劃大理,可以說是謀略。

    同樣,即便是政事堂,也有對官家這番操作有非議的。認為官家這樣,有些下作了,非聖賢之君所為。

    唯一遺憾的是,背後非議可以,正麵彈劾卻找不到能立足的理由。

    說是違背祖宗法度?可即便此事最後成了,大理也還是段氏為王,談不上吞並大理,也就沒有了違背祖宗法度的基礎。

    說是逼之以威,挾之以勢?也談不上,就是出兵也是被士林廣為讚同的。謀反,這是最應該被譴責的,朝廷既然有這個能力,自然應該介入藩屬國的內亂。

    此為正道。

    至於最終朝廷指派官員入大理……很有可能會是大理懇求官家。

    這也不是要吞並大理。

    至於大理無軍,借國朝軍備幫忙防衛大理,好像也挨不著強權壓迫。

    官家總是能把那些本質上是齷蹉的事,以正大光明的方式體現出來。

    呂惠卿好像也具備這個素養。

    段思廉仰慕國朝士子才學,向往國朝士林飲宴,呂惠卿投其所好……

    最終是怎樣的結果,好像都會是段思廉自願的。

    “當世,若有可能,你以後多於呂吉甫親近親近。”

    富弼也知道這個很難。他們是兩類人。

    自家女婿,就是自己讓他拜見韓琦,他都能說出:公為宰相,從官不妄造請,乃所以為公重,非傲也。

    也說明自己這女婿跟呂惠卿湊不到一起。

    人家呂惠卿,僅因為王安石的名望,就自薦登門拜訪。

    唉…~話說到就行了。女婿有這樣的品行,也是他富家女兒之福,就不強求了。

    果然,馮京對嶽翁說到親近呂惠卿的話,很是不以為然。

    馮京認同朝廷介入大理事務,也認同大理應該受國朝教化,這是聖賢之有教無類。

    邊野山民,確實應該被國朝文華感染。

    這也是他欣然受命到段王府授課的原因。

    他認同目的,並不意味著就認同過程。特別是對呂惠卿的做法,他看不過眼。

    隻不過同為朝廷效力,有些爭端他無意明朗了。

    富弼也是知道女婿的性子,對於朝廷的謀劃,也是以另一種方式告知的。這也讓馮京在段王府是真誠的,段思廉也感受到了這份真誠。

    歪打正著,倒是讓整件事顯得特別順暢。

    ……

    “官家,對於段思廉參加飲宴之事,朝廷可需要安排?”

    富弼還是將此事在集議時提出來了,他不敢武斷。

    很有可能一個細節,就會使前功盡棄。

    “朝廷謀劃,不宜擴張。飲宴是好,可一旦知情者眾多,那怕是保密法令,也很難追究到人。”

    韓琦擔心的是,一旦謀劃泄露,不僅僅是謀劃功敗垂成,很可能會讓士林非議整個朝廷。

    “不需要幹預,飲宴是怎樣就怎樣,越真實越好。”

    趙曦越發對這個呂惠卿感興趣了。

    他不認為刻意的安排比自然而然更有利於下一步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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