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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墨洋界壁。


    極淵之中,一座高大的人像雕像屹立其中,下半身淹沒在茂密的森林裏,露出的上半身則斑駁蕭落,青苔滿布,盡顯滄桑之色。


    陳平四人站在極淵對麵,眺望著幽深極淵裏的巨大雕像。


    “你是說,師尊就被困在這座雕像裏麵?”陳平微微蹙眉。


    陳平曾在笑麵狐的記憶中見過這座雕像,不止一次。


    如今第一次見到真物,不得不感慨這座雕像確實恢宏,不僅僅是體積之大,而是整個雕像給人一種無法直視、隻能仰望的威嚴之感。


    雕像中有蒼瀾草原地宮的氣息。


    但這些都不是陳平皺眉的原因。


    原因是他以化神的感知力和罡氣穿透力,在這座雕像中竟然感知不到絲毫曦月的氣息。


    “感知不到吧?當年師伯我就是這樣被騙過,進而錯過了拯救師妹的最佳時機。”


    紀修遠走過來,在陳平身邊站定。


    “師伯什麽意思?”


    “師侄且看。”


    紀修遠法袍一抖,雙手合一,嘴中念念有詞。


    一個個金色文字在空中憑空生成,不斷撞向極淵裏的巨大雕像。


    咚!咚!咚!


    數聲之後,紀修遠秘術變幻,一圈圈氣波從天而降,不斷套住極淵裏的巨大雕像。


    雕像表麵一層無形的苔蘚脫落。


    倒影出雕塑心髒處的一抹錦繡紅。


    師尊!!


    陳平忍不住上前一步。


    盡管雕塑中的人影非常模糊,像水麵下不斷晃動的倒影,但還是第一眼認出了這個身影就是曦月。


    他太熟悉了。


    “師伯,這是怎麽迴事?師尊是死是活?”陳平說不緊張是假的。


    此刻他能感受到自己心髒的劇烈跳動。


    “活著,但也死了.。”


    紀修遠陷入迴憶。


    當年曦月失蹤,紀修遠後知後覺,但知曉後獨自進行了排查。


    而且到過墨洋界壁。


    墨洋界壁和蒼瀾草原都是禁錮點所在,但二者卻又有著巨大的差異。


    蒼瀾草原無邊無際,本質上還是人界的一塊大陸。


    而墨洋界壁是一塊新的界壁,麵積並沒有太大。


    因此這裏沒有禁錮守護者。


    靠的是禁錮與供養者以及升仙穀使者之間的感應。更靠的是這裏布置在極淵之中的陣法等等防禦措施。


    但這些防禦措施攔得了別人,攔不了對這裏了若指掌的紀修遠。


    所以當年得知曦月失蹤之後,紀修遠優先趕到了這裏。


    然後並沒有看到曦月。


    “.曦月用了封魂咒,舍棄了自己的肉體,將自己的元嬰封印在雕像裏麵,以我對這座雕塑的了解,我是可以第一時間看到師妹的元嬰的。”


    “後來我才知曉,有人對師妹的元嬰封印動了手腳。可惜,當我發現這個問題時,已經是近四五十年之前的事,師妹的元嬰和雕塑融合在了一起,已經不可能再解救出來了.。”紀修遠自責道。


    陳平想起了曦月對她說的話——她是禁錮供養者,升仙穀不會對她怎麽樣。


    但現在看來,曦月那個時候已經知道升仙穀不會放過她。


    故而選擇了一條最慘烈的路——肉體湮滅,神魂封印。


    一股自責感襲向陳平。


    這一切的源頭,都是他這個徒弟帶來的。


    在紀修遠的介紹中陳平得知,封魂術對元嬰的保護有一定的局限性,並不一定能承受得了化神後期這樣高階修士的摧毀。


    也正因此,曦月選擇了在這座雕塑中封印自己的元嬰。


    一方麵是這座雕塑本身就是禁錮點所在,她常年供養之,使得雕塑本身就有她的元神氣息。


    更方便封魂術的施展。


    另外一方麵是雕塑是禁錮點,即便升仙穀的高階修士來了,也不敢輕易破壞雕塑。


    但這卻導致了另外一個弊端,會加速被封元嬰和媒介的融合,進而徹底無法分離。


    “事實上,既然如此,兩百多年的時間也不至於融合的這麽徹底。而是後來對封印動手腳的那個人施展了加速融合的秘術。”紀修遠臉色暗沉。


    “那人是誰?”陳平目中閃過一絲寒光。


    “如果我沒有猜錯,應該就是我的師尊,也是你師尊的師尊。”紀修遠咬牙道。


    師尊的師尊?


