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兒子,兒子!!”


    老婆子跟老頭子被驚動,瞬間嚇一跳。


    他倆慌慌張張衝進屋子,發現兒子呲牙咧嘴,渾身大汗,麵目扭曲,起初不知道發生啥事。


    直到聽清楚大憨的慘叫,才明白兒子中了一腳。


    “大憨!你到底哪兒受傷了?娘瞅瞅,瞅瞅啊!!”


    老婆兒心疼兒子,馬上扯下兒子的褲帶查看。


    仔細一瞅,她同樣嚇得一聲尖叫。


    隻見大憨那裏紅腫發亮,中間有一圈青紫色,已經萎縮。


    麥花那一腳力道十足,是邢如意教的。


    當初,為了防止心上人被欺負,邢如意在玉米田裏特意傳授了她幾招防身術。


    今天算是派上了用場。


    大憨幾乎讓她踹得斷子絕孫。


    “娘,疼!疼啊!!”大憨的慘叫越發厲害。


    老婆子勃然大怒,變得麵目猙獰起來。


    “好你個浪蹄子,竟然打我兒子,今天不給你立立規矩,老身白活四十七歲!瞧我咋著收拾你?!”


    話音剛落,她抬腳上炕。


    不管三七二十一,咬著牙在麥花的手臂,肩膀跟兩腿上亂掐。


    麥花痛得不斷尖叫,一個勁地往牆根處縮。


    老婆兒捏了她掐了她還不算,餘怒未消,順手拉下胸口上縫衣服的大針,一下一下在麥花的身上紮。


    眨眼,麥花的身上被刺好多窟窿眼兒。


    她疼得不斷尖叫,眼淚撲簌簌落下。


    但沒有求饒,最後眼睛一閉,任由老婆子隨便。


    心說:紮吧,紮死我算了,反正我不想活了!


    足足紮幾十針,老婆子還是不滿足,破口大罵。


    老頭子在旁邊看不下去了,趕緊勸解。


    “他娘,出出氣算了!快看看咱兒子,到底咋迴事!!”


    “咋!我打她,你心疼了?”


    “不是哩,再不幫兒子治傷,他會殘廢的!!”


    “好!我先放過她,俺兒子有個三長兩短,瞧我咋著修理你個浪蹄子?”


    老婆子終於停手,跳下炕跟男人一塊來攙兒子。


    咣當!房門再次被關閉,麥花撲在炕上哭得肝膽俱裂,生不如死。


    “如意哥,麥花錯了!不該離開你!不該離開疙瘩嶺啊!我好後悔……!”


    此刻,她才意識到自己的魯莽。


    疙瘩嶺多好?


    有爹有娘,有哥哥嫂子,有兒子,還有朝思暮想的心上人。


    我缺了那根弦,自討苦吃,非要離開家不可?


    現在好,進退兩難,被困牢籠,啥時候才有出頭之日?


    這一晚,麥花再次痛哭一夜,直到天明。


    北屋裏同樣嚎叫聲不斷。


    大憨被麥花徹底踹殘廢,關鍵位置仿佛一隻鬥敗的公雞,垂頭喪氣,蔫不拉幾。


    老兩口衝著兒子瞅半天,不知道該咋辦。


    老婆兒吩咐道:“你還愣著幹啥?趕緊去請大夫啊,讓大夫幫咱兒子瞧瞧,奶奶的,造孽啊!!”


    老頭子說聲:“好!”馬上低頭出門。


    不多會兒,大夫請來了。


    那是村裏唯一的老中醫,經驗十分豐富。


    他同樣對著大憨那裏瞅半天,問:“疼不疼?”


    大憨說:“當然疼了,不然,讓麥花踹你一腳試試?”


    “現在感覺咋樣?”


    “酸!麻!疼!!”


    最後,老中醫歎口氣:“先吃兩副中藥吧,放心,保證跟從前一模一樣。”


    老兩口這才放心,同時噓口氣,然後幫兒子去熬藥。


    對於兒子的受傷,大憨娘非常惱火。


    哪有第一晚女人就打丈夫的?翻天了?


    必須讓你知道誰是大小王。


    按照她的意思,把麥花吊起來暴打一頓,最好抽鞭子,跟訓教牲口一樣。


    抽到她老實為止。


    但這立刻遭到老頭子的反對。


    “不能打啊,打壞了身子,影響生兒育女哩,難道你想咱以後抱不到孫子?”


    大憨娘一瞪眼:“那你說,咋辦?”


    大憨爹說:“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要以理服人!時間一長就好了。


    你不見村裏被拐來的那些女人?剛開始也尋死覓活,不吃不喝?


    強迫她生下孩子,紮下根,有了牽絆,隻能認命,保證打她都不走!!”


    大憨娘歎口氣:“中!算這浪蹄子幸運,老娘去給她做飯。”


    再接下來的十多天,大憨一直在養傷。


    兩個禮拜以後,他那裏才恢複正常,仍舊鬥誌昂揚。


    老兩口一計不成又生一計,馬上發動所有親朋好友,對麥花展開猛烈的轟炸。


    七大姑八大姨紛紛趕來,勸說麥花。


    這個說:“妮兒啊,你就從了大憨吧,他是個好孩子,跟誰過日子不是過?這就是咱們女人的命!!”


    那個道:“妹子,俺知道委屈你了,憨子不錯啊,身體好,能幹活兒,力氣也大,他還非常能吃,一頓能吃八個饃!”


    “嫂子,你就嫁給俺哥當媳婦吧,咱村雖說窮,但群眾們都很團結,有勁往一塊使!都會幫你的。”


    麥花卻扭過臉,對這些人的話充耳不聞,當她們是放屁。


    發現她不做聲,女人們隻能紛紛歎著氣離開。


    最後來勸她的是鄰居家的嫂子。


    那女人年齡不大,二十七歲,同樣是被拐來的,操著一口北方人的口音。


    “麥花啊,俺也是被拐賣來的,咱倆同病相憐!你起來吃口東西吧。”


    麥花聞聽立刻轉過身:“啥?你也是被拐來的?”


    “嗯,整整八年了,在這邊生了兩個娃,大小子七歲,小兒子才六歲。”


    “你叫啥名字?”


    “俺叫巧娥。”


    “巧娥嫂,你為啥不跑?你甘願呆在這深山老林裏?”


    巧娥歎口氣:“俺跑過不止一次,可每次都跑不掉。


    這裏是大山啊,根本沒有路,半路上還有野狼跟熊瞎子。


    每次被他們抓迴來,就是一頓毒打,你瞧我身上的傷?”


    女人說著,將袖子挽起。


    麥花定睛一瞅,不由再次尖叫。


    隻見巧娥的手臂,腰部,後背跟兩腿上傷痕累累。


    有鞭子印,煙頭燙過的痕跡,還有牙印。


    雖說已經痊愈,但卻在女人的身上留下了永遠抹不去的印記。


    身上的傷還好愈合,心裏的創傷卻無法去除。


    巧娥哭了,眼淚吧嗒吧嗒。


    “嫂子,他們太狠了,簡直不是人!!”麥花道。


    “他們太窮,沒辦法啊!而且重男輕女,村裏的女孩特別少。


    就算生下女孩,不是溺死,就是送人!


    男孩長大全娶不上媳婦,隻能從人販子手裏買。


    實不相瞞,拐子村一共百十口人,最起碼二十個女人是被買來的。”


    “你說啥?被拐來的女人有二十多個?!”


    麥花聞聽,更是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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