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一杯咖啡要喝完,陳墨言再也忍不住的抬頭看向田老太太,「老太太,我今天找您,是想和您打聽我媽的情況,還望您和我說說,我媽她到底是怎麽樣的,她的身份是什麽,是哪裏人,和我爸是怎麽認識的,這些,您可以告訴我嗎?」


    雖然知道陳墨言肯定是有事才找她的。


    可是她這樣上來直奔主題。


    田老太太覺得自己心裏頭還是疼了一下。


    不過,這是她應該受的。


    心裏頭用力的壓下自己的酸楚,她抬頭,仔細的打量著陳墨言。


    一臉的欣慰,「真是個好孩子,長的好,性子也好,還能幹,比你爸年輕時侯可強多了。」


    陳墨言抿了抿唇,心裏頭嘆息一聲,便坐在那裏垂了眸子由著老人打量。


    她還能怎麽樣?


    好半響,她才再次開口道,「老太太,我——」


    「我知道,你是想問我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你爸和我們鬧的這麽僵,為什麽你還沒出生就被遺落到了陳家村那樣的地方,這些是你在知道自己身世的時侯就一直想問,但你爸卻不告訴你的事情,我沒說錯吧?」


    「沒有,所以,我才想著過來問問您……」


    在心裏頭想了想,她重新組織了下詞句,斟酌了下,慢慢的開口道,「我爸他的心結現在就是我媽,要是找不到的話,他這一輩子都不會開心,更不會重新接受你們的。」


    對麵,田老太太聽著陳墨言這樣平靜語氣說出來的事實,臉色猛的一變。


    可最後,她卻是苦笑著點了點頭,「是,你說的沒錯,你媽找不迴來,我和他,就沒有和好的那一天。」


    她說著這話,神色已經慢慢變的有些悵然若失。


    她這一輩子,在外人眼裏風光無限。


    榮華富貴都有了。


    於她自己來說,她吃過苦,享過福。


    如今年老,更是吃喝不愁,出入有車。


    她還求什麽?


    是啊,她求什麽?


    她求自己唯一的兒子迴來,迴到她身邊來!


    如果可以,她寧願用自己的所有,包括性命來挽迴她們母子之間的關係。


    可惜……


    老太太眼圈有些溫潤,陳墨言悄無聲息的把自己的帕子遞過去。


    真是一個貼心的孩子。


    田老太太心裏頭嘆了口氣,把帕子捏在手裏,然後她才看向陳墨言,「關於這些事情,你是怎麽想的?你也覺得是我和你爺爺的錯,一門心思的不想著認迴我和你爺爺嗎?」


    她的語氣有些悲嗆。


    更帶著濃濃的黯然。


    聽的陳墨言就是想點頭,想說您說的沒錯。


    看著老太太坐在那裏一身蕭瑟的身影,她幾次張了張嘴都沒能說出個是字來。


    不忍心。


    說不出來!


    到最後,她隻能挑眉看向田老太太,「其實,這不是我怎麽想的事情,被丟了二十年的人是我,到現在我媽還不見影蹤,而我爸更是把自己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當中,我們一家分成了三個地方,沒有一個人好過的,老太太,您說,這樣的情況之下,我還怎麽能說認就認的和你們相認?」


    「至於是誰的錯——」


    陳墨言淡淡的笑了下,「我想,這件事情當初一定很複雜吧,有讓你們非得攔著的理由,可惜,你們的好心,卻在最終演變成了一樁誰都難以承受的悲劇,老太太,這樣子的情況下,您還想要瞞著我這個當事人嗎?」


    是的,當事人。


    陳墨言把自己視作了當事人:


    她是受害的人之一呀。


    怎麽可能不是當事人?


    她看著情緒有些激動的田老太太,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和,「老太太,這麽多年和自己的親生父母分開,直到我長大成人,我都以為自己是陳家的孩子,直到我高中畢業……然後,我在田叔身邊待了四年,我一直以為他是一個疼惜我的長輩,可到頭來,他是我的親生父親!」


    「老太太,您說,造成我們一家三口這樣天各一方,生死不明,我難道沒有權利知道真相嗎?」


    對於陳墨言的指責,田老太太幾乎要暈厥過去。


    最後,她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平復下自己的思緒,抬眼看著陳墨言苦笑,「其實,不是不告訴你,隻是這些事情都是上一代的事情,而且,你爸爸這麽長時間都沒和你說,我想,他是不想讓你知道這些,他隻是想讓你過一些簡單平淡的生活,上一輩的恩怨,不該把你牽扯進來的。」


    「言言,我們都是保護你。」


    陳墨言嗬嗬一笑,「抱歉,這樣子的保護,我不想要。」


    說什麽是為了她好,保護她。


    充其量不過就是不知道怎麽麵對她,不知道怎麽和她說罷了。


    包括田子航這個親爹。


    他始終不和自己開口的原因,應該也有內疚歉疚,不知如何開口吧?


    所以,她不怪他。


    因為他是真的為她好,想著她,念著她的人。


    隻是看著此刻的田老太太,陳墨言忍不住在自己的聲音裏頭加了幾分的指責、以及尖銳。


    「老太太,當初你們做事情的時侯都沒怕,沒人想著我這個未出世的孩子,這麽多年來沒有人保護好,想過我,這麽多年我都是一個人過來的,現在,你們一個個的跳出來,說想我,念我,說是為我好,保護好,你覺得,現在的我需要你們這些人嘴裏頭所謂的保護嗎?」


    這些話,這些指責和抱怨。


    陳墨言在田子航的跟前從來沒有表露過。


    她心裏頭清楚,這些事情不怪田子航這個當爹的。


    最起碼不能全怪他。


    更何況,再有錯,他已經用這麽多年來贖罪!


    更是執意的找到了自己……


    可麵對著田老太太這個有可能是當年悲慘事件主謀人之一的人。


    陳墨言覺得自己的情緒有點控製不住。


    如同漲潮的水。


    洶湧澎湃,起伏不止。


    總有一種想要大聲發泄一番的感覺。


    她咪了咪眼,看著臉色有些白的田老太太,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田老太太,剛才的話,抱歉。」


    嘴裏頭說著抱歉。


    心裏頭卻是並沒有什麽歉意的。


    田老太太也是心裏頭清楚,她握著杯子喝了口茶,籍著這個空緩和了下自己的心緒。


    五指因為用力捏杯子而指節透著青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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