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正想要讓塗天兒忘掉他剛剛荒謬的問話,誰知道塗天兒一臉正經地反問他,“袁叔,你都還沒有誠心誠意的道歉,怎麽就知道不行呢?而且一次不夠,還可以有第二次第三次,要是有誠心,難道會這麽簡單就放棄嗎?”


    塗天兒的話讓袁熹明愣在當場,看他牽著塗露兒的手,老成的離開,袁熹明倏地迴過神來,當下隻覺得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是啊,連一個孩子都明白的道理,他卻想不透,果然是這些日子被喊書呆,喊著喊著人也呆了不少,反正都是自家娘子了,就是舍了臉麵求饒,也一定要把人求得迴心轉意。


    袁熹明想了想,覺得自己又有滿腔的信心,正要抬腿追去,霍楠業蒼白著臉,撐著門走了進來。


    “你要去哪?”


    “沒去哪。”袁熹明臉色一綠,第一次覺得霍楠業的出現挺礙眼。


    看來他不要臉麵的求原諒計劃還得再等等,起碼得等到眼前這個礙眼的人不在了才行!


    唉,難道這就是好事多磨?!


    【第六章】


    塗千雪哄了兩個孩子入睡後,想起今天情緒的跌宕起伏,一時之間沒有睡意,隻是她也不敢往外走,就怕又遇上和那天一樣的事,便抬了張小凳子走到院子裏,看著月光撒落一地,靜靜地發著呆。


    突然間,身後傳來腳步聲,她抬眼看去,原本以為會是袁熹明,卻沒想到是吐得臉色都有些發青的霍楠業。


    她臉龐帶上一點尷尬,想到自己還坐在小凳子上,忍不住就想站起來讓位。


    沒辦法,她沒想到山鼠肉就能夠讓人吐成這樣,害她原本捉弄人後的愉悅也減了大半,畢竟他算是一個被殃及的“池魚”,結果卻比正主還慘,讓她心裏也有點過意不去。


    不管怎麽說,這人隻是攪進他們爭吵的無辜受害者,所以多一點關心她覺得還是有必要的,她微笑道:“來,坐吧。”


    霍楠業苦笑了一下,看著那個不到他小腿高的凳子,揮了揮手,“不了,我現在還有點腿軟,怕坐下去就爬不起來了。”他很清楚自己的情況,也很自然地說著自己的窘境。


    倒是塗千雪聽了,小臉上窘迫得不行,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霍楠業笑了笑,一雙眯眯眼都彎了起來,“趁著他去外頭察看還沒迴來,我們說說話吧。”


    塗千雪遲疑了一會後才點點頭,也沒再坐下,而是跟他一起站著。


    “你一定很好奇我要和你說什麽,對吧?”霍楠業是個很容易自來熟的男人,他也不管她有沒有話要說,挑了自己想說的話就說了起來。


    看著天上的明月高懸,深吸了口帶著濕潤水氣的空氣,他說道:“其實在京城接到他的信時,我一度以為我眼花了。對了,他有說過他為什麽出京嗎?”


    塗千雪搖搖頭,還沒說話,霍楠業又很自動的幫她接起話來。


    “他說你知道那件事情了,也接受了,那我也不藏著拽著了,其實他之前有個紅顏知己,不小心被她看見變身後的樣子。畢竟他那個詛咒隻要情緒變化太大就會壓不住,結果那個紅顏知己……哼!用紅顏知己來形容馮玳貞那女人,還真是汙辱了這四個字。”他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看見她驚訝的神情後又連忙解釋,“放心!我說的紅顏知己是談談心之類的,絕對不是什麽花樓姑娘那類不正經的。”


    塗千雪看他要歪樓,連忙開口把話題拉迴來,“你說那位馮姑娘看見了,那接下來呢?”但她大約已經猜到後麵的發展肯定不怎麽好。


    她想起之前他醒過來那副惶然不安的樣子,像是受了傷的野獸,讓人心疼。


    “還能怎麽樣?那女人想裝作無事,結果裝也裝不像,沒幾天就連臉都不露了。”他想起那時候馮玳卣;做作的樣子,忍不住冷哼了聲。


    “那……”


    “後來的事,如果我沒說,袁石頭那家夥也肯定一輩子都不會說。不是他想保護那女人,而是對一個頭次放了心的男人來說,那女人所做的事情根本就是不可原諒。”


    霍楠業正要再次開口的時候,袁熹明從陰影處走了過來,手上還提著去巡察時的燈籠,明明滅滅的燈火,讓他麵無表情的臉上露出幾分的陰鬱。


    “既然知道我不會說,那你又在這多什麽嘴?”


