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迴溫趕緊乖乖坐好, 陸初陽很快就走了過來, 他穿著幹淨的迷彩服, 一點不嫌冷地把袖口整齊挽到手肘, 因為衣服收口的原因, 他的武裝帶紮在靠近腰胯的位置。

    那個地方, 竟然……十分性感。

    在樹上這個角度, 晏迴溫偷瞄他露在袖口外麵的手臂,不粗卻結實有力量,隱隱青筋藏在肌肉裏。

    ……

    別, 別看了!

    晏迴溫小心地低頭,忘了陸初陽就在下麵,這一低正對上他那雙深黑的眼睛, 她心裏一咯噔, 陸初陽就抬頭問:“你爬在上麵想幹什麽?”

    她心裏急得團團轉,還能幹什麽, 當然是摘你的香椿啊。

    晏迴溫判斷他的臉色, 於是, 在開口時稍微美化了一下語言:“我, 我絕不是來偷你的野菜的。”

    陸初陽安靜地看了看她。

    “你先下來。”他說話時, 聲音很低沉,緩緩得像平靜的江流。

    晏迴溫伸了伸脖子, 商量:“那我,跳了啊?”

    他“嗯”。

    “等等, 等等!”過了會兒, 晏迴溫深深看一眼瞪著漂亮大黑眼睛,盯緊她的九耳,小聲建議,“那個……你可不可以讓九耳,先不要這麽激動?”

    陸初陽伸手,摸了摸它的頭。

    它蹲下來,安靜了。

    晏迴溫猝不及防就跳了下去,她本想先挪一挪再跳的,也沒想到自己竟這麽勇猛,會不會摔?落地前她心裏兩條悔恨淚。

    但有一雙手臂特別平穩有力地托住了她,是緊緊圈在她腰上的。

    時間好像停止了兩秒。

    砰砰,砰砰……

    晏迴溫聽著耳朵邊那強大的心跳,她睜開眼睛,陸初陽寬厚的胸膛就貼在她的側臉上。她緊張地話都說不出來,隻顧紅著臉,小小地,又蹭了蹭他的胸膛。

    “蹭舒服了嗎?”對方在她的頭頂低聲問。

    晏迴溫轟地炸毛了。

    “沒沒沒……不是,我不敢……”她往後跳開,咦?“你你……先把手鬆開。”

    陸初陽放手,她轉身把額頭磕在樹幹上用爪子撓樹。

    “走了。”陸初陽偏頭叫她,招唿九耳率先走出去,等了會兒又稍皺了皺眉問她,“是林在言讓你來的吧?”

    晏迴溫義氣,猛搖頭。

    雖是問句,但陸初陽心裏了然,他沒再說話,兩個人往山下走,氣氛一時沉寂了下來。

    晏迴溫低頭小跑在後麵,抬眼一看九耳,比她還乖地跟著陸初陽。它畢竟是陸初陽的“生死之交”,於是,她默默地靠近了它。

    她揮手,跟九耳打了個招唿。

    “上次你找炸彈,真的超酷。”晏迴溫輕輕看著它,果然九耳迴頭了,她立刻鼓掌表示獎勵,“改天介紹巧克力給你認識,好不好?”

    九耳奇怪地瞧她一眼,轉頭跟上陸初陽。

    “那……你別這麽高冷嘛。”晏迴溫小心翼翼再靠過去,竟然有一種上門見親友失敗的錯覺,於是,笑得更甜,“你平時喜歡吃什麽啊,隻吃狗糧嗎?你可以點點頭?”

    九耳淡淡看她一眼。

    “你是小妹妹嗎?”晏迴溫又問。

    ……

    陸初陽在前麵聽了會兒她沒事做地跟狗對話,實在聽不下去了,迴頭招招手讓她過來。晏迴溫聽話地跑過去,他低頭說:“公的。”

    啊?公的!

    “嗬嗬!”晏迴溫對九耳誠懇地點點頭:“弟弟好,弟弟都特別帥,我特別喜歡弟弟……嗯,巧克力也是弟弟。“

    然後她垂下腦袋反思,為什麽陸初陽第一次就可以征服巧克力,讓它朝思暮想。她在九耳麵前,這麽的……上不了道呢?

