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素咪著眼,似笑非笑的斜睇他,「你要去做什麽?」


    「我我,我想起我身份證沒帶……」


    「哦,我前天幫你拿了,我幫著呢。」


    「我我想……」


    「姑姑,他估計是尿急。」


    饒是田素繃著個臉,聽到這話也不禁抽了下嘴角。


    先狠狠的剜了眼奎子,然後才抬手在陳墨言腦門上狠敲了一記,「你是不是女孩子,啊,多大了啊,以後再不給我注意著點,看我不和你爸說。」訓完了陳墨言,她扭頭朝著奎子瞟一眼,「不樂意是吧?」


    「行,這證咱不領了,我知道你就是害怕宋家的人,害怕被他們針對,我……」


    旁邊,奎子臉一下子黑了。


    他什麽時侯怕這個了?


    「去,怎麽不去,咱們領證去。」


    奎子伸手拽住要走的田素,抬頭挺胸的走進了民政局。


    陳墨言甚至能看到她姑姑暗中對著她揚眉,得意的小表情。


    搖搖頭,她在心裏頭為著即將上位的奎子姑夫默默的掬了把同情的淚水。


    她這個姑姑,把奎子給吃的死死啊。


    不過瞧著奎子那表情,應該是很高興吧?


    兩個人走出來的時侯是十一點五十。


    奎子站在田素的跟前,一臉茫然,腳步發飄。


    整個人好像做夢般。


    就這樣,他結婚了?


    而且,他和素素結婚了?


    直到坐在車子上,他還沒有迴過神來。


    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時不時的傻樂兩下。


    看的田素那叫一個嫌棄,輕輕一哼,她伸手在他腿上用力的掐了一下。


    疼的奎子嗷的一聲叫起來。


    看清眼前的這張臉,他不由的疑惑,「素素你掐我做什麽?」


    「哦,看看你醒了沒有,疼嗎,醒了嗎,還做夢嗎?」


    奎子的臉上那叫一個糾結,這暴力的……


    中午十二點半。


    田子航被陳墨言從家裏頭接出來,幾個人坐在了一家中餐館。


    「哥,給你看個好東西啊。」


    還沒等幾個人在包房中坐好呢,田素獻寶般的把結婚證遞了過去。


    一臉的歡喜,「哥你看看這上頭的照片好看吧,嘿嘿,我覺得這照片也挺好看的……」


    田子航看著結婚證三個大字,差點被炸懵。


    「你……家裏不知道吧?」


    「我準備明天就和他們去說啊,就差一天,沒事的。」


    田素扭過頭,直接把陳墨言給賣了出去,「是言言帶我去的啊,她和我說,幸福要自己爭取嘛,我想來想去,這個傻大個還挺合我心的,而且他聽話,我這人有時侯是挺任性,不講道理的,怕是也隻有他能讓著我了,所以,就湊合著是他吧。」


    聽著田素的話,陳墨言直接扭頭去看奎子。


    她姑姑這樣的說他。


    不會生氣吧?


    結果奎子反倒是憨厚的笑,「不會的,你挺好的,沒有不講道理,很講的。」


    陳墨言,「……」好吧,這兩人真是天生一對。


    田子航倒是對奎子這個人沒什麽意見。


    兩個人雖然沒怎麽說過話,但也是認識好多年,知道他人還是挺好的。


    正如自家妹妹所說的,怕是也隻有奎子能讓著她了吧?


    更何況,兩個人都領了證。


    他能說啥?


    扭頭瞪了眼田素,他看向奎子,「以後好好過,有什麽困難了來找我。還有,她要是不講道理,別理她就是。」聽著自家親哥這拆台的話,田素一下子不樂意了起來,「哥,你是誰親哥啊,你怎麽能這樣?」


    人家別的妹妹出嫁。


    當哥哥的不都叮囑男方要好好待自家妹妹,別讓她受委屈嗎?


    怎麽到了自己這裏。


    就反了過來?