    這個仇記下了。


    他日修為提升後,定當手刃此人,替師父報仇。


    “還有辦法解救師尊嗎?”陳平目光冰冷。


    “沒有了。”紀修遠搖搖頭:


    “融合到了這種程度,即便解禁術習修到了登峰造極之境,也絕沒有解救之法。”


    聞言陳平心中一沉。


    陳平很清楚自己最拿手的便是將一門功法習修到登峰造極之境,如果真如紀修遠所述,那基本意味著曦月已經沒有活命的可能性。


    陳平不死心問道:


    “是你我不能?還是所有的修士都不可能做得到?”


    聞言紀修遠悶歎了一口:


    “非人界修士可為。”


    這是相當於判了死刑?


    陳平突然覺得心中仿佛空了一塊,覺得異常的難受。


    這種感覺,上一次經曆,還是聽到自己媳婦雲海棠歸道的消息。


    一時間感覺唿吸不過來。


    紀修遠知道陳平和曦月師徒情深,走過來,拍了拍陳平的肩膀:


    “師侄,節哀順變。”


    “師伯知道你和曦月師妹感情很好,師妹也是師伯我當年看著長大的,師伯同樣痛心,可現在一切都晚了。”


    陳平沒說話,靜靜地望著眼前的雕像。


    雕像心髒處,曦月的身影如水中倒影一樣在封印內流動,模糊不堪。


    連想見一麵師尊清晰的真麵容都做不到。


    這讓他心悸不已。


    這個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在心底響起:


    “小道可以做到。”


    陳平一驚,當即反應過來這個聲音乃是自己的器靈斷臂所發出。


    心中驚駭:


    “你能?什麽意思?”


    “小道有救你師父之法。”平靜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能?


    人界修士不可為,你卻說你能?


    啥意思?


    “真的?”陳平隻覺不可思議。


    “當然,此事說來話長,小道稍後和你慢慢詳聊,這亦關乎小道重生之路。”斷臂的聲音。


    陳平心中巨震。


    斷臂的這句話信息量太大。


    隨即便是欣喜。


    這些都不重要,隻要有能讓曦月活過來的辦法,這些都是小問題。


    不過內心欣喜歸內心欣喜,為了避免不好解釋,陳平表麵上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情緒波動。


    接著紀修遠的話,隻是微微點了點頭。


    興許是見氣氛有些低落,站在後方的莫哭開口問道:


    “師伯,為何師叔的影子會不斷晃動?”


    按理說即便和雕像融合,也隻是影子淡化模糊,而不會隨便晃動。


    “是因為有一層屏障。”


    “屏障?”


    “嗯。”紀修遠點頭,道:


    “師妹興許是擔心有升仙穀的其他化神采用秘術分離她的元嬰並進而摧毀,她采用了血脈封魂手段對封印進行了加持,增加了一層屏障。”


    “施展血脈封印秘術時,需要采用一滴精血。以後隻有這個精血之主滴入精血,才可能解開這道屏障。”


    解開屏障,才能見到清晰的被封印的元嬰。


    “師妹對我這個師兄寄予厚望,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了我的手上,哎,可惜,我卻辜負了師妹。”紀修遠慚愧道。


    身後的莫哭問道:


    “師伯的意思是,師叔當年封印時采用的是師伯的血。此刻隻有師伯才能解開這道屏障?”


