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老爺子眉眼溫和,一頭白髮,讓人瞧著慈祥而溫暖。


    車子和人相撞的那一刻。


    兩人就聽到一聲尖叫,然後就是不停聲的喊,「撞人了撞人了……」


    「這裏怎麽又出車禍了?」


    「去年好像出了一迴吧?」


    兩位老人一邊說一邊朝著前頭走,遠遠的站在一邊,看著有人好像把一個人抬上車,然後幾個人跟著,一輛車飛快的朝著遠處駛去,然後沒多久人就散了,想著應該是撞的不重,有路過的人的議論聲在兩位老人跟前響起來,「瞧著是個年輕的女孩子呢,挺慘的——」


    「慘啥慘,你沒聽人說麽,是她自己突然衝出來的——」


    「誰知道啊,反正這事兒呀,現在人沒事就好,不然的話,那司機怕是要麻煩了。」


    議論的人走遠。


    兩位老人看著人都散盡,又最後忘了一眼。


    從他們這裏看過去,能把那邊地下一團的血漬看的清清楚楚。


    這是那個女孩子身上流出來的吧?


    「行了,看啥看,咱們還是趕緊走吧,去晚了小田又要不在家了。」


    「不在家就不在家,咱們還巴著他不成?」


    老太太的語氣有些不悅。


    老爺子隻好在一旁陪著笑,「是他巴著咱們,肯定是他巴著咱們啦,是咱們不稀得理他。」


    「那臭小子,誰稀罕他?」


    「哼。」


    老太太哼了一聲把頭扭了過去,不過腳下的步子卻是加快不少。


    田子航的小院。


    陳墨言正買了早飯迴來。


    手裏拎著豆醬油條,還有一籠小湯包。


    遠遠的看到門口站著兩個人。


    她並沒有在意。


    估計是來這附近找人,走錯路啥的吧?


    不怪她沒多想。


    要知道她斷斷續續來這小院也有兩年多了,可是真的從來沒看到有人來找田叔啊。


    當然,田素除外。


    她一臉坦然的走過來,從口袋裏掏出鑰匙伸手去開門。


    誰知道老太太突然呀了一聲,「你,你住這裏嗎?」


    陳墨言收迴手,頓了下點點頭,「奶奶,您找人嗎?是不是走錯了?」


    「錯了嗎,是這地兒呀,老頭子,是這裏吧?」


    「是這裏的。」


    老爺子點點頭,不過他又有些疑惑的自語,「難道小田換地方了嗎?」


    小田——


    陳墨言心裏頭跳了下,「爺爺,奶奶,你們要找的人,是叫田子航嗎?」


    「對對對,就是他,小姑娘你認識他嗎?」


    「那個,田叔他是住這裏的,我是過來有事,找他的……學生。」


    陳墨言想了想,把自己的定位放到了學生身上。


    她也不知道眼前這兩位老爺子老太太和田叔什麽關係,什麽性子。


    還是說學生保險點。


    「學生啊?小田啥時侯也開始收學生了嗎。」


    「收了的,田叔現在是清華學校的名譽教授呢,奶奶。」陳墨言已經打開了房門,朝著兩位老人家笑了笑,「爺爺奶奶您請進,田叔在家裏頭的。」多餘的話她沒再講,隻是當老太太邁台階的時侯,陳墨言出手扶了一下,卻又飛快的收迴了手,神色自若的走到了兩個老人的身後。


    老爺子把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裏。


    走了幾步,他突然扭頭看了眼陳墨言,「你經常來這裏嗎?」


    「嗯,田叔對我挺好的,我有時侯會過來看看他。」


    老爺子點了點頭,不再出聲。


    「田叔,這兩位——」


    正洗了把臉走出來的田子航本來是聽到腳步聲的,不過他以為是陳墨言也沒在意,隻是後來聽著不對勁兒,好像還有別的人,他這裏會有什麽人過來,更何況這一大早的?他一邊想著一邊走出來看看,結果一抬頭,手裏頭的毛巾都掉到了地下,「爸,媽——」


    陳墨言是走在兩位老人後頭的。


    聽了這話後臉上閃過一抹詫異:


    這兩位老人,竟然是田叔的爸媽嗎?


