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表哥,你怎麽來了?」年輕的女子臉龐清秀,畫著濃妝,大波浪長發,看到曹老師有些詫異,不過隨即就笑著讓開了門,「外頭冷吧,表哥快進來。」女子的眼神一瞟,就那麽隨意而帶幾分散漫的落在陳墨言身上,看著人之後眸子微微咪了下,「表哥,這女孩子是誰啊,好像有點熟悉啊?」


    「什麽熟悉,是我的學生,家裏頭小軍不是說要請個英語老師嗎,我帶她來試試。」


    「表哥你不是開玩笑吧,小軍可是初中生,補習的是英語,這女孩子,你的學生,高中生吧?」


    年輕的女子上下打量著陳墨言,眉眼裏盡是挑剔,審視。


    「她能行嗎?現在這小丫頭,一個個的可都是賊精,表哥,你別不是被人家給哄了吧?」


    她說這話的時侯直接著連曹老師都懷疑了起來。


    好在曹老師也知道她的性子,一臉無奈的搖搖頭,「行了,楊華,你這都要嫁人了還這樣的嘴不饒人,我看以後小周怎麽容的下你。」小周是楊華的對像,再過兩個月兩個人就要結婚,這會兒一聽曹老師的話,楊華的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她跺了下腳,「表哥你怎麽也這樣呀,他才不敢呢,他要是不聽我的,我,我就和他離。」


    「胡說什麽呢,這還沒結婚呢就亂說話。」


    裏頭有笑罵聲傳出來。


    隨著這聲音,一位六十多歲的老太太出現在陳墨言跟前。


    笑嗬嗬的,一臉的慈祥,「小曹來了?快進來,別理她,整天瘋瘋顛顛的沒個正形兒。」老太太一邊讓著曹老師和陳墨言進來,一邊把眼神落到了陳墨言身上,笑嗬嗬的,「這孩子是你的學生嗎?長的可真俊,嗬嗬,外頭冷吧,好孩子,快進來說話。」


    「大姨,這是我的學生,她英語很好,教小軍完全沒問題。」


    等到幾人進屋,曹老師招唿著陳墨言也進來,然後給幾人做了介紹之後,他對著楊老太太,也就是他的大姨笑道,「您別看這孩子瘦瘦小小,文文靜靜的,她可是去年中考的狀元,而且啊,這一年來不管大大小小的考試,高一的頭一名完全被她給承包。」


    「陳墨言同學,這是我大姨,你就喊……」


    「楊奶奶好。」


    陳墨言乖巧的站起身,對著老太太彎身行了一禮,眉眼坦蕩,「楊奶奶,我再自我介紹一遍,我是陳墨言,是曹老師的學生,咱們縣一中的高一一班就讀,我不但是去年中考的第一名,我還是升初中時的全縣第一。」頓了下,陳墨言把這個話題給略了過去:點到為止就好,沒必要說太多。


    說的太多就成了炫耀。


    所以,她把話題一轉,直接笑道,「您可以試用一段時間,如果覺得我教的不好或者是不能勝任,不用楊奶奶您自己說,我自己走人就是。」


    「你自己肯定是要走的,可是你走我們也是要給錢的呀,還耽擱我們小軍一個月的學習,我們虧的。」


    出聲的是那個年輕的女子。


    陳墨言抬眼朝著她輕輕一笑,「這位,姐姐,那你說怎麽辦?要不,我這就告辭?」


    「曹老師,要不就讓楊奶奶再換人看看吧?」


    她也沒必要非得掙這個錢。


    隻是這個年輕的女孩子……


    還是和她頭迴相見時那樣的囂張,討人嫌呢。


    半句話不給人留情麵。


    她說完這話便起身要告辭,不然留在這裏說不定這女孩子又要說什麽嘲諷她的話了。


    「哎哎,媽,這可是她自己要走的,肯定是她心虛,可不關我的事兒呀。」


    陳墨言聽著楊華這明顯倒打一耙的話,忍不住氣的想樂。


    這女孩子嘴這麽刁蠻。


    請問,你對像知道嗎?