    “那當然。”紀修遠歎息一聲:


    “師妹從小就對我這個大師兄很崇拜,當年師妹自我封印時,認識的化神修士可不多。”


    “很顯然我就是她最信任的人,她或許至死都在期盼我這個師兄來解救她。可是.,我卻辜負了她的期盼。”


    每想到這裏,紀修遠就自責。


    莫哭猶豫了一下,不解道:


    “既然如此。師伯為何不滴血解開屏障?”


    “哎。”紀修遠歎息道:


    “師伯我又何嚐不知曉隻要滴入我的精血,就可以解開這道屏障,看到師妹更清晰的麵容。”


    “可是師伯沒勇氣啊。”


    “師伯無數次站在這裏,想滴入精血,可卻都退縮了。”


    “我害怕與師妹對視。”


    “她把我當成了最信任的人,而我卻沒有能力解救她。”


    莫哭看了看一直沉默的陳平,又看了看紀修遠,低聲道:


    “師伯,解開屏障吧。”


    “或許陳道友也想看看自己的師尊。”


    紀修遠聞言看了看陳平。


    是啊。


    再不看一眼,等到曦月的元嬰和雕像進一步融合消融,等到那個時候,即便打開這道屏障,也看不到曦月清晰的樣貌。


    紀修遠猶豫了一下,再次看了看陳平。


    “打開吧。”陳平沉聲道。


    紀修遠點點頭,一指點向自己的眉心,一股氣息灌入眉心。


    而後手指拉開,一滴精血飄了出來。


    “去。”


    那滴精血飛入雕像,無聲沒入雕像心髒處。


    眾人等了片刻。


    然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臉茫然。


    雕像沒有任何反應。


    紀修遠一愣:“怎麽迴事?為何沒有任何反應?”


    “師伯,有沒有可能方法不對?”莫哭凝眉。


    “方法不對?”紀修遠斬釘截鐵道:


    “不可能。”


    “這就是血脈封魂手段,我這些年對封魂術了解頗多,絕對錯不了。”


    莫苦皺眉:


    “那有沒有可能不是師伯?”


    紀修遠腦袋搖的更堅決:


    “不可能?不是我還能是誰?師伯我是曦月師妹當年認識的修士當中,修為最高的,也是最見多識廣的,手段最多的修士。”


    “又從小一起修行,自然對我最信任。”


    “不是我還能是誰?”


    “.”


    陳平盯著雕像,倒是越來越覺得這層屏障對自己似乎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吸引力。


    紀修遠三人望著眼前的雕塑,一時間陷入沉默。


    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眼見一粒精血從陳平眉心凝出,飄向雕像,紀修遠搖了搖頭。


    可下一息。


    現場變得一片安靜。


    隻見精血觸及雕像的那一刻,一陣禁製紋路動蕩,雕像心髒出的光暈緩緩消散,一個更為清晰的人影浮現而出。


    紀修遠:


    莫哭:.


    莫笑:.


    “咦?紀師伯,你靴子下怎麽摳出了一個洞?”莫哭驚奇道。


    “啊?嗬嗬,這土太鬆了。”


    紀修遠雙手負在背後,抬頭望天。


    心中卻驚訝不已,曦月當初自我封印時,應該正是陳平前往蒼青古界的那個時候。


    那個時候的陳平才元嬰初期啊。


    師妹信任一個元嬰初期的修士來救她,都不信任我這個化神師兄。


    嗚嗚嗚嗚


    這師妹,不救也罷。


    陳平倒是沒留意紀修遠精彩的表情,目光落在曦月元嬰的身上。


    雖說是元嬰,封印之下。


    顯現的卻是曦月原本的容貌。


    隻是隨著與雕像的融合,多少顯得有一點點模糊。


    一身錦繡紅袍的曦月,明明閉目而立,但陳平仿佛看到了她眼中的堅毅和決絕。


    ‘師父,等我救你。’