    “九耳認人。”陸初陽好像發出聲笑,“多看你幾眼,能聽你說話,已經是非常友好的行為了。”

    “啊?真的嗎?”她激動了。

    兩個人並排沉默了一會兒,這時候的太陽正當空,暖洋洋的光芒筆直地照射下來,盡職地提醒他們,已經中午了。

    陸初陽忽然打破沉寂,問她:“你餓了嗎?”

    “沒。”晏迴溫條件反射地迴。

    “真不餓?”

    “不餓。”

    陸初陽盯著她的臉,頓了頓,又笑了聲:“行,那正好,跟我走吧。”

    “啊?”晏迴溫這才後知後覺地懊惱,她為什麽要說不餓啊,明明肚子都叫了,她一步一挪地仰臉問,“去哪兒啊?”

    ……

    不到一刻鍾,陸初陽把她帶到了他那間辦公室門口,他把鑰匙插.進去開門。晏迴溫跟在陸初陽後麵,進了他的辦公室。

    見陸初陽正背對她走到牆邊去開窗戶,晏迴溫抓緊時間環視了一圈他的辦公室。中隊長的標配,整齊得一絲不苟,整體風格看起來跟他一樣硬朗。

    隻不過,角落裏那隻被蓋起來的藍色東西是怎麽迴事?那明明是一隻她再熟悉不過的機器貓。

    給她的?總不能是擺設吧。

    這時,桌上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陸初陽接起來,他跟那邊大概在討論過幾天清明節的事情,因為晏迴溫聽見他說了掃墓。

    於是,從接電話開始,陸初陽就進入了一種沉默而冷靜的工作狀態。隻不過他還是抽空抬眼指了指辦公桌對麵那把椅子,示意晏迴溫坐。

    晏迴溫側身,坐下。

    陸初陽放下電話,打開了電腦,從抽屜裏拿文件時,他問:“寫過報告嗎?”

    啊?晏迴溫在他的工作狀態下,正襟危坐:“寫過……”

    然後,她好像聽見陸初陽輕輕“嗯”了一聲,但很快,他就把電腦轉給她看,並下了個簡單的指令:“把這份報告寫了。”屏幕裏,他剛才已經打好了標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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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迴溫望著屏幕,眨兩下眼。

    “可以……”可以是可以,不過她為什麽要寫報告啊?

    陸初陽一邊低頭寫東西,一邊騰出隻手,曲指敲了敲桌上一兜子香椿芽,好像在說:拿人的手軟,幹點活來補。

    晏迴溫一瞬大窘,把頭埋下去敲字。

    辦公室裏沉寂了下來,陸初陽給她找到事做,讓她不至於無聊後,眼睛深深掃過清明節幾個字,開始起手打另一份報告。

    時間過去了一個小時。

    陸初陽第八次捉住晏迴溫偷偷瞄過來的視線,終於結束工作抬了頭。因為長時間沉默,一開口,他的聲音微沉:“寫完了?”

    晏迴溫用力點頭,忍不住又看他。

    沉靜的一張臉,淡淡的聲音。

    果然,認真工作的男人超級有魅力。

    “當當當!”她獻寶一樣把電腦轉過去,指給他看,“還,可以嗎?”

    陸初陽的眼睛在屏幕上,上下掃一圈,最後落在了她的臉上。盯著看了半秒,他把電腦一關,站起來:“去吃飯。”

    陸隊長終於給她發夥食了,晏迴溫站在炊事班門口時,這樣感慨。

    大概陸隊長又要讓她,吃他的嘴軟了。

    但為什麽不是食堂,而是炊事班?給她開小灶?等等!還有辦公室裏那隻機器貓,難道……不是給她的嗎?

    她想著心事,跟著陸初陽往裏走,裏麵其實是一間非常有氣勢的廚房。他們剛跨過門口,案台邊的胖班長就抬起頭對他們笑出了一臉褶子:“小陸隊長來啦!”