    陳墨言也是一樂,她也沒想到她家親爸這話說的,幽默!


    田子航喝了口茶後才挑眉看向田素,「你還能被人欺負?」


    田素的臉一下子就黑了。


    這天,還能不能愉快的聊下去了?


    不玩了啊。


    生氣,怒,掀桌!


    一頓飯吃完,田子航終究是心疼妹妹,趁著田素去洗手間,說了不少的話,看似是對奎子好,但在場的陳墨言都聽了出來,人家這是給自己妹妹撐腰呢,奎子也不以為意,隻是一臉的笑,「三哥你放心吧,素素就是我的命。」


    好嘛,命都出來了。


    田子航還能說啥?


    四個人出了餐館,陳墨言看向田素,「你們兩個去哪,送你們?」


    「不用,我們自己走走。」


    田素一臉笑意的擺擺手,眉眼裏頭帶著歡喜和開心。


    陳墨言也跟著笑起來。


    這樣子的結果,很好啊。


    車子開出去,隔著車窗,田子航丟下一句話,「趕緊和他們說。」


    身後,田素撇了下嘴:


    不是說和那邊劃清了界限,再也不讓爸媽了嗎。


    瞧瞧這,還不是擔心他們生氣嗎。


    口不應心的三哥!


    她撇了撇嘴,扭頭看向身邊的奎子,然後就看到他整個人都僵著的。


    看到她看過去,好像是想朝著她笑一笑。


    但是整張臉都被扯動了起來。


    那叫一個醜……


    「行了,不想笑就別笑啊,還有,想好咱們去哪了嗎?」


    「啊,沒有,你想去哪就去哪。」


    聽到他這話,田素眼底全是笑意,「那好啊,咱們先去看電影,然後再去買東西,最後去吃飯,行了,走吧,就這樣安排了,你陪我。」她興致勃勃的走在後頭,奎子如同個小尾巴似的跟在後頭,沒過多久手裏頭就大包小包拎滿了,奎子抬頭看著前頭蹦蹦跳跳的田素,突然覺得,這日子,好像也沒什麽變化啊。


    嗯,不過,還是有變化的。


    現在,素素是他媳婦了。


    名正言順的。


    法律上承認的。


    他忍不住想仰頭大笑三聲。


    孰不知,遠在千裏之外軍營中的顧薄軒在幾天後接到陳墨言寄過來的信,聽她帶著笑意的字句把田素和奎子兩人的事情說的極具喜感,到最後更是提起田素去警局逮奎子,更是逼他去領證的事兒,顧薄軒先前看著還樂嗬,等到了信的最後,陳墨言說他們兩個拿著結婚證出來時,顧薄軒心裏頭那個不是滋味兒呀。


    眼神幽幽怨怨,委委屈屈的。


    如同一個受氣的小媳婦!


    人家說領證就領證。


    他們呢,他們呢,他們呢?


    為什麽他們領證就那麽的難啊。


    他不就是想要一個名份,想要讓兩個人的事情合法嗎?


    為什麽別人的路就是革命成功,而他和言言兩個人卻是同誌尚需努力?


    這樣的心思之下,顧薄軒寫的迴信就通篇帶了酸氣兒。


    以至於陳墨言收到這信的時侯,好半響才反應過來。


    這人,是羨慕眼紅了?


    這天傍晚,陳墨言坐在葡萄架下的石凳上,望著遠方那一抹即將墜下的晚霞餘輝。


    難得一迴反思了起來。


    自己這樣對顧薄軒,是對的還是錯的?


    她現在畢業都三年多了。


    而顧薄軒比她大七歲。


    三十而立。


    已經算是一個中年男人了吧?


    別說老家農村,就是放在帝都,三十歲沒結婚的男人也不多的。


    陳墨言得承認,不是田子航這個爸爸不讓她嫁。


    而是她,莫名其妙的從心底牴觸。


    雖然這份感覺很淡,很淡。


    淡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那種。


    但是陳墨言自己知道,她這種心思,絕對存在!


