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誡不傻,當他進入護衛營營地,再看到已經換了裝束的王中正時,已經明白,昨日他是真的被餡餅砸中了。

    溜達個蔡河,居然真的讓自己偶遇了太子殿下。

    這時候就是讓他把命交給太子,他感覺也不會猶豫。

    這是什麽,不僅僅是知遇之恩,簡直如同再造。從此他李誡也可以在管城李家挺直腰杆活著了。

    不管什麽差事,李誡發誓,一定要做到讓太子殿下滿意。

    “李官人,殿下令汝先看看圖紙,隨後撰條陳上呈。汝本官為登仕郎,差遣為軍器將作……”

    王中正跟李誡絮叨。他看的出,太子殿下好像很看重這個李誡,連夜跟官家給他求了個官位。

    對於太子殿下看重的,王中正不介意多幾句嘴。

    這不,還雙手把官服和詔令遞給了李誡。

    得穩穩!真的穩穩!

    李誡已經猜到了,可當接過官服時,還是忍不住有點顫抖。

    從懂事起,這一直就是老爹的願望,也是自己的夢想。特別是經過一次科考,他更知道國朝得官之不易。

    就憑老爹,或許臨終了,會有自己一個蔭補的名額,可是也同樣存在如同慶曆年一樣,取消蔭補。

    所以,這時候拿在手裏的官服,真的感覺猶如千斤之重。

    如今,自己也算是有官身了…

    這場麵王中正見過,沒打擾李誡的陶醉,直接走了。話說自己還得迴宮侍奉殿下,誰有空看著不稀罕的情景。

    這兩天趙曦也沒有閑著,新軍器監的地址定了,他得根據地形做出新軍器監的規劃圖來。

    這還得是抽空做。原本的聽政和學習老爹處理朝政並沒有停下,時不時富弼和文彥博,包括曾公亮和韓絳、呂公弼,甚至還有歐陽修都要給自己講課。

    相公並沒有太子殿下增加了職司,就放任殿下自由成長了。那怕他已經在南征時有所表現,依然還是太子,還得受相公們教導。

    沒了龐籍,也沒人自薦做太子師,幹脆就輪替著或者一同教育太子。

    趙曦清楚,這應該是相公們近距離接觸,從而更多的了解他的思維。

    那些該說,那些能說,對誰可說,說多說少,趙曦心裏有譜。他也喜歡這樣,有機會能含蓄的,含沙射影的把自己的一些理念告訴他們。

    君臣和諧才是國朝大幸。

    大概過了四五日,趙曦才把新軍器監的規劃圖做好了。其實那就是樣子貨,反正他沒見過現世有人做,自己就是標準。

    這才有時間去護衛營看看那個李誡怎樣了。

    嚇著趙曦了。這才幾日不見,原本感覺還算倜儻的李誡,怎麽變成這副樣子了?

    “這是因何?“

    趙曦看著李誡,臉色沒一點紅潤,雙頰塌陷,兩眼全是紅絲,頭發淩亂……沒一點公子哥樣。

    趙曦看的是李誡,問的卻是呂公著等人。

    他不希望護衛營裏有出身論,雖然這個無法避免,但絕不可以在護衛營有這樣明顯的做法。

    況且,趙曦覺得這個李誡有大用。

    “殿下,李將作五日來幾近未安歇。勸其不聽,言太子殿下軍器監改造要緊,乃是大事。就成這樣了。甚至拖著子容也如此。子容才睡下不久。”

    這……趙曦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國朝給他的感覺,一直是得過且過的,即便有為國為民的朝臣,也是基於過的滋潤的基礎上。沒想到自己可以見到這樣一個人物。

    李誡在冷靜後,看到太子殿下做的圖,就已經明白了太子殿下的整個操作。

    這是準備改造舊的軍器監,從而得到新建軍器監的錢糧。

    從父親那兒,他已經知道了太子殿下的處境。知道很急迫,所以他也很急迫。

    就沒日沒夜的依照太子殿下圖紙作畫。

    李誡除了考舉不成,作畫,特別是作營造的畫,水平相當高。

    “殿下,幾日前李誡唐突,還望殿下莫怪罪。誡觀殿下之謀劃,軍器監舊址改造,基本如出一轍。”

    “故,誡以為可令將作監先行製作組件,與軍器監搬遷同步進行。待軍器監搬遷完畢,基礎完工,運來組件營造,可節省不少時日。”

    “與蘇教導溝通多次,此番算是將組件之圖,以及具體尺寸做完。望未負使命……”

    趙曦明白,自己是逮著寶了。

    這不僅僅是建築營造的問題,這李誡已經有了標準件的概念。

    大才呀!

    “令李誡安歇!誨叔,此番構圖營造之事,由汝與將作監溝通……”

    還有好多事得你小子做呢,可不能一個軍器監改造就給我累趴下了。

    趙曦沒客氣,甚至連誇獎都沒有,直接就是命令李誡去睡覺。

    還別說,這類人就吃這套。若太子殿下誇獎了,致謝了,可能還會讓李誡感覺不太舒服,而太子殿下這樣直接的命令他去睡……李誡真有點忍不住要落淚了。

    ……

    軍器監沒了,太子殿下把軍器監的工匠,包括官員,一律收拾到護衛營受訓了,然後直接把軍器監給推平了。

    都不理解,本來還能當房子賣,現在隻有破爛了。可不就是,這些天常見有軍器監的一些破爛被運走。

    太子殿下就連這點財貨也看的上,確實是陷入困境了。

    相公們幾次有意詢問,卻又擔心太子殿下再讓朝廷支付錢糧,所以就沒問過。

    吃點虧也好,不能慣著殿下跟朝堂對著幹的毛病,更不能慣著做錯了還有條件可講的習慣。

    趙曦等著相公們問,這時候如果有人問了,他不介意和盤托出。真的,他沒想著打人臉,能和諧還是和諧點好。

    這時候,不管是相公們讓朝廷主導這事,還是私下有人摻和,趙曦都準備接收了。

    他不相信這些相公們就資助他的那點閑錢,也不信朝廷就真擠不出錢糧來。

    隨便拖欠,應該說延遲發放俸祿,這點錢就有了,還是翻倍的賺。

    可惜,捱到軍器監原址已經打基礎了,還是沒人吭聲。

    這也是呂公著故意的,他跟將作監溝通,根本就不說這些物事的用途。

    國朝的將作監分工又細,各個工坊有各個工坊的專業。

    再說了,這些物事雖然是朝廷使用,可東宮這邊是付錢的,用不著朝廷支付,也就沒人關注將作監營造之事,這種活在將作監並不稀奇。

    所有因素湊一起,還是給趙曦做了個賺錢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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