    霍楠業看著他,沒好氣地嗤了聲,“我就見不得你什麽事都悶在心裏的樣子,所以就想幫你把話說清楚。”


    “不用你多事。”他冷硬的道。


    塗千雪注意到了,打從剛才開始,袁熹明就一直沒拿正眼看過她,就像是在閃避這個話題,也在閃避已經被拉入這個話題的自己。


    這種被他排斥在外的感覺讓塗千雪不悅,她挑釁的望著他道:“如果我說,是我想知道呢?”


    袁熹明的臉色頓時一僵,抿著唇不願迴答,隻是提著燈籠把手的手指卻緊緊地攢了起來。


    “你明知道我最在意什麽,現在有人要幫你說,你還不願意讓人說嗎?”她頓了頓,“還是說,那個紅顏知己其實是你不能說的秘密?你和那個人有了婚約,又或者……”


    “沒有!”他急促地打斷她的話。


    “那你為什麽不讓他說後麵發生了什麽事?你在怕什麽,你……”


    “因為我怕。”咬著牙,袁熹明閉上眼,臉上閃過一抹痛苦。


    即使已經過了好幾個月,那種被背叛的痛還刻在腦海裏,即便已經不把那個女人放在心上,可隻要想到曾經最信任的她,卻是給自己最重一刀的人,他幾乎要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你怕什麽?”塗千雪看著他,忍不住放緩了聲音。


    他們早已忘記旁邊還有一個霍楠業,眼裏隻剩彼此,自然也沒注意到他早就噙著笑,悠悠哉哉地離開,留下這一片私人空間給他們來個促膝長談。


    袁熹明沉默了下,沒有迴答她的問題,而是把那段他一直不願提起的記憶重新翻了出來,從他口中把故事說完整。


    “我和她……是在宮中禦宴裏認識的。那一夜,是她成為宮妓後第一次登台,跳完之後,她躲在禦花園的角落偷哭,哀傷著自己從官家千金淪落成教坊司的宮妓。”


    他現在似乎還能想起那一個夜晚,在宮殿花園的小角落,一個纖細柔美的女子穿著一身水藍衣裳迎風而泣。不過他並沒有因為那一幕而動心,但身為一個男人,對於此情此景有幾分憐惜卻是真的。


    年輕男女在那樣美好的場景相遇,彼此間開始有曖昧情思似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大約有一整年的時間,兩個人就斷斷續續的見了好幾迴麵。她的溫柔貼心,讓他幾乎以為馮玳貞就是古人所說的紅顏知己,甚至已經在想辦法要將人從教坊司除籍時,他再一次壓不住身體的詛咒,變身了……


    那日,他好不容易找到的一個證人被殘忍的滅了口。


    他知道是誰做的,也知道這是蘭育成那老狐狸給的警告。警告他,不管他做了什麽準備都是徒勞無功。


    他宅子裏本來就沒什麽下人,她之前又是來慣的,才會不小心讓她瞧見剛好在書房變身的自己。


    他沒跟她說過,自己因為查案,結果被一個邪巫下了詛咒的事情,所以她的驚駭他可以理解,可即使他變成了野獸,也並非完全失去意識,當察覺到她就在屋外偷看時,他很快地就恢複了人身。


    “我解釋了,她卻不聽我說,但後來我幾次上教坊司相邀,她都應邀而來,似乎和以前沒有變化,我也就沒放在心上……直到我終於搜集齊全一名朝廷大員私下收賄的證據,準備在早朝的時候上告,卻沒想到所有的證據都被銷毀,就是好不容易找到的人證也都死了,沒有證據,皇上自然不能拿蘭育成如何,而我也因為隨意糾舉被皇上罰了一個在家反省。”


    前麵塗千雪還能夠理解,但是後來呢?那個馮玳貞似乎就這麽消失在這個故事裏了。


    “那些證據該不會是……”塗千雪隻憑著直覺猜測。


    “是!都讓她偷了,或者是私下偷偷背起來,又自己寫了一份給蘭育成。那人在事了之後,將她迎入府,成了姨娘。”他苦澀一笑,想起那時候他站在街頭,看她乘著一頂小轎入了蘭家門,若不是霍楠業兩人先將他打暈帶走,隻怕他當場就無法克製的變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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