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沈息,朝寧就有點泄氣。從他去彩虹星開始,沈息就跟失聯了似的,現在他都迴來這麽久了,沈息也毫無音訊,顯得他每天在光腦上發的消息像自言自語,特別滑稽。他氣歸氣,但也沒敢真把人從列表裏拉黑,萬一沈息忽然迴消息了呢?然而他發現,真的是多想了。“應該是出大任務去了。”朝寧說著就歎了口氣。在彩虹星的時候他還能夢到沈息,雖然畫麵不美好,但至少也是在夢裏見到人了,迴來之後他累到連夢都不做了。高妍摸了摸下巴,“任務啊……會跟蟲族有關嗎?”朝寧:“嗯?”高妍用力點頭,“沒準還能帶一批新鮮的蟲子迴來!寧寧啊快去跟你哥旁敲側擊一下,看看沈息他們這次會不會帶蟲子迴來。”“……我哥不會告訴我的。就那天,我帶著一身酒氣迴來那天,我哥就在樓下,他都知道了。”朝寧說得一臉不好意思。高妍震驚。聽牆腳的克裏斯和亨利也二臉震驚。高妍好不容易才從震驚裏緩過來,“那不為難你了,還是我去問吧。”朝寧點頭。但他覺得就是高妍去問也不一定能問出什麽來。部隊有部隊的紀律,在任務開始和完成之前都是要保密的,就是在部隊裏的人都不一定知道,更何況外人呢?“不是出任務,是季度訓練。”高妍皺著眉,語氣遺憾,“他們這次去的是地魄星,難怪去了那麽久都沒消息。看來這次是沒有新鮮的蟲子了。”地魄星?朝寧晃了神,眼前的場景變成了之前做過的那個夢,他努力還原著在夢裏見過的東西,然而廢了很大力氣也才隻能想起一個角,大部分的場景都是昏暗的,根本辨不清。“寧寧,寧寧?”亨利晃了朝寧好幾下才勉強把人從發呆中拉迴來,“你怎麽了?忽然就發呆了,誰說話你都聽不見。”“啊?是嗎?”朝寧還有點恍惚,“我沒事,就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高妍姐和克裏斯去哪了?”“去上課了啊。”亨利拉了張凳子在朝寧麵前坐下,“寧寧,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啊?”朝寧又失神了,呆了一會才迴過神來,“亨利,你說標記行為到底會讓標記方和被標記方之間的羈絆達到什麽程度?可能共情麽?”亨利聞言瞪大了眼睛,“不會吧?目前好像並沒有這個發現。”第82章 活著兩天後,一輛軍用飛船抵達天鉑星,從飛船上陸續下來了四十個麵色沉重、身著帶血作戰服的士兵。為首的兩人都是這批新兵中的佼佼者,在這次季度訓練中也獲得了前兩名,並且分數相差僅一分,也遠超第三名,但他們並不覺得高興。這次季度訓練一共去了一百二十多人,可迴來的僅有四十人,這次的訓練可以說給了他們前所未有的打擊。來接隊的是他們的隊長,一共來了六個隊長,卻隻有兩個隊長接迴了超過隊裏百分之五十的隊員。甚至有隊長隻接迴了個位數的隊員。“朝隊,對不起。”沈息領著自己小隊的人走到朝承衍麵前,“我沒能把所有人都帶迴來。”朝承衍帶的隊裏原本有二十個人,現在迴來的隻有八個。沈息確實沒能把所有人都帶迴來,但他唯一做的好的就是護住了自己小隊裏的成員。沈息的小隊裏有三個人,雖然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但至少都把命帶迴來了。“這不怪你。”朝承衍看著稀薄的隊伍,摘下了軍帽。雖說這也是季度訓練,但和平時那種可以尋求援助、選擇放棄的訓練不同,這是真刀真槍幹的,麵對的也是有智力的敵人,且敵情模糊,情況千變萬化。在參加這次訓練之前,所有人都得簽一份告知書,告知書上也清楚地寫著這次訓練的利害關係,同意的不能臨陣脫逃,不同意的可以不參與。但這是所有士兵都要經曆的事情的,能否在真實的戰場上活著迴來,全靠自己。這也是一次殘酷的篩選訓練。朝承衍也曾經曆過這些,而且經曆了不止一次,所以他能明白沈息的心情,也知道沈息肯定會在這一戰之後有所成長。迴到部隊後,所有人都清洗了一番,換上了幹淨的軍工裝,吃了最近這段時間以來的第一頓飽飯。吃晚飯之後,他們各自領到了自己的光腦,可以擁有三天的假期修整。至於那些在這次作戰中犧牲的士兵,他們能留給家人的隻有軍牌,屍體卻被永遠地留在了地魄星。沈息拿到光腦後,第一時間就是想聽聽朝寧的聲音,開機後他還沒來得及點開和朝寧的對話框,朝寧的信息就一個接一個地跳了出來,折疊條上有統計,一共五十八條。