    別看田子航老是嚷著什麽要把她多留兩年。


    讓她最起碼過了二十五歲後再結婚。


    可是,陳墨言心裏頭清楚,她要是想嫁,她爸攔不住的。


    所以,還是她的問題?


    直到暮野四合。


    整個城市的燈花漸次撐起來。


    門口,田子航撐著一身星輝走進來。


    陳墨言才從苦思冥想當中迴過神,她先是看了下四周漆黑的院子,然後就看到正打開院子裏燈的田子航,這才慢半拍的迴過神,天黑了。她又看了眼田子航,呀的一聲站起來,「爸你迴來了?我忘了煮晚飯……」


    她要朝著廚房跑。


    田子航製止她,「不用了,咱們去路口吃。」


    父女兩人隨意的走著,在家門口附近的一間餐館吃了晚飯。


    摸著圓滾滾的肚子,陳墨言突然開口道,「爸,姑姑結婚了呢,你說我送她點什麽禮物?」


    「你是晚輩,送什麽送?」


    田子航走在陳墨言後頭兩步遠的,聽到陳墨言這話想也不想的就搖頭,「你不用送,我準備的了。」


    陳墨言點了點頭沒再出聲。


    不過心裏頭卻是想著,她爸是她爸呀,自己得好好想想送點啥。


    不要太貴重的。


    不然會打眼。


    她可不想引起別人非議什麽。


    但送的東西得能讓田素喜歡,而且還要走心……


    想來想去的,陳墨言覺得,有點困難!


    直到躺在床上,陳墨言在床上滾了幾迴之後突然腦海裏閃過一道亮光。


    婚紗!


    或者她可以問問田素,看看她想要什麽樣的婚禮。


    然後她自己設計款禮服給她。


    說不定這個禮物更得田素這個姑姑的心?


    想到半夜,陳墨言甚至在腦海裏頭浮出了設計圖的草案。


    最後她一咕嚕從床上爬起來,翻出紙筆畫了起來。


    第二天早上。


    陳墨言頂著兩個熊貓眼出現。


    把田子航嚇了一跳,「你這是怎麽了,很困的話就再迴去睡覺。還有,你一個女孩子,別老是熬夜,不是和你說了,有什麽事情白天做?又不聽話了是吧?」


    「爸你幫我看看,這是我給姑姑設計的兩款結婚禮服。」


    她把自己昨晚連夜畫的圖稿拿給田子航看。


    兩副。


    一副中式。


    一副參考了西式,亮麗時尚顯眼的同時,又不失東方元素。


    田子航隻看了一眼,便知道這兩款圖上的衣服做出來,田素肯定都喜歡!


    他看了一會,皺眉看向陳墨言,「你昨晚熬夜就是為了這個?」


    「嗯,那一會靈感來了,我……」


    她看著田子航的黑臉,吐了下舌頭,「爸你放心,以後我不會啦。」


    「下不為例。」


    田子航把設計稿拿給她,「我覺得沒什麽要改的,不過你可以再斟酌著看看。還有,不用急,她的婚禮沒那麽快的。」他爸媽那裏還不知道呢,他媽那一關怎麽都好過,他爸……


    田子航嗬嗬冷笑了兩聲。


    那個老頭子,心裏頭隻有田家,田家的地位吧?


    不然的話,當初宋家那事兒一開始他就能拒了,而不是一拖幾年!


    想到當初自己的無能為力。


    再想想這次田素的反抗。


    不知道為什麽,田子航心裏頭竟然隱隱的湧起幾分的快感!


    田家老宅。


    晚上九點。


    田老太太老兩口正坐在沙發上聊天。


    田素一陳風的跑進來,一臉的笑,「爸媽,我迴來了。」


    「素素迴來了?你和言言這幾天玩的開心吧?那孩子最近怎麽樣,是不是又長漂亮了?」


    在田老太太的眼裏頭,自家孫女那是屬於最漂亮的。


    不過,女人多漂亮都不為過呀。


    她們田家的孫女,自然是越漂亮越好!