    「行了,你給我收聲。」楊奶奶瞪了眼自家小女兒,一臉慈祥的笑著看向陳墨言,「行了,你楊姐姐她不會說話,你是個好孩子,咱們不理她,啊?」哄小孩子似的語氣聽的陳墨言有些失笑,她一臉的客氣,「楊奶奶,我沒有放在心裏頭的,再說,那話也沒錯,我就是個學生,不被人信任也是應該的……」


    「我什麽時侯不信任你了,我……」


    「行了,即然是小曹帶過來的,我相信他的眼光,楊華你怎麽不去給你表哥倒杯水?」楊老太太掃了眼楊華,直接開口道,「去,給你表哥倒杯水,然後再給小陳拿些糖果過來,瞧你那麽大,越來越沒禮貌,不像個樣兒。」


    被教訓的楊華有點黑臉。


    不過還是聽話的起身去倒水,然後又抓了幾顆糖放到了陳墨言麵前的桌子上,


    「喏,這是大白兔奶糖,很好吃很甜的,你一定沒吃過吧?」


    陳墨言掃了眼桌上的幾顆糖,又看了眼楊華。


    她發現,這女孩子不禁眼朝天看,嘴巴尖酸刻落了些,還忒不厚道。


    瞧不起人啊。


    陳墨言默默的移開眼,朝著楊老太太看過去。


    這個家裏頭,這位老太太才是說話算數的人啊。


    「行了,你以後每個周末過來教小軍,就是我的孫子。」楊老太太一錘定音,不過話說完之後她才想起來自己還沒有和人家小姑娘說工資呢,忍不住一拍腦門,「這人上了年紀就是腦子不好使,我剛才沒和你說工資吧?你一個月來四天,我們包中午飯,一天一塊五,小姑娘你看這樣可以嗎?」


    「媽,一天一塊五也太多了吧,還包中午飯?」


    楊華瞪圓了雙眼,看著陳墨言恨不得把她給看個透。


    不過是個小丫頭罷了。


    她媽怎麽就同意了讓她教小軍不說,還把錢定那麽高?


    「這個家裏頭我說的話不算了是吧?」


    楊老太太一板臉,楊華自然是不敢再多說啥,隻能扁扁嘴,「要是你是半瓶子醋,耽擱了我們家小軍的學習,到時侯有你後悔的。」


    一旁坐著的曹老師也忍不住有些頭疼。


    「楊華,我這個學生的英語很好的,一般的大學生都不一定有她的基礎紮實。」


    言外之意就是真的耽擱不了孩子的。


    再說了,這可是他親大姨家。


    要教的孩子又是他大姨唯一的孫子。


    他敢隨便弄個人就過來嗎?


    萬一把孩子教到了歪路上,他以後怎麽再來自己大姨家?


    不是給他媽找罵嘛。


    不過,他看著楊華這個被慣壞的表妹,也忍不住有些頭疼。


    甚至曹老師心裏頭都在想,要不,他再和陳墨言商量下,要不要接這裏的活兒?


    萬一等他走了,楊華再難為人家小姑娘?


    「行了,這事兒就這樣定下了。」楊老太太似是沒看出曹老師的猶豫,直接就把這事兒定了下來,不過她迴頭又看了眼陳墨言,「小姑娘,我女兒剛才說的話雖然不中聽,但也是我們擔心的,咱們就以你剛才說的一個月為期,要是我們家小軍聽不進去你的課,或者是他的英語沒有半點進步的話,那我們可就得要換人的。」


    「楊奶奶您放心吧,我知道的。」


    「好孩子。」


    楊老太太笑著誇了兩句,又看向曹老師,「你今天周末吧,要是沒事就在家裏頭吃飯再說?還有這個小姑娘,一塊用了午飯再迴吧?」


    「不用了大姨,我來的時侯說好迴家吃飯的。」


    陳墨言也直接站了起來,「楊奶奶,我學校還有事呢,那我是下周開始過來嗎?」


    「對,你下周過來就行了,我那個孫子有點淘,小姑娘瞧著是個好脾氣的,多耽待著些啊。」


    老太太的話聽的陳墨言眉毛跳了下。


    曹老師和這位楊老太太都在她的麵前一直說那個孩子淘氣。


    到了這會兒,陳墨言可不覺得那孩子隻是一般的男孩子淘氣了。


    這兩個人,應該是在給她打預防針吧?


