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世的記賬法,相當複雜,可趙曦本就不是內行,隻能是如流水賬一樣解釋。希望大宋的英才能將其變的連後世也搞不懂吧。

    其實如果拋開所謂的科目,單純的羅列進出,隨便一個人都可以看明白的。

    就如現在,曹皇後經趙曦這樣隨便一說……其實就是把記賬表格化了。

    一目了然,通俗易懂。

    本身女官就是宮女中斷文識字的,都不是笨人。

    對於趙曦的聰慧,好像都已經麻木了,仿佛本該如此一般。

    這時候人們隻感歎記賬法,根本沒人再感歎趙曦了。

    挺失望的,趙曦本來還想驚掉人眼球,結果,就連娘娘也隻關注那些錢財……

    趙曦沒得到恭維,也覺得待這裏沒勁了。沒幾個錢,甚至說不用這群人折騰,他都能把大概的盈利說出來。

    總得給人留點餘地,事做的太嚴密了,會有一撮人丟了利益的。

    然而,曹皇後不如此想。

    在趙曦把記賬表格化以後不多日,大內全麵推行了新式記賬法,伴隨著的便是曹皇後再一次舉起了大棒,一次次的打在那些采買和庫管的屁股上。

    “聖人,內苑有何事?”

    內苑本來就是個盤根錯節的地方,那怕是內侍和宮女,也有自己孝敬的,跟隨的和相好的。

    曹皇後的大棒打下去,自然也就有人找官家訴苦了。

    “官家,內苑用度,吾從未苛刻,如今因記賬法更迭,方知被這些下人蒙蔽。”

    曹皇後說著,把一遝賬本遞給了趙禎。

    “這又是何為?”

    “此記賬法是曦兒所創,吾覺實用,便在內苑更迭,也因此發現一些采買、庫管,肆意妄為,使宮中用度混亂不堪,故施以懲戒,以儆效尤。”

    懲戒就懲戒吧,也就是些下人。至於嬪妃們……現在也懶得想了。趙禎看著這賬麵上記載的,自己也能看得懂,看得明白。

    一行行,一列列,首行和首列表明了項目,在相交的空格隻需要填寫數字。再後翻,新起一頁承上頁匯總……

    很實用!

    “聖人,此賬目……”

    趙禎想將此記賬法呈於朝堂。話說,凡間已經很久沒有關於曦兒的流傳了。

    見此賬目到處有批注……

    “官家,此賬本已廢。若官家於朝堂告之,此賬目最為可用。此乃曦兒所批注,並將賬目混亂和規範皆已言明。”

    ……

    相公們根本不在意官家顯擺的神情,以及被讚揚的渴望,所有的注意力隻被那橫豎的表格吸引。

    趙曦稚嫩的文字,在那表格上批注的密密麻麻的,從項目名詞的規範,到盈虧的體現,將賬本的本意陳述的清清楚楚。

    “陛下,臣敬請以此為藍本,我朝凡涉及出入財貨者,均更換賬目。”

    這……趙禎可沒這個意思,他隻是想跟相公們顯擺一下曦兒的首創。

    話說,因為餅幹事宜不可宣揚,曦兒已經很久沒讓諸位臣工驚訝的事跡了,士林對於曦兒泯然眾人若有議論。

    趙禎此事將出入賬本放朝堂上,隻是想告訴臣工,曦兒一如既往地聰慧。可沒想著對國朝兜底。

    那可是一件相當麻煩的事兒。而趙禎最怕麻煩了。

    從太仆寺、軍器監到三司使,範仲淹來了一次大清底。

    借賬本更迭,展開了大範圍的盤庫事宜。

    所以越來越多的虧空出現了,也越來越多的官吏倒黴了。

    “範向,汝此一筆即有一家哭泣。”

    富弼看範仲淹對於出現貪腐虧空的陳報,毫不猶豫的勾畫了。這是懲處……

    “一家哭要強於一地哭。”

    耿直的範仲淹根本對這類蛀蟲不留一點餘地。

    趙曦很奇怪,不知道為什麽這些天進宮的誥命越來越多了,還一個個愁眉苦臉的,跟誰欠了她們家錢似的。

    本來下學他不是陪滔娘玩,就是去食品廠那邊轉轉。

    可今天他發現慈明宮居然都擠成一堆了,甚至連家夥什都不夠用了。可那些誥命仍然不舍得離開,硬站著嘰嘰喳喳的訴苦呢。

    拖著滔娘,趙曦躲在正堂後麵……他現在對這個時代的了解,全靠這些婆娘們過來絮叨呢。

    這次這麽多,那能錯失這機會。

    沒幾句,全聽明白了……原來是自家親家被處置了,找不到老爹那兒,來娘娘這兒唿籲來了。

    啥時候娘娘承擔起群眾唿聲這塊業務了?

    趙曦聽了半天,小滔娘都眨著眼睛很奇怪的看著他……三郎居然偷聽?

    聽了半天,沒聽到一個他熟悉的名字……也不對,全是罵範仲淹的。

    據說老範聲望相當高呀,這又是咋了?

    庫房虧空了,不礙你庫管的事兒?米麥對不上不管你看管的事兒?那礙著誰了?

    趙曦也是服了!還以為老範冤枉那個了呢,原來全部罪有應得。搞不懂,她們怎麽就敢如此理直氣壯的在娘娘這兒求情了!

    總算是走了。趙曦搖醒已經睡著的滔娘,施施然走到了正堂。他很想跟娘娘說一聲:莫參與朝堂之事。

    “曦兒,可知誥命因何如此?”

    曹皇後雖然略顯疲憊,不過問趙曦話時,卻有點自豪的調侃。

    “孩兒不知。”

    他那知道?四歲的娃,朝堂根本就不是他該去摻和的,連娘娘都不該。

    “皆因汝之記賬之法。相公們在所有司衙推行汝之記賬之法,記賬新法令諸位相公很輕易知曉盈虧。故對諸多不應職差遣和本官均做了處置。”

    什麽?我嘞個去!趙曦愣了。這事居然能這麽幹?

    那怕在後世,無論哪國哪家,也都是循序將近,而不敢一刀子下去把人全剁了。

    要說自己丟出去記賬法,沒有讓朝堂推行的目的,趙曦自己也說不過去。

    可他沒想著老爹會下這麽大的狠心,有如此大的力度……這得有多少人抗拒呀?

    水至清則無魚。這個道理趙曦明白,不至於相公們不明白。記賬法趙曦本來就留著餘地,可那也得運行一段,都熟悉了才能發現並應用。

    這不該是小範圍試點,成熟後推廣嗎?

    我的老爹,你這是要幹嘛?

    “爹爹可還好?”

    曹皇後再一次驚訝了。趙曦的迴答,讓她感覺到,這孩子對朝堂的智慧,比他老爹,甚至比那些喊叫著新法的相公們更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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