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薄安向來都不是什麽善男信女。


    哪怕這些年因為顧薄軒,這幾年因為陳墨言的壓製和看管而有所收斂。


    可是,這麽一瞪眼,臉子一沉。


    身上多多少少的痞氣,以及戾氣還是很清楚的。


    他這麽一瞪睛,顧二嬸被嚇的心裏頭撲通一跳,全身汗毛孔都有些豎了起來。


    勉強壓著自己轉身走人的心思。


    她朝著顧薄安幾人擠出一副笑,「二安這這是做什麽呢,我可是你二嬸,再說了,我這也沒說啥呀,不就是擔心你們爸嗎,好歹的我們喊他大哥也喊了那麽些年的,你們叔可是一直擔心著你們爸呢,這人聽說迴來又住院了?哎喲我說大軒,安子你們兩個不懂事呀,好好的帝都待著多好啊,做什麽就非得把人給送迴來呢?」


    顧二嬸是一邊說一邊眼朝著陳墨言和方小滿兩個人身上使勁兒的瞟。


    就差沒直接開口說,不會是這兩個當兒媳婦的不孝順吧?


    「二嬸,你要是有那個時間不如迴家去管管自己的兩個兒子,他們現在,在咱們這村子裏頭怕是人見人厭吧?還有您那兩個兒媳婦,我聽說前幾天還對著您和二叔打罵呢,二嬸你可是長輩呀,她們兩個怎麽能這樣不孝啊,哎喲,這當兒媳婦的罵自己婆婆,也不怕天打雷劈?」


    陳墨言不想顧薄軒和一個女人說什麽。


    自己直接把顧二嬸心裏頭最在意的事情挑了出來。


    看著她的臉色瞬間鐵青。


    陳墨言卻是似笑非笑的掃了她一眼,拽著顧薄軒直接朝著不遠處的車子走過去。


    身後,方小滿嗬嗬笑,「有些人啊,可真是睜眼瞎一個。」雙眼隻盯著別人,看不到自己!


    車子冒出一串的尾汽遠走。


    顧二嬸氣的直跺腳,「一群什麽玩意兒,瞧著,這不是報應來了嗎?」


    她們村上可從來沒有人得過什麽癌的。


    顧家大房最有錢,可不是連老天爺都瞧不過去了嗎?


    「喲,顧二嫂子這是又做什麽呢,我怎麽瞧著剛才過去的是大房的那幾個孩子?」


    說話的是和顧二嬸不對付的。


    開口的話陰陽怪氣的很,「要說起來那幾個孩子可真是孝順的很,顧大家得了這種病,你看看幾個孩子先是把人接到帝都,這眼看著不行了又忙前跑後的,兩個兒媳婦也是一聲不吭的,可見啊,這顧大哥顧大嫂可是個有福氣的。」


    顧二嬸向來是聽不得這種話的。


    好像說的他們二房沒福氣似的?


    事實上,她們二房可不就是沒福氣麽?


    兒子兒子沒本事,隻會窩裏頭橫,和她們當爹娘的鬧騰。


    兒媳婦兒媳婦不孝順,一心隻想著多從她們老兩口身上榨點油水。


    恨不得把他們身上的血都給榨幹了。


    這樣的兒子媳婦,叫福氣?


    顧二嬸心裏頭不見得不知道,可是知道是一迴事兒。


    想不想讓人家說,想不想聽人家說。


    又是一迴事兒呀。


    她眼角都厲了起來,「人家福不福的我不知道,反正,你是沒那個福氣了,連個孫子都沒有,這怕不是要絕戶了吧?」丟下這麽一句讓對方整個黑臉的話,她嗬嗬一笑,轉身走人。


    身後那五十多歲的女人氣的肺都要炸了。


    望著她的背影自然又是一通的罵。


    村子裏頭的事情暫且不提。


    市醫院。


    顧薄軒等人才一到,就看到顧媽媽蹲在病房門口哭呢。


    幾個人心裏頭咯噔一聲:


    難道是……


    顧薄安心一急,兩步沖了過去,「媽,我爸人呢,他怎麽樣?」


    「啊,你爸他他在裏頭啊,剛睡著……」


    聽她這麽一說,包括顧薄軒在內都暗自鬆了口氣。


    不過幾個人又對著顧媽媽的表情無語了起來,還是顧薄安,他黑著個臉,「媽,你說你也真是的,我爸好好的你蹲在這裏哭什麽啊,你也不怕把我爸給哭醒了。」真是的,不知道這越哭越讓人心情不好嗎?


    萬一病人聽到了。


    多想了,這對病情沒有半點的好!