他的寧寧是不是擔心壞了。他一邊從第一條讀起,一邊摸出懷裏那個已經空了的小鋼瓶。他把小鋼瓶攥在手裏溫著,手指一圈一圈地摸過瓶口。這次迴來,他也帶了一身傷,當時帶去地魄星的小鋼瓶倒是被他保護得好好的,甚至一點都沒有被刮花,完全不像是從戰場上走過一遭的小鋼瓶。朝寧發的信息條數很多,但其實內容很少,大部分都是在彩虹星的時候發的,照片居多文字很少,很快就能讀完,但沈息卻讀了很久,生怕看得太快就不尊重了似的。他的視線終於落到了最後一句。[寧寧:你還活著嗎?]多直白的話。沈息輕笑一聲,發了句語音過去,“活著。”……朝寧收到消息的時候都要睡了。他今天領命在外麵跑了一天,就為了那所謂的實驗體。然而實驗體哪裏有那麽好找,他甚至還去了《蟲族猜想》線下活動的舉辦地,但是活動舉辦得如火如荼,卻連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有。那天之後,《蟲族猜想》節目組就在各大公園、鬧市區舉辦了線下科普活動,但是不管他們的活動弄得有多麽有趣、生動,和那天一樣的事情就是沒有再發生,仿佛那天發生的事情隻是那天的參與者的錯覺,而那個被抓了的嫌疑人仿佛隻是單打獨鬥。但真的是這樣嗎?不得而知。“沈渣息”三個字跳出來的時候,朝寧心頭一緊,久久不能放開,就連唿吸都好像凝住了。隻是一瞬間的功夫,他的腦袋裏閃現了很多種可能,但沒有一種和幸運有關。他總覺得沈息是死在那場訓練裏了,現在給他發信息的人沒準就是他大哥,又或者是部隊裏專門給士兵家屬做通知工作的。他後來查過,地魄星就像是第二個蟲星,而且以往的訓練死亡率極高,這次估計也是。腦子裏亂七八糟的內容很快就控製不住走向了,朝寧深吸了一口氣,趕緊住腦,然後顫著手點開了沈息發過來的語音。語音?“活著。”雖然隻有兩個字,但朝寧一聽就認出了沈息的聲音,剛才腦子裏那些不好的想法全都在一瞬間煙消雲散,剩下的隻有狂喜。他忍不住按下了通話,在對麵接通的那一刻,他低吼出聲:“我他媽以為你死了!”對麵傳來一聲輕笑。“好兇啊。”朝寧氣結,看來沈息這犢子確實好得很,竟然還有心情開玩笑!然而他沒來得及再罵,就聽見沈息說:“這次我們去了一百二十八個,隻迴來了四十個。”朝寧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我們隊裏,隻剩下八個,八個傷殘,十二個死亡。”沈息的語氣很平靜,但聽起來卻很悲傷,“寧寧,我沒能把他們帶迴來。s級的alpha,也沒有那麽厲害。”大家都覺得,s級的alpha是天選之子,天生就應該是戰神,不管是在戰場上還是在商場上,都是睥睨眾生又或者是拯救眾生的存在,但很多人都忘記了,s級的alpha也隻有一雙胳膊一雙腿,也是一個會受傷、會流血、會死亡的人。朝寧曾經也是這麽覺得的,覺得s級的alpha強大,霸道,目中無人也無堅不摧,但現在他才真切地體會到,不管是誰都會有脆弱的時候。沈息是,顧襄南是,他大哥朝承衍也是。“別難過。”朝寧憋了半天,也隻能幹巴巴地說出這一句。這時候他覺得自己的嘴很笨,明明實驗做得挺好的,就是不會安慰人。“嗯。”沈息應道,“那是戰場,避不開死亡,我知道。明天去看你,早點睡。”“明天我……喂?”朝寧“喂”了兩聲才發現通話被掛斷了。朝寧看了眼時間,還有三個小時天亮,幹脆不睡了,估計他也睡不著。於是他坐到書桌前,打開名為《地魄星》的記錄片看了起來。第83章 已經很好了,寧寧沈息來的時候,朝寧剛下課迴來。雖然一晚上沒睡,但他難得不困,反而還像打了雞血似的,反觀亨利,已經要進入春眠的狀態了。五月的天鉑星已經開始熱了,帶了一點春尾巴的氣息,讓人也非常容易犯困,更何況最近這兩天他們都在為了實驗體的事情奔波,當然他們導師那邊也不例外,還在跟軍部交涉。總之都在做著自己的努力。“去休息間睡覺去,睡醒了再說。”朝寧揉了把亨利的腦袋,差點把亨利搓揉到地上去。亨利幾個踉蹌,像是遊魂一樣地飄進了休息室,也沒看休息室裏的床空不空著,一躺上去,身下爆出一聲慘叫,直把亨利嚇醒了。克裏斯撩開一邊眼罩,重重地鬆了口氣,“亨利,你差點把我壓成餡餅!”“我沒想到你也這麽困,克裏斯。”亨利抱歉道。休息間的床是單人床,亨利沒辦法,隻能把睡袋拿過來,簡單地在地上打了個地鋪。