    誰知道下一刻,老太太板了臉,冷冷一哼,「可別這樣叫我,我可沒這福氣生出你這樣的兒子。」


    「行了,你來這裏又不是吵架的,小田啊,這些年來讓你委屈了,我和你伯母也怪了你這麽多年,前些天我們夢到了玲子,她一臉是笑的和我們說,她好著呢,讓我們也過好自己的生活,別老是掂記著她,讓她,讓她在下麵也不安心——」老爺爺先是出聲打了下圓場,可後頭這話一開口,在場的氣氛頓時就死寂了下來。


    就是連老太太眼圈都紅了,「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


    田子航卻是一下子衝到了老爺子的跟前,「爸,爸你竟然夢到了玲子,她怎麽樣,她有沒有說她在哪,爸你是來和我說她在哪的,對不對,你快說,我這就去找她,我馬上就去——」他一邊語無倫次的說著,一邊扭頭朝屋子裏頭跑,跑了兩步又迴來,「爸,媽,玲子在哪,她在哪裏呀,我馬上去找她,我去接她——」


    「小田,那隻是一個夢。」


    「是夢啊,你去哪裏接她,找她?」


    老爺子說這話的時侯聲音裏頭充滿了無奈,悲傷,看著田子航的眼神卻也多了抹憐憫,以及慈愛。


    這些年來,這個孩子過的也苦吧。


    「小田,都過去了,你放過你自己,也放過我們吧。啊?」


    老太太已經忍不住哭出聲來。


    她拽著田子航的手,一臉的淚,「你這個樣子,執著了這麽些年,我們老兩口都看到了,我們代替玲子都看在了心裏頭,我們知道當初不是你的錯,我們都不怪你了,真的……子航啊,忘了吧,從頭開始,你現在還年輕……」


    田子航好像是把這些話都聽了進去。


    又好像是什麽都沒聽進去。


    他看著兩個老人,突然的,他和個孩子似的衝過去,抱著老太太嚎啕大哭。


    陳墨言早在田子航失態的時侯便迴避到了一側。


    本來,她是迴了自己房間的。


    可是等聽到外頭的爭執,她也在房間裏頭反應了過來。


    外頭來的,不是田叔的爸媽,是他的嶽父母!


    她心裏頭轉了下,還在想著事情呢,就聽到外頭哭成了一片。


    老太太的哭。


    田叔的哭。


    坐在屋子裏頭的陳墨言想了下,還是沒有第一時間走出去。


    這個時侯她這個外人出現,不好。


    好不容易外頭的聲音小了些。


    到最後,老太太的情緒也平緩了下來。


    陳墨言端了水盆,拿了幹淨的毛巾走過來,「田叔,奶奶,我剛泡了茶,你們洗把臉,一邊喝茶一邊說話吧。」說著話她把水盆放到一側,毛巾則遞向了老太太,隻是毛巾才一遞出去,田子航便拿了過去,「媽,這是言言,是我的一個侄女,才畢業的清華學生,有空就過來看看我。」


    「好孩子,讓你見笑了。」


    老太太接過田子航手裏頭的毛巾,擦了兩把,正想著去把水盆給倒掉。


    田子航卻是已經快一步的端起水盆走了出去。


    「坐吧,言言是吧,剛才奶奶讓你笑話了吧。」


    「沒有,叔叔的事情我知道一些,對於嬸嬸的事兒我也很難過,爺爺奶奶你們節哀。」


    陳墨言幫著老爺子老太太倒了杯茶,輕聲勸著。


    不過她也沒多說什麽,身份擺在這呢。


    四個人坐下來說話。


    無非都是一些有的沒的閑話,說到一半的時侯老太太把手裏頭拎著的包袱遞過來,「這些都是她那些年和你的一些信,還有一些小玩意兒,我和你爸留到現在,也不想再留了,可真的丟了吧,又捨不得——」


