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皇後早就接到奏報了,隻是焦急的在宮門口等著。

    她清楚朱氏溺亡的地方,正是曦兒下學迴來的路上,勢必會讓曦兒知曉。而這孩子也是個有情人……期望官家能盡快處理了,別讓曦兒見著。

    隨後怎樣的措辭都行,就是不能讓他見了。

    可惜,她的期盼沒實現。遠遠的就看見趙曦漠然的拖著身子,慢慢的往這邊挪,時不時還扭一下頭。

    曦兒自病愈一直壯實,可此時卻是被王中正攙扶著……

    終歸還是見著了。

    “曦兒,娘娘知道你難受,迴屋休息吧……滔娘,今日不許纏著三郎!”

    曹皇後看著這娃都心疼,一個娃,所有的情緒都如成人般,不哭不鬧,就流著淚,漠然的挪著腳步。

    趙曦抬眼看了看曹皇後……

    “娘娘,孩兒無事。”

    趙曦在看到朱氏是被害而亡時,想到的第一個嫌疑是皇後。

    畢竟自己表現出對生母的情緒,會讓皇後忌憚。自己登頂是必然,而鑒於對未來地位的考慮,皇後有這樣做的動機。

    看此刻看到曹皇後的表情,他否定了。

    六宮之首,無論怎樣都不會影響到她的地位,即便是自己做主,外庭也不容許自己怠慢於她。

    更何況趙曦沒看到曹皇後有一絲異常,那種舔犢之情很真誠,是切實在擔心自己。

    皇後若有心做此事,完全沒必要非得讓自己見著,甚至會完全不讓自己知曉。

    朱氏命不久長,這點內苑的都清楚,皇後完全沒必要如此著急。

    張氏?七八個月身子的女人,做不到,指使他人?這內苑可沒那麽多選擇。

    內苑的任何人,殺害朱氏絕不會故意讓自己見著。趙曦很快便明白了,這就是一次引禍,一次讓自己對內苑其他姨娘心生怨恨,並與老爹和皇後心生間隙的操作。

    很好,很有針對性,也充分利用了自己聰慧的基礎。可惜……自己真不是一個聰慧的娃娃!

    趙曦躺著,眼睛微閉著,腦子裏一點一點的分析著這事件。

    唉!老爹,你要多窩囊呀,這是自己家,咋經營的跟漏勺似的。別說是保護自己的女人了,就你自己的小命,孩兒都感覺不保險呀。

    “曦兒如何?”

    “吾看曦兒難受,先支其歇下了。官家,朱氏又是為何?”

    這時候趙曦也想聽,仿佛感覺自己沒睡著老爹知道一般,屏聲靜氣,想看看老爹會如何解釋。

    “先看看曦兒吧。”

    唉,就這個肉性子!

    趙曦依舊平躺著,隻是把淚眼閉上了,努力做出一副耗神後的疲憊來,如此入睡也令人信服。自己還是孩子嘛,哭淚睡著也是正常的。

    慈明宮的內侍沒一個傻子,都知道這時候不能多嘴,隨便哪個都可以讓自己沒命了。

    這層級的故事,都明白不能摻和,那怕是剛還看見鄂王爺睜眼,這時候閉上了,那也是睡下了。

    趙禎瞄了一眼,似乎還在趙曦的床榻旁待了一會兒,又掖了掖被角。

    “官家……”

    “朱氏之事恐有其它端倪,暫無定論,須些許日子查驗。”

    趙禎壓低聲音跟皇後低語。不管如何寵愛張氏,不管其他嬪妃貌美年輕,在趙禎的心裏,或許也就曹氏讓他放心。

    那怕是內苑如此肮髒,也隻能跟曹氏閑說。

    “何必呢!朱氏患病,日本無多,何人如此卑劣,做出這般非人之事?”

    “尚不得而知。聖人,且看顧曦兒,莫生他事,吾自會處置。明日與資善堂言語一聲,曦兒暫時停學吧。”

    你自會處置?趙曦對自己老爹的處置真不報任何希望。估計老爹這時候連個方向都沒有,還處置?等你搞清楚了,早物是人非了。

    “官家放心,吾謹記,自不敢於曦兒之事懈怠。”

    或許這柔嫩的身體,真扛不住如此耗神吧,亦或是情緒波動劇烈,讓孩童的趙曦累了。

    趙曦還真就睡著了。

    ……

    “娘娘,孩兒想出屋外轉轉。”

    次日,趙曦不用進學,而皇後幾乎寸步不離的跟著,猶如嬰兒學步之時。

    趙曦想做點什麽,想問點什麽,當著皇後……也隻好就在慈明宮裏待著。

    可這時候他真的待不住,他不是他老爹,有個指使的陳琳,他倒是有個跟班王中正,可那也是個孩子,在宮裏根本沒個地位,就連早晨喊隊都不敢大聲,能指望他做甚。

    “曦兒欲往何處?”

    “娘娘放心,孩兒不亂,隻是想出屋轉轉。”

    想來自己每當心中有不解之事時,也喜隨處走走,借此可排解心頭之悶。

    曹皇後不疑有他,算是同意了。

    “汝跟著王爺,不得讓鄂王爺到朱氏停殮之處,其他就隨王爺自己。”

    曹皇後並不放心,生怕趙曦再去他生母停殮之處,從而再生悲痛。

    這曦兒痊愈不久,使不得再被悲痛傷身。孩童嘛,不見著總是會忘記些。

    若說悲,趙曦是有些,若說有多痛,他真沒覺得。真正讓他介懷的是這事情的目的。

    正如皇後娘娘所言,自己這生母本就命不久也,殺不殺她,她都扛不到自己登基,自是與未來地位無關。

    而將其拋屍於自己進學必經之路,做出溺亡假象,絕不會是單純讓自己傷悲那麽簡單。

    “中正,這地方守衛歸宿衛禁軍還是皇城司?”

    趙曦說是轉轉,倒也真是轉轉,隻不過他選擇的地方不同。

    就此時,他站立的地方,是整個皇宮內苑唯一可以一覽朱氏宮殿到溺亡水潭的位置。

    朱氏因為是自己生母,雖品級不高,宮殿卻是等同於賢妃待遇。在內苑諸多宮殿中並不偏僻,隻是不在皇宮主軸線上。

    從朱氏宮殿到溺亡水潭,約有十幾二十米的距離,正是一名守衛的看管範圍。

    內苑和守衛的界限分明,此地再往裏,便是皇城司親從官的值守範圍。

    在守衛大內問題上,宿衛禁軍跟皇城司親從官似有分工,在看管範圍上並沒有重疊之處。

    “迴王爺,此地該是宿衛禁軍範圍。小的本就是皇城司親從官,雖尚未單獨值守,也由前人帶領,對諸多值守範圍有過了解。”

    王中正並不明白趙曦要做什麽,包括剛才王爺讓他們幾個把王爺抬高一樣,稀裏糊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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