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招攬,多好的事兒?誰還能把持住?

    能做出棄城而逃的知州,甭指望他們能有多嚴密的思維,利益於他們心底是高於一切的。

    當初棄城為活著,不會考慮百姓,也不會考慮後續的影響,更顧不得朝堂如何處置。

    國朝不殺士大夫,有這點就夠了。

    棄城,無非是換個地方做官,而抵抗,隻能是死於非命。

    曹覲不就死了,趙師旦也死了,連邕州的陳拱也死了。而自己等人,是棄城了,是逃了,卻逃來了太子殿下的招攬和儲備。

    不就是慚悔嗎?這個不難,絕對可以寫的花團錦簇、潸然淚下。文章乃易事。

    能考中科舉者,無一庸才,特別在詩文賦作上。

    “吾等謹從太子殿下!”

    餘靖冷眼看著這邊的一幕幕,很是為國朝擔憂。

    少時了了,大未必佳!

    自慶曆年出外,幾經轉任,雖也曾有同年書信往來,除護衛營選兵,太子多年並無驚人之舉。

    如今看來……唉,國朝本就是將傾之大廈,將來太子即位,恐尚不如官家。

    也罷,年歲大了,操不了太多心。待太子即位,自己也該致仕了,省得看這般汙眼之事,也省得與此類人物同殿。

    造成如今廣南之亂局,這七八人罪不可赦,偏偏太子殿下與其如此親近。

    使過嗎?此乃德行之失,非能力之過!殿下,汝當真要備之而用嗎?

    ……

    太子殿下醉了,因為很開心,與眾人飲宴很興奮,於是多飲了幾杯,便醉了。

    即便如此,依然強睜這惺忪的眼,與七八個棄城而逃的知州熱絡著。

    就是點黃酒,能醉個屁呀?被王中正和李憲剛剛扶到寓所,趙曦就清醒了,或者說不裝了。

    “喚曹霖等人過來!莫讓人曉得。”

    “殿下,明日……”

    “廢什麽話,快去!”

    王中正沒見過太子殿下飲酒,真以為是醉了,還想勸兩句。再聽到殿下這般口氣……那像個醉人。

    “中正與李憲不適合外出打探,吾不管爾等用何種方法,子時前吾需要知曉李植居所。”

    王中正和李憲,二十多歲的年紀了,一根胡茬沒有。太子殿下南征又不是什麽隱秘的事兒。估計出門一開口就知道是太子的人了。

    至於曹霖幾個,趙曦不管,這麽多年的訓練,若初到新地,沒這點能耐,算是白廢了。

    所以,他隻需要告知要求便可。

    ……

    未到子時,四人先後迴來。

    李植雖未在桂州任職,卻在桂州依然有別院……與就任之地隔百裏之遙,他倒也放心小妾獨居。

    “換裝,出行!”

    護衛營的作訓裝肯定不行,朝服也同樣不可以。忒紮眼。

    趙曦帶著六人,裝扮成富紳公子模樣,越後牆出了府院。

    以同樣的方式,再次翻越,進入了李植別院。

    “殿下,李植今夜獨處書房,曾交代下人,莫打擾。”

    正好!就需要這基礎。

    “令爾等莫打擾,若有事自會喚爾等侍候!”

    嗯,挺牛逼,挺拽,雖然是落魄了,仍沒丟下知州的勁頭。這幾句話說的,字字都表明自己是個官。

    “爾等……殿下……深夜來訪,植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不是已經說好了嗎?今晚交代下人莫打擾,也是為這所謂的慚悔。

    文章已成,李植自己誦讀,都可以被文章所感動。

    本想著明天一大早過府探望殿下,誰曾想殿下居然深夜造訪。這又是為那般?

    趙曦沒吭聲,眼睛就盯著筆架山上放置的那尚未幹涸的筆……

    “哦……哦……殿下,此乃植所撰慚悔奏折,請殿下過目……”

    趙曦還是沒吭氣,他不吭氣,跟著他的人,誰也沒吭氣。

    趙曦一本正經的拿起來……真別說,不得不佩服這所謂士子的文章功底。就是簡單的一篇檢查,人家都能寫出花來。

    先是以古之聖賢教導開篇,隨即細述本次棄城之過程,然後前後做個對比,最後是認罪……條理清晰,層次分明。都可以留於後世做檢查的範文了。

    這文章一看,任誰都覺得這認錯態度好,改正決心大,並且是個知錯能改的好同誌。

    為了達到這樣的目的,自然會對自己所做的一切進行深層次的剖析。一點都沒有推卸責任,把該擔的都擔下了,一點沒含糊,基本做到了句句見肉,字字見血了。

    很好,真的很好。

    趙曦笑了,笑眯眯的,隻有他那倆長隨知道,這個李植要倒黴了。

    趙曦堆著笑,慢慢的向李植走近,像是要拍李植的肩膀,以示鼓勵。

    在手掌即將落在肩膀的一瞬間,趙曦貼過去的右掌突然變向,指節關節瞬間就擊中了李植的耳後朝下的位置……

    “床單扯開,將其懸於中梁,做自縊現場!”

    趙曦邊說,邊走到書桌前,手指於水洗中沾了沾,然後垂下手指,讓水流滴落在慚悔書中‘太子殿下’的字眼上……

    曹霖幾個,壓根沒搞明白是怎樣迴事,隻是在殿下的命令下,麻木的做事。

    腦子裏轉過一點來:太子殿下在船上的想法,一直沒變過。

    至於其他操作,不懂!

    不用他們懂,有人會解釋清楚。

    知州自縊,於桂州城也算是大事,更何況正值太子殿下與宣徽使蒞臨桂州之時,自縊的還是棄城而逃的知州……

    所以,在接到報案的第一時間,餘靖就趕到了現場。

    “使相,經下官查驗,李知州確實是自縊,且有遺作明證。”

    “李知州因對棄城而逃愧疚,於昨夜自撰慚悔書。期間多次潸然淚下,終因自覺愧對朝廷而無顏於世,便自縊於中梁。”

    桂州的推官,仵作,對於李植的自縊確認無誤……主要是那篇慚悔書,讓人看過都覺得活著對不起陛下,對不起朝廷,對不起廣南父老,甚至都對不起活成個人。

    所以,死就是解脫,唯有死,才能表達自己對棄城而逃行為的愧疚之意。

    餘靖很疑惑,一個棄城而逃者,居然會因內心愧疚而自縊,這前後截然相反的行為,讓他真的很疑惑。

    問題是這現場,這文章,這……這根本就是一個標準的該著自縊的心境過程。

    就是因為太標準了,越發讓餘靖有些疑惑。

    疑惑歸疑惑,結案歸結案,左右是個罪臣,死了就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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