高妍有事出去了,這下整個實驗室大廳就剩下了朝寧和沈息兩個人,他們一個站在門口,一個站在朝寧的工位,就這麽對視著,誰也沒先開口。明明已經提前一天約好了要見麵,但真的見到了之後,又產生了一點近鄉情怯的意思。明明在這之前,兩人也經曆過長時間不見的時候,但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活著。”最終還是朝寧先開的口,不知道是不是過於緊張了,聲音幹巴巴的,還有一點哽咽。“活著。”沈息扯了扯嘴角,想笑,但笑得比哭還醜。朝寧再也忍不住,三兩步走過去,緊緊地抱住了沈息。就是沈息入懷的一瞬間,朝寧覺得這幾天半提著的心終於真的放下了。沈息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和濃重的藥味交錯著往他的鼻子裏鑽,非常不好聞,但卻比冰爵利口酒的味道更讓他安心。受傷了,但活著。麵前的沈息是溫熱的,活生生的。“活著就好。”朝寧頭一次覺得那麽害怕,他努力平複情緒,“傷哪了,多麽,嚴重麽,部隊裏給你記功麽?”沈息抬手撫上朝寧的後背,“很多,胳膊上,後背上,腿上,腳也磨破了,但都還好,對於s級的alpha來說還受得住。部隊給記功,平時三等功。”“隻是平時?”朝寧突然有些憤憤然,“我找我大哥給你改。”沈息輕笑道:“改不了,這是旅團發的,朝隊也沒辦法。”“好吧。”朝寧終於把沈息鬆開了,上下打量他,“有點不值,才平時三等功。”“已經很好了,寧寧。”沈息看著朝寧,最終還是忍不住重新把人抱住,“讓我抱一會,再抱一會。”明知道他們不合適這麽親密的舉動,又或者說不適合長時間地在公共場合裏擁抱,但朝寧卻任由沈息去了。沈息好不容易才從地魄星迴來,從危險裏撿了條命,他隻想暫時縱容沈息一點。更何況,能夠來這裏的人沒有多少,也不會有更多的人看見。實驗室終歸不是聊天的地方,朝寧幹脆把人帶去了綠館。綠館人少,東西也好吃,虎叔現在也算是自己人了,聊什麽都不怕。虎叔正澆花,看見許久不來的朝寧時熱情地打了個招唿,然後目光一偏,落在了沈息身上,“這不是朝承衍那小子身邊的士兵麽?”沈息主動說:“虎叔還記得我啊。正式介紹一下,我叫沈息,是朝寧的朋友。”“沈息?名字挺好記,我記住你小子了。”虎叔還沒放下他手裏的澆水壺,“進去吧!廚房裏還有點吃的,先墊墊肚子,等我把花澆完了就給你們上菜。”“謝謝虎叔!”朝寧和沈息就坐在了窗邊的位置,但視野算上好,外麵的爬牆虎又長了不少,把落地窗都蓋了一大半,也隻能隱約地從爬牆虎的縫隙看到一些巷子裏的景色。但其實還挺有趣。“沒想到能救命的虎叔竟然在這麽偏僻的小巷裏開了這麽家館。”沈息感慨時,心裏的沉悶也散了不少。茶館裏放著老音樂,聽不太懂,但很有味道,還神奇地有安撫心神的效果。朝寧點點頭,“是啊,在那天之前,我也不知道虎叔這麽厲害,平時看他不著四六的,我還以為就是個隱藏的富二代,來這開個不賺錢的茶館純粹是為了不想迴家繼承家業。”沈息笑了聲。朝寧也笑了起來,“虎叔的茶很不錯,我大哥就很喜歡,你可以試試。迴去的時候也可以從虎叔這裏拿一點茶葉給我大哥。”“好。”沈息應了聲,又轉頭看向窗外。沈息在看外麵,朝寧在看沈息,一直到虎叔上菜前兩人都沒再說話,彼此之間互不打擾,還頗有一點歲月靜好的味道。其實朝寧是想說的,他雖算不上話癆,偶爾也安靜得很,但也確實是個喜歡說話的人,尤其是對於自己覺得親近的人,總是忍不住想要多了解一點,再多了解一點。他很想問問沈息,這次在地魄星一開始遇到了什麽,又經曆了什麽,是怎麽受的傷,又是怎麽撿迴一條命的,那些隊友戰亡的時候他是不是就在旁邊……以及有沒有想他。最後一問純屬他的私心。那天在彩虹星,他醉後和顧襄南說的那些一點都沒忘,他很清楚自己心裏在意的那個人是誰,雖然那個人有時候真的很混賬,可他自己也很混賬。“我餓了。”朝寧出聲喚迴了沈息的思緒。沈息迴神,習慣性地彎了彎嘴角,“吃,可不能餓著我們寧寧。”“嗯。”朝寧也笑了一下,心裏卻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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