    「給我,我要,我要。」


    田子航幾乎是如獲至寶般的抱在了懷裏。


    最上頭剛好是一封信。


    他低頭,看到那些熟悉的字跡,禁不住眼淚嘀嗒一聲又落了下來。


    「好了,當著孩子的麵兒呢,你也好意思哭。」老爺子嘆了口氣,看了眼田子航,又叮囑他幾句,便隨即和老太太起身告辭,「你好好的,多想想現在吧,以前的事兒,都過去了啊——」那是他們打小養大的女兒,怎麽能不想,不疼,可這都過去多少年了啊,雖然死者為大,但總得讓活著的人過日子呀。


    「你這個樣子,玲子在天上看著也不會高興的。」


    「媽,玲子她沒死,她還活著的。」


    田子航摸了下自己的心,一臉的認真,「真的,我能感受到,她離我很近,一直在的。」


    老太太的眼中閃過一抹不忍。


    看著田子航嘆了口氣,她對著陳墨言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麽。


    再三的挽留。


    老太太和老爺子兩人卻是執意要走。


    當陳墨言隨著田子航把人送到門口的時侯,老太太突然扭頭朝著他們兩個人嘆了口氣,「能活著就好好的過日子吧,我和你爸來的路上遇到了一場車禍,聽說是一個很年輕的女孩子,全身都是血,當時好像送去醫院了,也不知道那孩子有沒有撐下來——」


    「媽你別想太多,不過是別人家的事情。」


    說這話的時侯,田子航真的一點都沒多想。


    他就是單純的想勸勸老爺子老太太,可卻是不知道,在不久後的將來。


    這個出了車禍的女孩子。


    差一點點在他家鬧出一場天翻地復般的變故。


    這是後話,且不提。


    「言言你先迴去吧,我一會就迴來。」


    知道他是要去送兩位老人,陳墨言和兩位老人再見,又讓他們路上小心些,這才在兩個老人的眼神注視下走迴院子,身後,老太太看著陳墨言走進去不見的身影,突然有些疑惑,「老頭子,你有沒有覺得這丫頭好像哪裏見過似的,我怎麽瞧著有點眼熟呀。」


    「有嗎,我沒注意看。」


    老爺子看了眼自家老伴,搖搖頭:人家一個年輕的小女娃,他老盯著像什麽話?


    「你還能做什麽,一問三不知。」


    老太太瞪了眼自家老伴,滿臉的嫌棄。


    老爺子哈哈大笑,被嫌棄一輩子了,不在乎多這一眼。


    田子航把兩位老人送上公交車。


    依依不捨,「爸,媽,要不你們在這裏住幾天吧?」


    「不住,我們迴家了,你有事趕緊迴去忙吧。」


    老爺子隔著車窗攆人: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呀,在別人家住著,不習慣!


    送走了兩位老人,田子航一路心情沉重的走迴家。


    陳墨言正在院子裏頭看資料。


    看到田子航迴來,知道他心情不好也沒多問,隻是幫著他倒了杯茶,「田叔,喝茶。」


    「剛才那兩位老人,是我的嶽父嶽母。」


    田子航看了眼陳墨言,苦笑了下,「當時我和你嬸兒結婚是背著兩位老人的。」


    「他們不同意。死活不同意。」


    一杯茶飲盡。


    田子航的聲音裏頭多了抹痛楚,「果然是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麽?」


    「如果當初我們聽了老人的話,不結婚,說不定就沒有那會的事情了——」


    玲子,也不會那麽年紀輕輕的就——


    「田叔,這個世上沒有如果,更沒有假如!」


    陳墨言果斷的打斷田子航的思緒,看著他,「誰也不知道自己的明天會怎樣,很多人明明上一刻還高高興興,可下一刻卻是哭的痛不欲生,撕心裂肺。這些事情,誰都不知道,也是咱們沒辦法預料的,後悔沒有,隻是一味的沉浸在過往的痛苦中也沒用,那是懦夫,田叔,你得走出來。」