    眼看著就要離開,她突然開口道,「楊奶奶,我還有一句話要說。」


    「啊,你說,奶奶聽著呢。」


    「您即然相信我,又給了我一個月的時間,那麽,這一個月裏頭不管我怎麽教,您或者是家人都不能有意見,也就是說,哪怕我隻是陪著他玩遊戲呢,你們也不能說什麽。除非,一個月的期限到,他的英語沒有半點進步或者是還不能接受我,那樣的話,我會自己走人,不然的話,下周我還是不必過來了。」


    「……好,我們不管。」


    「哎,媽你怎麽能這樣啊,你這丫頭倒是挺精的,小算盤打的忒好啊。你……咦,我認出你來了。」


    楊華咦了一聲,突然指著陳墨言瞪大了眼,「媽,媽我認得她的,真的,我見過她。」


    「你們什麽時侯見過?」


    楊奶奶對於自家小女兒一驚一乍的性子早就習慣了,隻是有些奇怪她話裏頭的意思。


    這丫頭的朋友圈子她這當媽的算是比較清楚的。


    眼前這小姑娘瞧著文靜,但身上的衣裳瞧著就是鄉下的。


    她這個丫頭呀,打小被寵壞了。


    絕不會跑到鄉下去的呀。


    「媽,櫃子,就是那個櫃子,她家,是她爸打的。」


    「對對,就是她。」


    楊華因為自己想起了陳墨言的身份有些高興,而且,看著她眉眼裏的神色,陳墨言知道,她對於她爸打的那套組合衣櫃還是很滿意的,便抿了唇笑,「是啊,我剛才開門的時侯還嚇了一跳呢,沒想到是您……」


    「原來是認識的呀,你爸打的那櫃子的確是挺好的。」


    楊奶奶笑起來很是慈祥,「是你們家祖傳的活計兒嗎?」


    「是啊,我爺爺年輕的時侯木匠活兒更好呢,我爸的其實沒我爺爺的好。」


    「哈哈,你這孩子,倒是個實誠人。」


    又說了一番子話,約定了下周要過來的時間,陳墨言便客氣的告辭。


    曹老師卻是留了下來。


    陳墨言也沒多想,因為敲定了這個活兒,她也有些高興。


    蹦蹦跳跳的走出小區,看了下方向,朝著學校跑。


    沒過幾分鍾,身後響起自行車聲。


    她扭頭,有些詫異,「曹老師您這是要去學校嗎?」


    「不是,我是來叮囑你兩句話。」曹老師下來車子,握著車把的手有些通紅,他搓了兩下手,一臉凝重的看向陳墨言,「我那個表妹性子有些嬌,不過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下周過去的話別把她的話放在心上,隻管拿出你的本事就好。」頓了下,他笑著看向陳墨言,「老師知道你有這個能力,加油啊。」


    「曹老師您放心,我不會給您丟臉的。」


    「哈哈,好,老師相信你。」


    等到和曹老師分開,陳墨言裹緊了衣服,頂著風跑走。


    跑跑停停的。


    足足用了二十多分鍾才到校門口。


    在楊家待了一個多小時,來迴的路上又耽擱了些時間,這轉眼已經是十一點。


    周末食堂不開夥。


    陳墨言就想著先在學校附近的小餐館買兩包子啥的隨口對付一下。


    停下腳她正尋思著去哪一家呢,身後響起一道略有些猶豫的聲音,「陳墨言?」


    「陳墨言是你嗎?陳墨言。」


    如果說前頭那句是問詢,是疑惑。


    那麽後頭這句的最後,已經是肯定句。


    風大,又有些吃飯賣飯的人來迴喲喝著,陳墨言一時倒沒有聽出喊她的人是誰,隻是她頭一扭,看到身後不遠處隔著兩米左右的人之後,唰的一下沉下了臉,然後,她看也不看某人,扭身朝著不遠處的學校大門走過去。


    「陳墨言,陳墨言你給我站住。」


    背後,看著看到自己如同見鬼一般轉身就走的陳墨言,吳良鑫黑了臉。


    他是瘟神還是鬼?


    讓她看到自己避之如蛇蠍?


    也不知道為什麽,鬼使神差的,吳良鑫邁開長腿也跟著跑了起來。


    追人!


