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隻有姓氏的女人,或許她們也曾有過名字,隻是在入宮時,意味著拋掉了往日的一切。

    也確實得拋掉,娘家還好說,若是前夫家也拉扯了,那事情就有的看了,也熱鬧了。

    說實話,趙曦還從來沒過問她們的來曆,隻確定一點,都是經過人事的。

    至於是什麽原因讓她們入宮了,這大千世界,芸芸眾生,奇葩的故事多了。

    隻是在選定代言人時,有些事還是得問清楚了,那怕是揭傷疤也得問。

    或許掖庭局把她們記錄在案了,可趙曦不想折騰。一旦自己查詢,說不定娘娘會直接帶著禦醫來……

    相對於文字記錄,趙曦也更相信她們的自述。

    都是有故事的人,本以為一生就這樣過去了,也認命了。她們這類人入宮,能被選為東宮司門司帳之類的女官,應該是她們這類人最大的造化。

    可殿下居然給她們另外一種活法!

    若有一份奈何,誰願意一生待在深宮?還是幾乎沒有任何希望的深宮。

    經過人事而無子嗣,本身就有這類事最常見的原因,因前夫原因者還是少。

    就如現在,太子殿下的妃子全部有身孕了,她們被臨幸的時候並不是沒有,仍然沒有子嗣。

    也就是說,名分和子嗣,對她們已經沒可能了,

    所以,都有意嚐試一下做那個東宮裏出頭露麵的。

    “有一點需要說明,京畿路,京東西路的,宮外有子嗣的等等一些犯忌諱,或者是會導致牽扯不清,糾纏不清的不可以。”

    家賊難防,偷盜無量。趙曦可沒有給他人做嫁衣的覺悟,也不喜歡事後處置。

    在開始就能避免的意外,沒必要非得等到壞了事再補救處置。防強於治。

    “殿下,京畿道孑然一身可否?”

    呃……這個趙曦倒是沒想到。

    “奴是京畿道開德府人氏,慶曆八年,因黃河決堤,家人皆亡於水患。如今為孑然一人。”

    要求沒敢提,隻說了自己的身世,怎樣決定是殿下的事。

    這就是區別,她們隻能稱唿殿下,郎君、相公不是她們有資格叫的,更別說太子妃那個三哥的專用稱唿了。

    趙曦沒吭聲,這事內苑的事,做主的該是滔娘。

    “就她吧。三哥賜她個姓名……”

    很明白,滔娘這意思就是讓連姓氏都給抹掉。

    “姐姐,她們正好四個,不如就琴棋書畫吧?“

    唉,連個名字都要有文青範兒。還好沒跟段王爺一樣,搞個漁蕉耕讀的四大隨從……

    所以,趙曦就又有了一個可用之人……趙琴。

    沒避著誰,還是家庭會議形式,趙曦把紡毛線的營生詳細說了。

    “三哥,國朝稼穡為本,飼養牛羊者不多。如此這般,需向外族采買羊毛,勢必會讓外族將錢財賺走了。可否合適?是否應征得朝堂允許?”

    很有未來六宮之首的覺悟,並沒有因私利而忘根本。

    “然後呢?”

    趙曦不指望她們的見識有多高遠,滔娘的提法應該是國朝多數人,乃至全部人的想法。

    “然後……然後咱們就沒錢了唄!是吧姐姐,姐姐就是這個意思。”

    蘇顏這嘴……不過看滔娘,好像很認同這說法。

    “西北苦寒,並非不喜綾羅綢緞,之所以披之羊皮,蓋之獸毛,是因身體保暖需要。”

    “若有諸如毛紡成衣,花色鮮豔,他們也會選擇好看的。然後咱們隻需要將毛紡成衣再賣於外族,錢財不就迴來了?”

    隻能看得見錢財,趙曦也隻能給他們講錢財的事。

    不過就滔娘這種有代表性的認識,趙曦很擔心在朝堂會被扣上背祖忘典、裏通外國的帽子。

    別奇怪,那怕他是大統繼承人,這些文人扯開了,什麽話都敢說……找茬的時候,從來是以惡意去揣度。

    趙曦也是以為精英們能看懂他的意圖,看來這個茬自己有判斷錯了。

    恐怕就是爹娘那裏,也是得交代清楚的。

    帶著滔娘幾個,還有準備拉出去拋頭露麵的趙琴,一起去了慈明宮。

    已經知曉了爹爹正在慈明宮的,趙曦不經召喚,不是請安,真不好單人進內苑。

    “如此一來,夏遼賺去了國朝錢財。汝之推行新幣,也會在夏遼之地使用。曦兒,此行恐不妥!”

    果然,老爹也是這樣想的,甚至想著別國用自己的錢幣都是隱患。

    也是,國朝所創造的物品價值,與國朝流通的貨幣,很明顯不匹配。

    一貫以來的捉襟見肘,朝堂的財政困境,大多是來源於此原因。

    這也是朝廷任由各軍州製幣,並認同成都府路交子流通的基礎。

    “爹爹,孩兒以為,若遼夏之地大量養羊,以求換取國朝錢幣,那遼夏就不再是國朝邊患了。”

    “如孩兒在朝堂所言,錢幣本身乃貨品,隻不過是朝廷賦予它價值而已。若遼夏也流通,並由國朝錢幣主導,也就相當於遼夏之地皆由朝廷主導了,他們的富裕和貧窮皆由國朝說了算。”

    不知道這樣解釋能不能說清。趙曦對於貨幣那點淺顯的認識,若讓他能通俗易懂的詮釋了,也挺難的。

    這還沒敢說最終會出現羊吃人的結果,那樣會讓人更糊塗。

    至於貨幣升值和貶值,通貨膨脹和緊縮等等更不能提。本身趙曦也是個一知半解,隻知道最簡單的原理,就怕說了也解釋不清。

    就這,還是把人搞糊塗了。就是剛才在東宮有些明白的,現在也糊塗了。

    根本就理解不了趙曦說的話,想不通為什麽錢幣被人用了,就能主導了。

    “喚相公……”

    老爹不懂不怕,可人家有臣工。數數當朝的相公,哪一個都是人精。這不,又是喚相公……

    “官家,宮門已閉,莫讓人非議……”

    娘娘這樣說,趙曦也才發現已經是夜裏了。

    趙禎也有些不好意思。

    “也罷,待明日吧。”

    趙禎這樣說,可趙曦能感覺到老爹的思慮。怎麽說呢,想不通,卻擔心自己的這做法會惹來朝堂爭論。

    他很著急,替自己著急,希望那些相公們能理解兒子,甚至希望連夜就確定了。

    這讓趙曦有點疑惑。本來慢吞吞的性子,何時變得這樣著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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