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觀瀾殿,他剛踩了椅踏下來,便見觀瀾殿外候著的侍人匆匆上前。


    「王上。」那侍先是躬身行禮,待對方說了起字後,方直起身子迴話道,「中郎將已在殿內了,正等著向陛下您稟事。」


    「嗯。」懷鴻朗無可無不可地略一點頭,接著舉步往觀瀾殿內走去。


    如那侍人所言,殿內一身材略魁梧的男人站著,在聽得殿外動靜後,忙轉過身子,接著下拜行禮。


    「王上。」


    「起。」懷鴻朗未曾看對方,徑直自對方身邊走過,上了階沿,在禦案前坐下。


    此時禦案上已然堆積了數道帛書,他長臂一伸,指尖拿起最上方一道,翻開後看了起來。


    「說吧。」他道,眼神卻一直落在帛書上,「何事?」


    那中郎將聽後先是應了聲諾,接著將自己此來目的說出。


    「臣照王上您的旨意,帶領軍衛將除神殿外旁的供奉神女的廟宇拆除,原是進行的十分順利,隻是昨日道煜州時,那處的百姓聽得要拆廟宇,都不答應,不僅不讓臣等動手,還糾集了諸多人守在廟宇處,說是要拆了廟宇便從他們屍體上他過去……」


    「這等事便將你難住了?」懷鴻朗打斷他的話,「還真當個事來孤跟前迴稟?你是覺著孤每日政務清閑,想替孤找些事做?」


    「臣不敢!」見王上似乎不快,中郎將忙道,「隻是對方實在人多,臣等不便動手,恐傷了百姓,這才來請王上示下。」


    「神女身份尊貴,若輕易供奉反倒褻瀆了,故而孤才下旨將旁的廟宇統統拆除,百姓家中也不得私藏神女雕像。這樣的話,你可同他們說了?」


    「臣說了,隻是那些人並不聽,覺著臣不過是胡言亂語,說什麽也不讓拆除。」


    懷鴻朗:「那煜州別駕是作何用的?他管轄內的人鬧成這樣,就一點也不作為?」


    中郎將道:「別駕是聽從王上您旨意的,隻是百姓實在人多,且時時守在那供奉神女的廟宇前,不願離去,別駕大人也沒辦法。」


    懷鴻朗終於抬起頭來。


    「你無用。」他放下手中帛書,「那別駕也無用。偌大一個煜州,難道各個都這般不聽勸不成?聚在那廟宇處的不過是些不遵從王權的刁民。你且多帶些人去,若是聽勸便罷了,若是不聽勸,便不必顧忌。」他說著笑了聲,不帶任何感情,「孤的臣民中,不需要那等不尊王權之人。」


    他說著看向下方的中郎將:「你可明白?」


    那中郎將被他眼神看得一驚,忙低下頭,一揖道:「臣知曉了,這便去辦!臣告退。」


    語畢向後退了三步,方轉身離開了觀瀾殿。


    待對方離去後,懷鴻朗思量半晌,最終出言吩咐候在一旁的侍人。


    「去告訴一句,即刻起,若非要事,明日之前叫諸位朝臣不必入閣,孤不欲見。」


    那侍人聽後應了聲,便躬身退下,往殿外退去。


    .


    因著上午在神殿那處顯出來的狠厲模樣,再加上眾人知曉他此刻身上帶著尖銳的匕首,因而直到迴了王城中先前所居之處,也無人敢接近祁溫瑜。


    尤其是先前欺辱他欺辱得最厲害的那些人,一想到方才那人的下場,心中便一個哆嗦,此時都恨不得離他越遠越好,隻期望對方不要想起那些被他們欺辱的情景,再來同他們算總帳才是。


    而先前那肩膀被紮穿之人,因著是賤籍,便也無醫師替他醫治,此時天氣寒冷,將他半拖著迴來的人,直接將他往地上隨意一丟便不管了,隻管匆匆離去,處理自己身上被沾上的血跡。


    而原本痛得昏死過去的那人,迷迷糊糊醒來後,又因為肩上的傷開始嚎叫。


    隻是不管他如何嚎叫都無人前去看一眼。


    他傷得不輕,傷口處的血也止不住地往外流,因而不多時,整個人便變得奄奄一息,瞧上去似乎隻剩進氣,不見出氣了。


    負責他們的監工隻在迴來時問了兩句,然而那時這人自己未醒,旁的人又怕得罪了祁溫瑜,故而便胡亂編造了個理由,將監工一陣搪塞。


    那監工原也隻是在他們修繕神殿是負責月餘罷了,眼下見眾人都迴了王城,也未出什麽岔子,便想著迴去復命,因而也不將此事放在心上。


    總歸不過是個賤籍罷了,死了便死了,也無人會在意。


    因而得了個隨便編造的理由後,監工也不管此事,隨口訓誡幾句便離開了。


    而此時,院落中的眾人都各自圍在一處,唯有兩人所在之處是無人待著。


    一處便是那受了傷奄奄一息的人,另一處便是一迴來就又找了個角落坐著的祁溫瑜了。


    因著修繕神殿有功,王上特意下了旨說叫這些剛迴來的賤籍可以休息半日,待明日再去服役。


    他們這等身份的賤籍,依律是全年無休的,今日特得王上恩典,心中自然高興。


    可一想到在這時間內要同祁溫瑜那個性情不定的人待在一個院落中,心中便忐忑不安。


    尤其是每每見著那先前被祁溫瑜傷了的人,他們便不自覺地捂住自己的肩膀,生怕自己也會忽的受這無妄之災。


    盡管感受到眾人落在自己身上略帶驚懼的目光,可祁溫瑜卻絲毫不在意。


    他隻是微低著頭,看著掌心。


    雖然方才他已經盡力擦拭了,可還是有好些鮮血沾在手掌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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