    雖然她也很同情出事的田嬸兒,還有那個未知的孩子。


    可是現在站在她眼前,活生生的人是田叔。


    她心裏頭自然更想田子航快的輕鬆一些。


    「你不用勸我,現在的樣子我已經是很滿足了,真的。」田子航抬頭看著陳墨言,一臉的笑,「我以為自己這一輩子就這樣了,但是我沒想到遇到了你,這是老天爺送給我後半輩子最好的禮物。」


    如果沒有陳墨言。


    田子航心裏頭清楚,他的生活還將會是以前的那樣黑灰白三色。


    不似如今。


    生活裏頭多了抹色彩,多了屬於人間的煙火味兒。


    他看著陳墨言,「外頭那些人不少人都覺得是我造就了你,其實,是田叔應該謝謝你。」


    這兩年來,他在外頭的設計又獲得了幾項國家大獎。


    甚至還有一項被國際大賽提名。


    這些,沒有陳墨言出現,是他的作品裏絕對不會出現的。


    「田叔您又取笑我。」


    陳墨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不過卻是轉開了話題,「田叔您這會兒有空嗎?」


    「怎麽,你這語氣,是不是又想折騰啥了?」


    陳墨言哈哈笑,「您看看嘛。」


    一目十行的看完。


    田子航看著一臉狐狸似笑容的陳墨言,都不知道說啥好了,「你這孩子,你就不能務點正業嗎?」


    「正業,田叔,您是想讓我去和那些古物打交道嗎?」


    陳墨言眨眨眼,一臉的無辜、可愛,「那我明天去和我師傅打個招唿,問問他老人家在哪呢。」


    「你敢!」


    田子航瞪了眼下,旋即就看到陳墨言狡黠的笑容。


    哪裏還不曉得自己被這丫頭給算計了?


    搖搖頭,「你啊,行了,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在我身邊待著吧,你師傅年紀大了,再被你氣出個好歹來的。」


    「好啊,我一定聽田叔的話。」


    陳墨言笑嘻嘻的,隨後眼神往田子航手裏頭的紙頁上瞟啊瞟。


    田子航哭笑不得,「這是你寫的,考慮好些天了吧,你總得讓我也好好想想吧?」


    「這有什麽好想的啊,我都想好了,以後我這店肯定還是要開分店的啊,總不能每迴都找加工廠吧,咱們自己有這個條件呀,自己能賺的錢,為什麽要讓給別人賺?」


    陳墨言的話聽的田子航有些無語:


    這丫頭兩句三句話裏頭,句句不離賺錢這個中心。


    不過想想她以前過的那些日子。


    如今她這心性還能保持的這般好,僅僅隻是一心想著多賺點錢。


    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想到這裏,他便點了點頭,「行,你說的很有道理,不過,你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是計劃,紙上談兵,接下來呢,你要怎麽做?」他看著陳墨言,眉眼淡淡,卻是直指問題中心,「工廠可是和一個店不同,需要的人多說,牽扯到的事情也會很多,你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哪裏應付的過來?」


    「我可以的。」


    「田叔,我能行的。」


    陳墨言看著田子航,神色裏頭透著堅定,「我以前在家裏頭的事情您都清楚,有段時間為了能走出那個家,我幾乎是拚了命般的學習,因為隻有我的成績很好、最好,這樣,我才有那麽一絲的機會去走出那個家門,甚至,能讓自己的下半輩子不會再受人擺布,如今,我也算是成功了,可是我要做的還有很多,我沒有妥協的機會,田叔。」目前的她看著是一切很好,可是都是不穩定的。


    隻要哪一步沒走好。


    她所擁有的一切都將會打個水漂。


    屆時,她會怎麽樣?


    「田叔,在您的眼裏頭,我如今已經做的很好,沒必要那麽拚,那麽折騰,因為您覺得我還有您,可是田叔,我不能因為有您在,就把我自己的一切都理所應當的放在您的身上,人,都是得為自己負責、買單的。」


    聽著陳墨言擲地有聲的話,田子航啞然無語。


    ------題外話------


    有二更。我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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