    返程的路上,陳平綁定了紀修遠的傳訊寶碟。


    同時也向紀修遠了解了這上百年來升仙穀的情況,紀修遠他們的已經在散播升仙穀的一些真實麵目的消息,這些年不少化神真尊已經了解到更多的信息。


    紀修遠他們的組織正在壯大。


    但依然是偷偷行動,畢竟升仙穀有上界的力量,這不是他們能抗衡的。


    因為他們的曝光,致使升仙穀的使者在外界的活動變得少了不少。


    從這一點來看,這對陳平有利。


    升仙穀的人未必會盯著他。


    三百年過去,他身上的烙印也早已失去了蹤跡。


    隻要不過於張揚,多半不會引起升仙穀的警覺。


    “師侄,我等與升仙穀終有一戰,若是師侄哪一天想加入我等了,隨時可來找我。若是無意加入,也無妨。”


    “若是覺得師伯為人還行的話,大戰之日,哪怕為師伯貢獻出一丁點的力量就好。”告辭前,紀修遠道。


    紀修遠對陳平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更願意相信莫家兄妹才是最終破局的那個人。


    這是他提供機緣的弟子中,最為耀眼的兩個。


    “師侄盡力而為。”陳平拱手。


    “師侄,告辭。”


    “陳道友,告辭。”


    “師伯,兩位莫道友,告辭。”


    四人在蠻荒森林分別。


    等三人走後,陳平一路東行,沒等到迴到天衍宗,就找了個洞穴停了下來。


    當即神識進入七星龍淵劍。


    “前輩,剛才所言是什麽意思?”


    陳平剛進入七星龍淵劍,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劍意長廊中,斷臂上空的金蟾罕見地睜開著眼睛,看著陳平,似乎已等陳平很久。


    聽到陳平問話,開口道:


    “小道能救你師尊。”


    “怎麽救?”陳平不假思索。


    斷臂的聲音徐徐:


    “你我解除器靈道法契約,小道我得以自由。”


    “再讓你師尊成為器靈,元嬰溫養強大後,再和她解除器靈契約,還她自由。”


    “如此,即可。”


    短短幾句話,斷臂訴說的輕描淡寫。


    當陳平卻震得頭皮發麻。


    器靈在孕育形成的那一刻,又抑或自願成為器靈的那一刻,就自然而然地受到無形的道法所束縛。


    兩者從此榮榮譽感,相互促進。


    器靈死,修士實力大減。


    修士死,器靈大概率也會死,致使法寶成為滅靈法寶;小概率情況下或許不死,也會受到極大反噬,實力大跌。


    陳平從未聽聞過可以通過道法契約放器靈自由一說。


    自己作為化神都未曾聽聞過,可以斷定這絕不是簡單之事。


    “前輩到底是什麽身份?”陳平忍不住問道。


    當年斷臂成為器靈的那一刻,陳平就知道它隻是想借助七星龍淵劍溫養自己,等到時機成熟,它或許會離去。


    但那個時候自己還是金丹修士,對器靈知之甚少。


    直到後來晉升元嬰、化神後才知曉器靈很難離開其賴以生存的靈寶。


    隻是斷臂一直不肯多言,陳平才沒有一直去試探它的意思。


    斷臂沉默了一會兒,道:


    “小道乃大乘境修士。”


    大乘境?


    上仙境中的第三境,比煉虛、合體還高一個等級。


    陳平瞠目結舌。


    我去。


    難怪僅僅是一條斷臂都這麽強。


    而且還會這麽多手段,百足青棉蟲虞家化神捉摸不透,斷臂卻很清楚;器靈契約聞所未聞,斷臂卻知道;分離曦月元嬰紀修遠說人界無能為力,斷臂同樣說自己可以。


    這.


    確實有說‘可以’的實力。


    尼瑪。


    這哪是斷臂?


    這是大腿啊!


    可惜,現在要放這條大腿離開了。


    “當年承諾過小友,等小友到達化神境,就告訴小友更多的信息,現在是時候了。”斷臂的聲音縹緲,仿佛陷入了迴憶之中。


    升仙穀到底是什麽?


    禁錮中為何有妖族的氣息?


    禁錮的背後秘密又是怎樣的?


    趙長星是誰?


    斷臂又是誰?


    這一切在斷臂的解釋中,如果一副原本已經卷好的畫卷,徐徐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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