    然後,陳墨言還沒跑到學校門口呢,人就被攔了下來。


    她緊繃著小臉,「你是誰啊,你要做什麽,我不認識你,趕緊讓開,不然我可要報警了啊。」


    「陳墨言,果然是你。」相較於陳墨言的冷眼冷語,吳良鑫卻是顯的有些開心,他看著陳墨言的眼神甚至帶了幾分的笑意,「我問吳燕你去哪了,那丫頭說不知道,後來還告訴我你墜學了,我不相信,去找你那個朋友,可她怎麽都不告訴我……」剛才他出來辦事,遠遠的瞧著路邊小跑著的像是陳墨言,但又有些不敢相信。


    可莫名的,他的眼神卻是始終移不開。


    然後,他就一路追了下來……


    冷靜下來的吳良鑫自己都覺得詭譎和怪異:


    這個女孩子身上到底有什麽,竟然讓他念念不忘?


    他看著陳墨言,忽視她氣唿唿的雙眼,輕輕一笑,「這裏可是一中,難道,你還想再演一場非禮的事件嗎?」


    這是在說她在鎮上故意害他去派出所的那一迴。


    陳墨言的眉頭緊皺,黑著臉,「我本來就不認識你,你再不走,我真的要喊了啊。」


    「你喊啊,到時侯我就說,你是我未婚妻,和我鬧別扭了……」


    陳墨言一聽這話,心裏頭一直壓著的那股子火噌的竄上來。


    她對著吳良鑫幾乎是咬牙,「誰是你未婚妻?我這輩子就是死也不會嫁給你的,你給我滾,臭流氓!」


    被她那帶著恨意的眼神嚇了一跳。


    吳良鑫莫名的驚慌了起來。


    好像,潛意識裏他真的做錯了什麽,或者,是對不起眼前的人似的。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


    吳良鑫自己都忍不住的抽了下嘴角。


    他瘋了吧?


    怎麽連這樣荒唐的念頭都冒出來了?


    他到現在長這麽多年,雖然身邊不乏有對他表示好感的女孩子,也收過情書。


    可他真的是潔身自好啊。


    可沒有接受過任何一個女孩子的半點好感!


    自己被這丫頭的眼神瞅的,心都亂了啊。


    他有些好笑的同時,又禁不住在心頭湧起幾分的狐疑。


    「你讓不讓開?不讓的話我真的叫非禮了啊。」陳墨言鼓著腮幫子,看著出現在她麵前的這個男人,恨不得撲過去在他脖子上咬兩口!就是這麽個男人啊,前世自己對他掏心掏肺的好,生怕他受家裏之累,把他媽他妹他爸,包括他家的七大姑八大妻都哄的眉開眼笑,自己卻是整天周旋在他們家那些親戚當中。


    陀螺一樣。


    可他呢?


    掉頭和自己一手養大的妹妹搞到了一起!


    不看,不想,不見這個人的時侯。


    陳墨言覺得自己很理智:重活一世,她可不能因為上輩子的事情而耽擱了自己的這一輩子。


    她要好好學習,她要考大學。


    她要走一條和上輩子截然不同的路,她要過的充實而溫暖……


    可是,再吳良鑫一次又一次的出現在自己麵前時。


    這一刻,陳墨言突然覺得,她也有恨!


    她的心底深處,是恨著這個男人的!


    用力的閉了下眼。


    陳墨言生怕自己眼裏頭鋪天蓋地的恨意嚇到對麵的人。


    再睜開,她的情緒已經緩和不少,但語氣卻仍是難聽不少,「好狗不擋道,滾開。」說著話她就準備從旁邊繞過去,誰知道她這裏才一抬腳,對麵,吳良鑫猛不丁的伸手,動作熟練又自然的握向陳墨言的手臂,熟悉的,好像這個動作作過千百遍似的,這個感覺讓他自己都驚住了。


    他這到底是見了什麽鬼?


    幾乎在他的手碰到自己手腕的同時,陳墨言身子一側避開他的手。


    同時,右腳一抬,結實的踹在他的小腿上:


    踹死你!


    讓你再出來拈花惹草,礙本姑娘的眼!


    ------題外話------


    有二更。我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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