    實在不是顧薄安心裏頭吐嘈他媽,主要是他媽這段時間天天哭。


    除了哭好像就沒有別的事情似的。


    這讓顧薄安心裏頭愈發的煩躁,「媽,你能不能撐著點事,別再哭了?」


    哭的他都頭疼!


    更何況是躺在病床上的病人?


    「行了,你進去看看要不要打點熱水過來……」


    顧薄軒擰著眉頭掃了眼顧薄安,把他給支走,迴過頭把手裏拎過來的吃食遞給顧媽媽,「媽你還沒吃東西吧,這裏有兩個包子和小米粥,你趕緊吃一點……」


    「媽,你要是不吃撐不住了,到時侯我爸真的有個萬一,你就是想看都不行。」


    這話說的顧媽媽心頭忍不住微微一凜。


    她忍不住就扭頭。


    隔著輕掩的病房門朝著裏頭看過去。


    一眼看到躺在病床上沉沉暈睡著的自家老頭子。


    眼圈一酸。


    低頭,眼淚再次嘀嘀嗒嗒的落下來。


    不過,這次她最算是沒有再說什麽不餓,不吃的話。


    手裏頭捧著粥,顧媽媽大口大口的喝下去:


    自家老頭子撐不了多久了吧?


    她可不能在這個時侯倒下去。


    萬一她倒了,要是送不了自家老頭子最後一程。


    她不得後悔死?


    顧薄軒看了眼陳墨言,示意她在這裏盯著點,他自己則轉身去了醫生辦公室。


    半個小時後迴來。


    顧薄軒的眉頭緊緊的擰著。


    不過這個時侯顧爸爸正醒過來,人難得的清醒一會。


    一家人輕聲緩語的說著話。


    多數都是些讓顧爸爸高興的事兒。


    直到,小半個小時又過去。


    顧爸爸的臉上顯出疲倦,顧媽媽想也不想的往外頭趕幾個人,「你們都出去吧,你爸又累了,等他迴頭休息好了再說話。」說著話她直接上手,扶著半靠在床頭的顧爸爸躺了下去,聲音柔和,「他們幾個都在呢,你好好休息,等你精神好了什麽時侯見不行啊,非得硬撐著做什麽?」


    「行行,都聽你的。」


    顧爸爸的聲音極是虛弱,甚至要是細細聽,還帶著些許的笑意。


    走在病房門口。


    陳墨言轉身,深深的看了眼顧媽媽和顧爸爸。


    兩個人一個躺在床上,一個正彎腰給躺著的人整理被子。


    顧媽媽向來是動作大手大腳習慣了的。


    可是這會兒,陳墨言卻是能看的出來她的動作很輕很輕。


    似是生怕碰到或是弄傷顧爸爸……


    她的眼圈微紅。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有些能理解顧媽媽隨時崩潰的心思!


    要是換成了自己……


    要是換成了自己?!


    她有些不敢想自己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


    「言言?」


    顧薄軒走出病房兩步,一扭頭看到自家媳婦沒跟上來。


    抬眼,看到她眼圈泛紅,滿臉難過的樣子。


    心裏頭嘆了口氣,走過去,伸手握了她的手,把她一步步牽出病房。


    夫妻兩人坐在不遠處的長廊上。


    「別難過,我爸他和我說過,有現在的日子,他沒有半點的遺憾……」


    要說想死,沒有人願意自己想死的啊。


    可是這是病。


    沒辦法,老天爺就把這病落到了他頭上。


    他能怎麽樣?


    但是!


    能有現在的日子,能去帝都轉一轉,甚至還住了那麽些日子。


    他有兩個好兒子。


    有三個孫子,兩個孫女兒。


    兩個孝順能幹的兒媳婦……


    上半輩子的他碌碌無為,什麽都不是。


    可是老了老了,拖兩個兒子和兒媳婦的福,他成了方圓十裏八鄉人人羨慕的人!


    這樣,他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陳墨言輕輕靠在顧薄軒的肩上,點點頭,「你去把幾個孩子接過來吧。」


    要說之前她心裏頭還有些許的遲疑。


    甚至在想,這孝不孝順的,不在這些儀式上啊。


    再說了,幾個孩子那麽小呢。


    就是真的接了過來,哪怕是他們給顧爸爸披麻戴孝的守著。


    他們幾個知道些啥啊。


    可是現在,她突然不這樣想了。


    她看向顧薄軒,直接道,「即然要接,那就早點去吧,讓爸能多見一麵是一麵。」


    老爺子能在走之後看到自己的幾個孫子孫女。


    想來會高興吧?