    「媽你這迴可是說對了,咱們素素呀,是又能幹又漂亮,什麽都好。」


    她說這話的時侯田老爺子喝茶的手不禁頓了下。


    然後,聽到田素最後的話罷,他不動聲色的翹了下唇角。


    「哎,就是這孩子,那性子倔的……」


    「媽你別多想啦,她是咱們田家的人,誰也搶不走的。」


    田老太太聽了這話很是幹脆的點頭。


    可不是嗎。


    孫女就是孫女,流著她們田家的血呢。


    誰知旁邊田老爺子突然一聲冷哼,「什麽叫搶不走,怕是早就被人給拐跑了,心裏還知不知道自己真的姓什麽估計都忘了。」田老爺子說這話的時侯很大聲,帶著滿滿的怨氣,還重重的哼了一聲。


    先是把個陳老太太嚇了一跳。


    「老頭子你作什麽呢,想嚇死我啊。」


    然後她一下子反應了過來。


    瞪的雙眼看向旁邊的田老爺子,「你說什麽,什麽叫被人給拐跑了,啊?」


    她的孫女,誰敢拐?


    她非得打斷他們的腿不可!


    倒是田素聽了這話,忍不住一聲輕咦,「爸,看來你對言言的事情瞭若指掌啊。」


    連這被人拐跑的話都說了出來。


    可見他爸是知道顧薄軒這個人,這件事情的。


    不過,她爸這表情,有點不對啊?


    田素眼珠轉了下,「爸,你剛才的話是什麽意思啊?」


    「什麽意思,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田老爺子氣唿唿的拍了下桌子,「那個混蛋,這麽多年不迴來也就算了,我就當沒這個兒子,可好不容易找迴來的女兒,他是怎麽做的,啊,竟然引狼入室,還讓那個臭小子登堂入室!」


    「簡直是氣死我了。」


    他們田家才找迴來的孫女啊。


    就這樣輕易的便宜了那個臭小子?


    想想他調查到的關於顧薄軒的資料,他就忍不住的生氣。


    有什麽特別的啊。


    就是一個臭當兵的!


    要能力,嗯,有嗎有嗎,他怎麽一點沒看到?


    而且家還是農村的。


    以後他當兵,家裏頭那些破事兒還不都是他孫女管嗎?


    真不知道那個逆子是怎麽想的!


    田老太太是頭迴知道這事兒。


    一下子就坐不住了,她直接就看向了田素,「到底怎麽迴事兒,你們都知道?」


    「什麽事兒?」


    「你怎麽不去問問你那個蠢兒子?」


    真是越想越生氣!


    他們田家的孫女,才不是誰都能配的上的!


    田素被她媽逼著,隻能選擇能說的,她知道的說了一些。


    當聽到陳墨言選擇和一個當兵的在一起時。


    田老太太的眉頭就緊緊的皺了起來。


    「你哥就沒管管,就由著她?」


    「管,怎麽管?」田素看著她們兩個人,突然就笑了起來,「爸,媽,其實我覺得我三哥的反應挺對的,言言不是三歲的小孩子,她打小就沒在咱們家,沒在三哥跟前待著,她已經是獨立了的,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怎麽做,她不需要有人在她身邊指手畫腳。」


    「對了,爸,媽,你們知道田素為什麽那麽痛快的認下我三哥嗎?」


    「為什麽?」田老太太下意識的問了出來,心裏頭甚至在暗想,要是知道了原因,說不定就能對症下藥,她也可以早日認迴孫女了?


    「她什麽事情都能自己作主,她肯認三哥,那是因為她看到了三哥的真心。」


    田素嗬嗬輕笑,平靜的語氣卻是淡淡的嘲諷。


    「爸,你呢,你敢承認你全心全意,隻為著我和哥哥,為著言言這個孫女嗎?」


    「你不能,所以……」


    最後一句話她沒說出來。


    但是田老爺子老兩口卻是瞬間秒懂:你不能,所以,言言不認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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