    “成班長。”陸初陽非常有禮貌地稱唿對方,這是他一位已故戰友的父親,那已故戰友是陸初陽親手帶出來的兵。

    對方身上掛一件白色圍裙,手上正拿刀雕一顆土豆,刀子舞得飛快。

    在看見陸初陽旁邊的晏迴溫時,他停下了手,驚訝地“咦”了一聲,這麽多年,從沒見過陸初陽跟哪個女孩在一起。

    但很快,成班長沒事人一樣地招招手,讓他們快過來:“想吃啥?”他當然知道陸初陽的口味,這話問的是晏迴溫。

    晏迴溫正一瞬不瞬盯住他雕土豆的手,過了會喃喃:“您好酷啊。”

    成班長嗬嗬一樂。

    他見晏迴溫實在乖乖巧巧,心裏特別喜歡,於是彎腰從案台下的籮筐裏又撿了顆土豆拋了兩下:“來,我教你?”

    其實,晏迴溫是會玩刀子的。

    但她沒說,還是紮起頭發,比較雀躍地撿了土豆跟老班長學起來。站在後麵的陸初陽看了看,提醒她小心手,她輕輕笑一下:“噢。”

    土豆又滑又硬,生脆得不小心就劈開條大口子。

    不過,這些小問題都難不倒心靈手巧的晏迴溫,她的手天生就是幹細活的。她把刀片捏在兩根指頭尖,小指頭墊在土豆上,一點一點削下多餘的部分。

    站在一邊忙碌晚餐的炊事班小戰士,抬頭見晏迴溫雕的小狗已經有了模樣,驚唿:“你簡直跟我們小陸隊長一樣,小陸隊長上次三下五除二雕了條龍。”

    “啊?”晏迴溫聽見咬唇笑了下,把滑下來的一縷頭發蹭到耳後,偷偷看陸初陽,“那……他雕的好看嗎?”

    小戰士嗬嗬嗬笑,來迴瞅兩人。

    隨手幫忙準備菜的陸初陽笑了聲:“好看。”

    “噢噢……”

    後來,陸初陽見晏迴溫下手確實沒什麽大問題,就出去,靠在炊事班外麵的單杠上抽了根煙。成班長也從裏麵走出來,兩隻手在白色圍裙上擦了擦。

    他走到陸初陽身邊,略微蒼老的手夾著煙去找陸初陽點燃。

    陸初陽趕緊摘了嘴裏的煙,在單杠上搓滅:“您別抽了。”

    “這小子。”成班長咧嘴笑笑,把煙夾到耳朵上,看了看他終於問:“這姑娘是女朋友?”

    陸初陽默。

    “不是?”他又不信地問。

    陸初陽愣了愣,末了笑著:“我還沒說,想先哄哄。”

    “給惹生氣啦?”

    “好像。”陸初陽迴憶了一下拆彈那天,他生氣時候,晏迴溫抬手擦眼淚的模樣。

    “嗯。”成班長緩慢地拖出一聲,拍拍他的肩膀,再從門口往裏看晏迴溫時,眼睛裏都慈愛了,“小姑娘不錯,漂亮又乖巧,你這渾身都是硬骨頭的小子,走什麽運給撿著了。”

    陸初陽抬起下巴,他的視線也隨之落在了大廚房裏忙碌的晏迴溫的臉上,輕輕看了一會兒:“嗯,走運。”

    又過了十分鍾,陸初陽遠遠看見晏迴溫忙完了手裏的雕刻,正左右看找事做。他走迴去,三下五除二地切菜,又弄了條魚,呲啦一聲給下了鍋。

    晏迴溫被他的眼神製止在後麵,目瞪口呆地看他掂勺。

    那姿勢,簡直帥得要命。

    “小姑娘,你可有口福嘍。”成班長的聲音遠遠飄過來,“整個特戰隊都知道小陸隊長做飯那叫一個極香,想吃一口都吃不上,今兒這一桌都是你的。”

    他慈愛地盯著晏迴溫看了好一會兒,心想他們特戰基地裏,敢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硬骨頭竟然在他的炊事班,給女孩做飯。

    這是要奔走相告的大消息。

    晏迴溫的臉熱起來,然後又紅了,趕緊跑到陸初陽身邊,小聲說:“我幫你。”

    最後,幾個小戰士被他們邀請過來一起吃飯,晏迴溫緊張地頭都不敢抬,一頓飯吃得小心翼翼。但,真的,超級好吃!

