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搭理那些像便秘的人,在圈好了地,打好了界樁後,王師真的要迴去了。

    “兩旬叨擾,承蒙款待,不勝感激。如今,諸事辦妥,曦即將離去,就此作別,諸位留步。待商賈進駐,自會照會諸位,還望不吝照撫……”

    趙曦笑盈盈的跟人作別,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

    總算是走了,這個上國太子殿下真是要命。希望他這個牛皮,純粹是玩樂吧。

    想想那荒山野嶺,坑坑窪窪的地盤……也算是個仁義人,沒帶著牛皮去郡府之地畫圈,也省得了協調烏蠻的麻煩。

    也罷,此事也算了結了。

    三家人看著遠去的帆影,相互苦笑的看了看……一瞬間居然有團結一心的想法。

    可能嗎?還得迴去跟董家糾葛去……

    段廉義卻想的是:妹妹此去汴梁,不知心願可能達成否?

    西軍迴朝了,在王師進入戎州時,朝廷的詔令便到了,狄青隻得率軍迴朝。

    至於趙曦,連張方平都奇怪,不明白為什麽朝廷不提太子殿下迴朝的事兒。

    怎麽可能提及?早先還在大理境內時,各個指揮使都發了家書……銅礦的買賣幾乎涉及了多數的朝堂官員。

    這事的主持人是太子殿下,就是官家甚是想念,也被群情激昂給滅了心思。

    國朝缺銅,太子殿下此行解決了國朝缺銅的局麵……這就是台麵上的措辭,立足相當牢固。

    一個個心裏都清楚,各家有各家的心思,都把這個措辭放嘴邊嚷嚷,都特有理。

    就是趙禎,包括曹氏、滔娘,也都覺得趙曦應該在成都路待些日子。

    這次趙曦也真是找了個苦差事。

    這還是把甄別那些帶著印鑒的書信工作,交給了呂公著、韓縝等人。否則就是三頭六臂,他也忙不過來。

    他在做整個銅礦的規劃圖,策劃書,包括整個銅礦運行的章程條例。

    趙曦需要的不是那種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開采,他要做成接近於後世大型工礦企業的模式。

    所以,他需要全麵的做出文案來,讓具體承辦者遵照操辦即可。

    “殿下,這是將朝堂一網打盡了!”

    張方平陪著,可越看越驚心。特別是看呂公著、韓縝整理的那些書信。

    這也太龐大的,太子殿下這意圖……這個銅礦,幾乎是另外一個朝廷了。

    那些書信,幾乎覆蓋了自開朝以來,世代為官家族的五成,而在任的五品以上官員也達到了兩成。

    觸目驚心啊!

    “學士,曦敢問,何為朝廷?”

    這……一時把張方平也問愣了。朝廷就是朝廷,怎麽還有何為朝廷一說?

    “朝廷是由帝王與臣工組成,那麽帝王和臣工就是朝廷。上次提及銅礦之事,學士也有言:若朝廷主辦此事,恐糾纏不清。”

    “如今曦隻是換個方式而已。皇家、國戚、文臣、武將,凡組成朝廷的,銅礦均有參與。此與朝廷主辦何異?”

    好像也是這麽迴事。

    可張方平還是覺得有點不對勁。難不成是因為有武將摻和了?不對,若真如太子殿下所言,朝廷本就有武將,上朝也是文武列班。

    到底是什麽地方不對勁?是主導權!

    太子殿下的見解,這就是朝廷。但張方平清楚,若朝廷有爭議了,那就是真的爭議,可以在朝堂上吵翻天。

    可銅礦嘛,若有違大義和大勢者,可剝奪。僅此一點,太子殿下就已經拿捏住了大多數臣工。

    國朝現行的體製,貶黜和擢升,對於士大夫而言,已經是家常便飯,根本沒人在意。

    也是因為這點,臣工們才敢肆無忌憚的噴官家,噴相公,甚至捕風捉影都可以。

    那以後呢?銅礦份子不是職位,被剝奪後,很難再續。別看一個個不屑於財貨,心底真正在意的是財貨。

    有了銅礦這個噱頭,就意味著每個臣工在麵對太子殿下時,都會斟酌……

    殿下,汝這是……張方平真有些被驚著了。

    不管是聽聞,還是親身經曆,張方平知道太子殿下的聰慧,也認同太子殿下具備千古帝王之資。

    可,這還沒繼承大統呢,就已經拿捏了諸多的臣工。

    “殿下,朝堂諸公誠心為公者為多數,莫用利刃傷了忠誠!”

    還真沒簡單的人物。張方平這話一出,趙曦就知道,人家已經看透他的貓膩了。

    “曦敬受教誨!”

    趙曦起身,很恭敬的向張方平施禮。

    張方平說出那話,就意味著這事,他隻做一個知情者,並無意挑破。

    “學士,曦並無歹意。此番行為,實為國朝錢幣之困境。至於延伸之意,非曦本意。況所謂有違大義大勢,學士放心,非萬不得已,非罪大惡極,曦不會為之。”

    希望如此吧。

    其實,張方平也想到了,箭在弦上才是最具有威脅的,射出去的箭已經確定了目標,已經不具備拿捏人的基礎。

    太子殿下這手段不用,才是最具威懾力的。

    隻希望這銅礦的收益,不至於讓同僚們丟掉該有的風骨和立場吧!

    張方平很頹然,自顧自的迴後堂了,他得整理整理思路,考慮考慮將來的仕途。

    麵對這般妖孽的帝王,做臣工的壓力很大。

    想多想少都沒用,張方平也還是脫不開財貨這些俗物……沒辦法,反悔不了了,自己的印鑒已經落下去了,也已經被呂誨叔編進名錄了。

    就這麽吧!反正朝堂都這樣,自己也沒必要矯情。

    所謂的區別,無非是自己是一個知情者,這又何嚐不是太子殿下對自己的坦誠。

    也罷,同一條船,自己或許還是個擺渡者。

    張方平也確實是個坦蕩的人,跟趙曦交流後的第二天,毫無影響的又摻和進去了。

    趙曦是有些擔心的,真擔心這個倔頭把自己這點貓膩挑開了,從而讓自己的謀劃胎死腹中,最後把深入大理境內的辛苦也作廢了。

    還好,這張老頭不錯。

    還能怎樣?國朝缺銅的現狀,任職成都路的張方平是最有感觸的。

    為解決國朝缺銅,其他都可以拋開的。

    想來朝堂上的那些相公們,未必不明白太子殿下的心思……殿下繼承大統是必定的,帝王本來就有拿捏臣工的權利,多一項也無所謂吧。

    關鍵是,從此國朝有可能不缺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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