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生說:「目前隻剩一間十人間了。」


    沈淮之問了林以桉一句:「行嗎?」


    林以桉說:「可以啊。」


    「那就那裏吧。」


    包間內有些空曠,兩人麵對麵在十人餐桌前坐下,林以桉摘下口罩放到了桌麵上,之後兩人便無話。


    過了一會兒,餐點送進來。


    林以桉左手支著下巴,目光靜靜落在那一小碗草莓冰激淩上,頓了頓,用小勺剜下一些送進了嘴裏。


    沈淮之發現,林以桉眼神有些變了。


    他見過她甜蜜的笑眼,她欣喜時的星星眼,她滿足之時的迷離,也見過她小聲抽噎時楚楚可憐的淚眼。


    卻唯獨沒見過現在的。


    該如何形容?


    是一種淡漠,仿佛看透了他的、甚至帶著一絲輕佻的淡漠。


    沈淮之輕輕搖了搖頭。


    服務生端進來牛排,沈淮之切下一塊送進嘴裏,又找話說:「你們現在拍的那部劇,是盛安文化投的。」


    林以桉假裝不知道,隻是「哦」了聲。


    「如果在劇組有什麽不方便,跟我說,我都可以幫你。」


    林以桉隻說:「沒什麽不方便的,我在劇組很好。」


    兩年了,她發現自己還是不知該如何同他交流。


    這種無措不是今天才有的。


    兩年來,兩個人的關係一直如此,不是沉默地麵對麵吃飯,便是吃完飯「用身體交流」……


    她二十歲,沈淮之二十七歲,兩人相差了七歲,他又有著超出同齡人的閱歷,他們之間沒什麽共同話題。


    沈淮之對她說過最多的,除了教她擺出各種姿勢,便就是:


    「吃什麽?」


    「去哪兒?」


    「今天做什麽?」


    想到這兒,林以桉嘴角邊浮出一抹自嘲。


    對麵,沈淮之拆開了蛋糕。


    是一個淡藍色雙層小蛋糕,上麵還帶一個小小的愛莎公主玩偶。


    大概是隨手從哪個蛋糕店買來的兒童生日蛋糕……


    沈淮之插上「20」字樣的蠟燭,拿出打火機「呲」地點亮了它,推到她麵前道:「許個願吧。」


    林以桉輕輕閉上了眼睛,腦海中卻是一片空白。


    記得一年前,她許下的心願是——她想做沈淮之的女朋友,她想和沈淮之在一起,兩人能長長久久。


    第一個願望她實現了。


    她成了他女朋友,也爬上了他的床。


    隻是第二個願望,長長久久,到底沒能實現。


    這才一年,兩人就已經走散了。


    她一時間不知該許什麽願,又想起顧珊珊今天早上的祝福,這才許下——希望可以在事業上有所突破。


    許完,林以桉吹下了蠟燭。


    沈淮之幫她切蛋糕——把小玩偶拿下後,他左右地認真看了一眼,那個小玩偶做得很精緻,他像是捨不得丟掉,便抽出紙巾擦了擦,遞到她麵前:「這個你要嗎?」


    林以桉忍不住笑。


    她發現,她總是會被沈淮之這些小恩小惠的舉動所打動。


    她覺得沈淮之偶爾流露的幼稚和笨拙的瞬間,很迷人。


    或許因為隻有在這些時候,她才會有那麽片刻覺得,他們兩人是平等的,他們與其他小情侶無異。


    林以桉收下了,說了句:「謝謝。」


    對麵,沈淮之開始切蛋糕,隻是把一塊蛋糕鏟起裝盤時,蛋糕卻不小心掉了下來,從他的白t恤滾到了黑色短褲,淡藍色奶油沾了一身,樣子也是他少有的狼狽。


    林以桉遞過紙巾問了句:「沒事吧?」


    沈淮之擦了擦,隻是擦不掉。


    兩人便不約而同地想到——這酒店應該會有洗衣服務。


    林以桉嘆了一口氣:「那要不先去我房間?」


    到了房間,林以桉拿房卡刷開了房門。


    當沈淮之背對她脫下上衣,換上浴袍時,林以桉看著他的寬肩窄腰,那一身不凸出卻緊實光滑的肌肉……


    她在想——其實兩人就當個 sex partner 也不錯。


    不對他抱有任何幻想,不對他產生感情,她也跟他一樣走腎不走心,那便不會有難過,也一定會很爽。


    她從不否認他曾在床上帶給過她的歡愉。


    但她又太了解自己,她根本做不到不對這個男人動情。


    所以,她還是應該像戒掉毒。品一樣戒掉他。


    沈淮之換了一身白浴袍,便打電話叫了客房服務,過了一會兒,一位阿姨來把他的髒衣物收過去清洗。


    沈淮之關好門,走到窗邊一張藤椅上坐下。


    翹了二郎腿,手指百無聊賴地「噠噠噠」敲在了玻璃桌麵上。


    林以桉坐在床上,隻覺得,這房間對他來說有點小了。


    他從來都在行政套房裏來去自由,第一次見他在大床房縮手縮腳。


    他忽然看向她。


    背著光,林以桉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隻覺得他那雙眸子,一如既往地像一潭深水,叫她看不明。


    他說:「你知道盛安文化這兩年投了很多影視劇。如果你有任何想要的資源,跟我說,我都可以幫你。」頓了頓,又補了一句,「無論如何,這都是你應得的。」


    他是說,她跟了他一年,得到些迴報也是應該的。


    她隻說:「不用了。」


    這一年,她一直拒絕他額外的贈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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