    陸初陽送她迴家的時候,告訴她這幾天會很忙,因為清明需要祭奠戰友。

    晏迴溫乖乖應著沒關係啊,給他匯報,明天她也要迴一趟會城周家,祭奠外婆。然後清明跟爺爺祭祖,再去陵園敬先烈。

    第二天,晏迴溫就飛迴了會城。

    四月初,這座江邊城市,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天灰蒙蒙的,周家的祭奠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晏迴溫看到照片裏外婆的笑容,眼圈就紅紅的一句話也擠不出來。

    四號那天,她在周家忙碌完,因為晚上要陪外公吃飯,於是定好了次日清晨返家的機票。

    晚飯後,晏迴溫打著傘心事重重地散步,她的手機握在手裏,總按亮了去看,但發覺給陸初陽的信息還是沒迴。

    最後,她都不知不覺走到了會城的那座花園球館。

    晏迴溫停下來抬頭一看,球館外排隊進場的人特別多,這才想起今天這場球是兩位超級球星的對決,媒體給足了爆點。

    難怪人都爆了。

    她走到會城半島隊的海報前麵,他們的當家球星叫周幾許,是她表哥,周家長孫。海報裏,他正穿一身白底金紋隊服淡淡微笑。

    晏迴溫抬手看表,還不到8點鍾,心想迴去也沒事做,陸初陽又沒有消息。於是,她給周幾許打了個電話要來票,進去看球。

    可沒想到,晏迴溫剛找到位置坐下,陸初陽的電話就追了過來。

    現場實在太火了。

    晏迴溫抓起手機,火急火燎地就衝進半島隊的休息室裏。她立馬接通了電話,但兩個人沒說幾句,她感覺陸初陽似乎心情不佳。

    出什麽事了?

    她坐在休息室裏心神不寧,再不想關心球賽了。

    中場休息的時候,休息室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白色隊服的周幾許從門外走了進來,他那雙優雅的眼睛先掃到了晏迴溫發呆想心事的表情,然後移開,走進去拿起一條毛巾擦汗。

    “談戀愛了?”周幾許笑著問。

    晏迴溫看見他坐進了一張沙發裏,平靜地喝一瓶水,麵前液晶電視裏正播放著上半場的精彩鏡頭。他帶領的這支球隊,給人的感覺像是貴族一樣。

    還是很擔心陸初陽,晏迴溫從液晶屏幕裏收迴視線:“嗯,我現在想改簽迴去了。”

    “很晚了,還在下雨。”沙發裏的周幾許十分溫和地提醒她。

    “沒關係啊。”晏迴溫想。

    “迴溫,有關係。”周幾許說話淡而有效,“你可以去收拾行李,我會確定好天氣跟航班,晚上讓周伯送你走。”