    顧薄軒的大手握著陳墨言的手,指腹上的繭很粗。


    磨擦著陳墨言的手心。


    「不用我過去了,我剛才接到電話,周呂在那邊,我讓他直接送過來。」


    陳墨言一聽這話有些擔心,「他一個人能行嗎?」


    自家那幾個孩子可是皮的很。


    周呂能治的過來?


    「不是他一個,還有小花呢。」


    小花?


    這兩個人這是決定在一起,過來見家長了嗎?


    要是換在別的時侯,陳墨言肯定會說笑一番,可是現在……


    她點了下頭,「要是小花跟著那還行,說了他們怎麽過來嗎?」


    「飛機。」


    坐火車太慢。


    周呂倒是能開車,可是自家幾個孩子不可能乖乖坐那麽久的車。


    隻能是飛機。


    「我剛才給爺爺打了個電話,也讓小花趕迴家了,讓他們馬上迴來。」


    「行,那我也給爸和爺爺打個電話。」


    顧薄軒看著陳墨言坐起身子給田子航和田老爺子打電話。


    心裏頭一痛。


    所有的安排,都是一個前提:


    他爸的離開!


    好像,等他這裏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


    幾個孩子到來,和他爸見一麵之後,自家老頭子就會馬上離世似的。


    雖然理智上告訴他,事情就是這樣的。


    老爺子現在撐的就是最後一口氣。


    可是,顧薄軒是當兒子的,想想還是心疼!


    好像心口被人戳了幾刀。


    倒是陳墨言那邊,掛了電話就看到顧薄軒雙眼略帶幾分茫然而空洞的看著遠處。


    好像在看。


    但好像又什麽都沒看。


    那樣子,瞧的陳墨言心疼不已。


    心裏頭輕輕一嘆,她走過去,輕輕抱了他一下。


    「別難過,你還有我們呢。」


    「嗯,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下午,顧媽媽聽說幾個孩子要來時,先是一喜。


    雙眼都在放光,「來了好啊,來了好,你爸最喜歡這幾個孩子,看到他們幾人說不定心情都會好起來。」隻是下一刻,她扭頭無意間看到躺在病床上暈睡了好幾個小時的顧爸爸,心頭又猛的一沉。


    她想起了醫生的話:


    病人,有可能會這樣睡著睡著,就再也醒不過來……


    這讓顧媽媽覺得自己一顆心都碎了。


    她甚至腦中難得這麽快的清明了一下:


    大兒子兒媳婦把這幾個孩子接過來,是想著讓老頭子看自家孫子孫女最後一麵的!


    臉色一白。


    她看著顧薄軒夫妻兩個人,嘴唇都抖了起來,「兒,兒子啊,你爸這還病著呢,孩子還小呢,不,不用讓他們過來了吧?真,真的,你看咱們這裏都那麽忙,你爸又時常睡不夠,這幾個孩子過來誰照看她們啊……」


    「兒子,言言啊,真的不用他們來。」


    「再說了,孩子不是還得上學麽,趕緊讓他們迴去,啊?」


    陳墨言和顧薄軒兩人互相看了一眼。


    都不約而同的抿了下唇。


    沒出聲。


    顧薄安把這一切看在眼裏,趕緊轉開了話題,「媽,您剛才不是和護士拿了什麽藥嗎,這會兒好像差不多了,媽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對了,你不說我都忘了,你爸這會兒還沒醒,我這就過去拿。」


    她走後。


    顧薄安看向自己大哥,「哥,嫂子,媽她怎麽不讓幾個孩子迴來?」


    平時,他爸媽最疼最想的不就是這幾個孩子嗎?


    更沒少在他耳朵邊念叨,明明是他們顧家的孫子,卻在田家長大什麽的。


    顧薄安直接當沒聽到。


    可是,這會兒幾個孩子要迴來了。


    這樣的情形下,他媽竟然要讓人把孩子送迴去?


    「你個傻子,你這腦子裏頭都裝的什麽?」


    顧薄軒兩口子還沒開口呢,方小滿臉一黑,抬腳踹向他的小腿。


    真是個沒心眼的。


    這事兒都想不通,還好意思問出來!


    「小滿?」


    陳墨言看了眼她們小兩口,聲音壓低,「媽是怕,幾個孩子過來後和爸見了一麵,爸就再也撐不下去……」


    他媽這是怕四個寶迴來後,他爸見了孫子心裏那口氣沒了。


    這一下子就走了?


    所以,寧願把幾個孩子給趕迴去?


    顧薄安黑了下臉,「哥,嫂子,這事兒可不能聽媽的啊,四個寶什麽時侯來,誰去接他們?」


    「孩子,孩子怎麽了?來了嗎,我孫子在哪?」


    病床上,顧爸爸猛不丁的睜開了雙眼,一臉急切的在病房裏頭四處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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