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曦這段時間一直在猶豫。護衛營成了,可本來準備好一步一步推進的一些事,他猶豫該不該這麽緊挨著做。

    自護衛營選兵結束沒幾日,趙曦被通知,需上朝聽政了。

    這不需要朝堂商議,隻是龐相公隨口那麽告知一聲即可,這也是太子師教授太子的內容之一。

    從這點,趙曦就清楚,朝堂不樂意看見他老泡在護衛營裏,那怕是裏麵設置了文佐官,太子也不能整天跟一些軍漢混在一起。

    隻可以到朝堂上聽文人們扯淡……

    倒也省事了,甚至可以說這個護衛營籌建的都多餘了。

    東宮也在宮內,每天不是紫宸殿就是文德殿,或者延福宮,那用得著護衛?就連王中正和李憲都可以替換著,一天一人……他倆對護衛營的訓練很熱衷。

    趙曦明白,他有些冒失了。總以為自己已經立儲了,有了東宮,又可以籌建護衛隊,便可以自己冒頭,大顯身手了。

    卻忘記了如今這個時代的特征!

    他應該是一個溫文爾雅,文質彬彬,不急不躁,不溫不火,甚至被人噴了還不哼不哈的帝國繼承人。

    在朝堂眼裏,他還是個孩子,還沒有定型,所以,那怕太子殿下不是那樣的人,朝堂也得讓太子殿下變成那樣的人。

    所以趙曦就做了一個讓朝堂諸公放心的太子。

    早朝時,跟一根木樁似的,杵在朝堂上,聽不同的人扯不同的事,再聽聽反對者東拉西扯的挑毛病,最後屁事不定,亂哄哄的就散朝了……

    然後,就陪著老爹,紫宸殿還是文德殿,聽少數派亂七八糟的說一堆。這叫奏對。

    聽的很多,趙曦自然就會明白國朝是如何的混亂,幾次欲言又止……他清楚,他隻是聽政。

    用後世的話,自己這屬於列席。老爹這塊應該沒多少忌諱,不存在自己跟他爭權奪利的糾葛,真正讓他忌諱的是朝堂。

    已經有點冒失了,有點激進了,這時候若再不知進退,不明所以,怕是即便自己繼承大統了,跟朝堂也是絕對對立的局麵。

    所以趙曦成了乖孩子,很久很久的乖孩子,他準備久到朝堂能忽略他許多事的時候。

    好在內苑還是不錯的,這些年大把的錢撒出去,還是堵上了大多數人的嘴,最起碼身邊的人,以及跟自己接觸較多的那些人,不會隨意的說自己的一些事。

    比如經常去護衛營地……唉,自己籌建的,到如今還得注意走往的頻次。

    本來呂公著的意思,往來內苑和營地的路途……算是路途吧,應該最少派一個營護衛。

    趙曦堅決的推辭了,他寧願不過來轉,也不想張牙舞爪的搞的人之皆知。

    呂公著也不是傻子,再想想太子殿下近來的行為,也就妥協了,變成了一都護送,每日輪換,由四個營的軍事主官也輪換著帶隊。

    四個軍事主官,就因為入選了護衛隊,瞬間都有了品階。

    曹霖和高敬賢不說,本來都已經是正八品的宣節校尉和副尉了。就是另外兩個種誼和折可行,卻是也很容易通過了

    正八品,在武將序列中已經算是武官了,這在和平年代,無軍功而直接由白身成武官,居然沒在朝堂引起紛爭。

    趙曦一開始以為這是給自己設套,等著秋後算賬呢。

    還專門叮囑呂公著,注意這方麵的問題,特別是護衛隊外出,一定要做到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嚴明紀律,做到己身正,才可以不被人挑刺。

    呂公著疑惑,經過溝通,趙曦才發現自己錯了。

    原來這二位也是有跟腳的,還都是如今西軍中的將門世家子侄。

    果然,古今一樣,沒有任何意外是無緣由的。

    趙曦並不是停止了所有的計劃,因為有桌椅板凳工坊的借口,整個工坊動起來,也不會太惹人注意。

    別奇怪,朝堂參加選兵後,唯一感興趣的就是那些桌椅板凳。本來趙曦把護衛營工坊是當作後世兵工廠去設定的,最終卻成了家具廠。

    這也是讓趙曦最無奈的。那些武將,盡管看著護衛隊的被褥興致很高,可在朝堂上……都一個個跟鵪鶉沒兩樣,根本不敢提這事。

    這就是現狀。朝堂壓根沒武將說話的份兒,就是涉及軍伍的事兒,最後吵起來也是文臣們吵,武將就聽著等結果。

    一旦武將開口,所有的文臣會拋開立場,一致狂噴武將。

    長此以往,沒一個武將去找不自在。也就有了現在的這狀況。

    不說了,也不想了,就這些日子趙曦聽政,整個國朝留給他的印象,整個朝堂議事留給他的印象……真的是任重道遠。

    所以,他該做的還是要做,隻不過需要隻在私底下做。

    自從了解到蘇頌的嗜好,趙曦便把大匠給自己做的手噴子給了蘇頌,連同大匠也一並介紹給他了。

    趙曦的本意是希望他能做出銅火統來。趙曦記得銅火統的最早記錄應該是在二三百年以後,那時候還沒有什麽工業革命,想來有個圖樣,受點啟發,這時候未必做不出來。

    結果這蘇頌搭配著大匠,居然直接做成了大號的燧發火炮……趙曦都想象不出那扳機得多大勁才能扳動。

    心裏癢癢,著急,可趙曦還是得陪著老爹,聽相公們扯河北的見錢法。

    聽是聽明白了,也知道怎樣解決合適,可趙曦得憋著。

    護衛營已經顯露了他對軍伍的興致,若再對錢財這般看重……這是逐利,士大夫所不恥。算了,且忍著吧。

    這些暫時他還不能多嘴,可燧發火炮,他還是得多嘴。

    果然不出他所料,碩大的扳機,蘇頌和大匠居然設置了木杆,使用時三四個人一起用力……這比床弩還累人。

    這不是趙曦期望的,也不是他所知曉的。

    “蘇教導,銅火統是作為單兵武器的。吾建議還是設置引火繩或許合適。另外,試著減低營造價格。”

    就現在這造價,別說是裝備國朝禁軍了,就是裝備護衛營,國朝現在都沒這閑錢,更別說就憑護衛營工坊的那點收益了。

    就這一門,都用了近段時間整個木工坊利潤的三成。

    沒辦法,不能擺到台麵上,沒有朝廷的支持,也不敢去向朝堂討支持。

    趙曦正處於韜光養晦的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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