    晏迴溫點頭。

    即使改了最快的航班,晏迴溫迴到家也已經臨近半夜,都這麽晚了,又不能給他打電話,她也不知道非急著迴來幹嘛。

    一晚上睡得並不踏實。

    第二天早上不到5點鍾,晏迴溫就被母親輕輕叫了起來。她趕緊刷牙洗臉換一身莊重的外套,同爺爺驅車趕去了陵園。

    清晨的天,太陽剛剛起來。

    此時往天上看,天空淡藍藍的,光芒也並不刺眼,整個陵園裏安靜悠遠,不時遠遠飄來幾聲鳥叫。

    晏迴溫緩慢地走上台階,敬重肅穆。

    爺爺正同幾位老首長說話,晏迴溫望了望兩邊,繼續抬腳,沿著一條小路慢慢向上走。

    山頂已經十分偏僻,然而幾顆鬆樹下麵有個人影,他穿一身武警常服,筆直地背對晏迴溫站著,看起來十分安靜。

    晏迴溫心中一動,認出是陸初陽,但看著那背影竟覺得心酸。

    她向著他的方向,輕輕地走了過去。

    還有十多米遠的時候,陸初陽忽然轉身迴來。那雙淩厲的眼睛在看見是她後,漸漸平靜下來,他招了招手讓她過來。

    晏迴溫見他神色黯然,一個無所畏懼的錚錚硬漢,神色黯然了。

    環顧四周,她了然通透。

    晏迴溫默了默,安靜地走過去,更安靜地呆在了他的身邊,陪他,兩個人麵對山下烈士的墓碑靜靜站著。

    過了很長時間,陸初陽緩緩低頭,視線同時落在了她的臉上,他盯著看了一會兒。

    晏迴溫仰臉,等他開口。

    他轉頭看迴山下,低聲說:“這裏,方寸的地方,有很多我的戰友。他們年齡都不大,有些是我帶過的兵,真槍實彈裏頭,他們衝鋒在最前麵。”

    晏迴溫輕“嗯”。

    “可忽然有一天,他們的生命就定格了。”他的聲音低沉,其實這幾天的心情都很差。

    晏迴溫忽然心疼,緊緊盯著他張開又緩慢握緊的五指,好想去碰一碰,讓他不要這麽用力,他疼不疼啊?

    日頭又高了,下麵已經有武警隊伍上山。

    陸初陽眯了眯眼,注視著他們列隊。

    “這些孩子在父母眼中甚至還沒有長大,朝氣蓬勃地入伍,後來都算老兵了,退伍時也哭得像個孩子。那一刻,我心裏竟然會鬆一口氣,因為我害怕在這裏看見他們……”

    陸初陽忽然停了下來。

    他低頭,發現一隻小手用指尖輕輕碰到了他的手指。

    那麽輕,那麽溫柔,好像在用她自己的力量跟他說:你別怕。

    她竟然在讓他別怕。

    “擔心了,嗯?”陸初陽低聲笑笑,滿眼看著她,她小小的一隻。

    “那你為什麽當兵?”晏迴溫仍仰著臉,四目相對,她問得有些慢,既然這麽辛苦,為什麽還要當兵?

    陸初陽凝視了會兒她認真的小臉,不知道是不是笑了:“以前沒有什麽理想,就想當兵比荒廢青春來得實在。”

    怎麽會?晏迴溫盯著他,才不信。

    這次,陸初陽真的低低笑了一聲:“後來摸上槍,完成了任務也見了犧牲,漸漸覺得這是一種信仰,國家的,我們的。因為一些人的負重守護,這個國家可以理直氣壯地選擇和平,而不是戰火和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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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怎麽她的眼圈又紅了。

    愛哭鬼,陸初陽束手無策地想,敲了敲她的小腦袋:“哭什麽?”

    晏迴溫緊巴巴望著他,心疼得要命,兩隻小手攪來攪去,恨不能立刻撲過去抱住他。有信仰的男人最帥,對沒關係,他還有她。

    此時,山下的武警已經列隊整齊,莊嚴肅穆。

    “真不想忘掉他們……”陸初陽望了望方寸的墓碑,轉頭叫她,“走吧,下去了。”

    然後,那隻小手突然扯住了他。

    陸初陽迴頭:“怎麽了?”

    “等等。”她小聲說。

    晏迴溫從小背包裏拿出速寫本,迅速畫了一幅簡筆畫,簡單幾筆便錚錚鐵骨,像是英烈不倒的硬朗脊梁。

    她唰地撕下來遞給了他,陸初陽拿起來看,眸色漸漸深濃。

    晏迴溫有一些緊張,低頭蹭著腳尖。

    就是……想告訴他,別怕,我陪你一起記住他們。

    但是,他怎麽不說話啊?

    晏迴溫戳了戳他的手指。

    還不說話?

    晏迴溫又要戳,忽然被他反手握住了手腕,然後,他的掌心包住了那隻小手。

    ……

    有一些無法遏製的,瘋長的情緒,陸初陽迫切地想要確定那件事情。

    但是,嗯?她好像緊張得唿吸淩亂。

    她都不敢抬頭?

    她的手指在他掌心裏不安地動了動,軟軟的,溫柔的。

    ……

    陸初陽的喉嚨竟有些幹燥,他握著那隻小手,攥緊,然後問她:“如果,跟我們這樣的人在一起,你會不會覺得辛苦,不值?”

    晏迴溫:……

    她整個人都僵掉了,一動不敢動。

    啊……怎麽會不值?

    她才不會。

    因為,他會像保護祖國一樣保護她。

    ……

    陸初緊盯著她惶恐的表情看了會兒,克製地慢慢鬆開了她:“好吧,先下去。”

    突然。

    那隻小手急切地塞迴了他的掌心:“我不會!”

    陸初陽停下。

    他轉身的視線裏,她心急如焚……他點頭笑了聲:“好,不會,我知道了。”

    兩個人下去時,已經快到上午了,祭奠儀式正要開始,陸初陽帶他的隊員列隊在墓碑前。他們沒有表情,靜默,但這感覺,卻比失聲痛哭來得更讓人心酸。

    晏迴溫推著爺爺,遠遠站在了一邊。

    開始時,老人扶住輪椅,顫顫巍巍要站起來,晏迴溫看見立馬上前一步扶他。爺爺擺擺手示意不用,他艱難地立在了輪椅前,對墓碑緩緩抬手,敬禮。

    “迴溫。”爺爺的聲線有些顫抖,眼睛緊盯住那邊,“今日大國春暖花開,他們無法參與,我們絕不能遺忘他們。”

    晏迴溫聽話地答應下。

    她一瞬又紅了眼圈,趕緊迎著太陽眯眼。

    戰友相送,山水默哀。

    這時,陸初陽就在前麵祭奠他的戰友,而她陪他一起,深深鞠躬:我們以今日大國之名,向你們致敬。

    迴去的時候,陸初陽上車前問她:“你明天來特戰隊嗎?”他想比較鄭重一點地問她願不願意做他女朋友。

    明天,明天?!

    晏迴溫剛想說好啊好啊,一想她這周都約了去母校的兄弟院校做訪談的事情,於是懊惱地低下頭:“不行……”

    “後天?”

    她:“不行……”

    “有事?”陸初陽疑惑。

    她:“嗯……”

    “有事失落什麽?”陸初陽低聲,“等你有空告訴我。”他偏偏頭,讓她跟爺爺先迴去,自己拉開了車門上車。

    晏迴溫前腳剛進了家門,兜裏的電話就響了,她拿出來一看是發小趙錫。

    她接通。

    沒等晏迴溫說話,她這二十年的發小,火燒眉毛的聲音就從聽筒那邊傳來:“迴溫迴溫,大大!求你的表白畫冊發給我救急,可不可以?”

    “可以是可以……”晏迴溫坐進椅子裏打開電腦,找畫冊的電子版,“不過你要這個幹嘛?”

    電話安靜了一會。

    晏迴溫聽了聽,對方好像在跑樓梯,氣喘籲籲:“因為清明大祭啊,最近戰士們的情緒肯定都比較低落,我們軍報得發點溫暖的東西。”

    “啊?”晏迴溫沒想到,這次是這個……

    以前她也給軍報畫過畫,不過都是一些戰士們之間的小萌漫,被趙錫發表在軍報官博上。這個,會不會影響不好啊?

    不過,誰也不知道畫的是什麽,連陸初陽本人都看不懂。

    那麽……應該沒有關係。

    “請用愛情給我們的戰士們點希望啊。”趙錫求她,又補充,“老規矩,不署名。”

    ……

    啪地掛掉電話,趙錫立刻開了電腦收郵件。他三下五除二把一套九宮格編輯好,登陸軍報官博,敲上標題就發表了出去。

    然後,他去喝水了。

    十幾分鍾之後,這組標題為:你為我守護祖國,我為你描繪河山——的九宮格在微博上爆了。

    起初,隻有軍迷在下麵大唿感動。

    後來,軍嫂們轉發,啊啊啊,好浪漫……

    再後來,轉發量就一發不可收拾起來。終於,有眼尖的晏迴溫的小粉兒們覺察:啊天!怎麽怎麽?這,這明明是我們家大大的畫風啊!!!

    於是,晏迴溫的小粉兒們從微博的四麵八方火速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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