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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陳平交代好小竹峰事務之後,獨自出發前往天衍宗。


    三日後,在天衍宗見到了師尊曦月。


    見禮之後,直接言明了自己在青雲域誅魔遺址中的所見。當然,對於自己的百鬼夜行圖和九幽訓鬼術則隻字未提。


    隻說自己共情了一隻邪祟,見到了遺址裏的異常。


    他去過森羅洲,這些事情被他察覺是合情合理的。


    “你是說,共情之下,見到了深淵中的一座巨型雕像?”曦月聽到陳平講到雕像之時,急促打斷。


    身體都不由自主地坐直了一些。


    能讓曦月有如此之反應,陳平意識到這雕像可能真的不簡單。


    “沒錯。”陳平鄭重。


    “且描述一下那雕像是何模樣?”曦月追問。


    那是一座高達數十丈的巨型人物雕像,由青岩雕刻而成。雕像的下半身沒入深淵的茂密森林和迷霧之中,看不清。


    雕像的上半身則已經長滿了青苔。甚至不止是青苔,還有花花草草和小型樹木。


    臉龐粗糙,但雙目圓瞪。


    注視著極淵裏的一切。


    聽完陳平的描述,曦月又立馬道:


    “那邪祟長何模樣?”


    “那邪祟長得甚是奇怪,正麵是一張驚閨鼓的臉,反麵則是一張狐狸麵孔。但不會說話,神智也不是很清晰,問不出什麽有價值的信息。”陳平沒有隱瞞。


    聽聞陳平所述,曦月身軀微微後仰,眸子寫滿了一段段故事的文字。


    情緒比剛才反倒是平靜了不少:


    “原來如此。”


    “師尊知道那是何處?”陳平凝眉。


    “嗯。”曦月點點頭:


    “在蒼瀾草原你曾見過魔界通道的禁錮之塔。你可知本座守護的是哪一處通道禁錮?”


    沒等陳平迴複,她繼續道:


    “那座雕像便是。”


    “那極淵所處的位置名為‘墨洋界壁’。”


    墨洋界壁?


    陳平心一震。


    原以為那是魔界,畢竟冷麵狐身上自帶那麽純粹的魔氣。


    現聽曦月的的意思,那裏居然是通道禁錮所在的位置。


    聽曦月繼續介紹陳平才知道,與蒼瀾草原不一樣,曦月作為供養者之一的這個禁錮所在的墨洋界壁是人界和魔界之間專門開辟的一個界壁空間。


    轉為禁錮而開辟的。


    其原則上不再屬於人界的範圍。


    那座雕塑就如同蒼瀾草原神秘遺址地洞之中的那座石塔,是禁錮的核心所在。


    “既然並非魔界,為何那個邪祟卻自帶如此純粹的魔氣?”陳平滿腔不解。


    “此事說來話長,這要從數百年前一個人偷偷進入墨洋界壁開始說起.。”曦月歎了一口氣。


    墨洋界壁裏麵是以魔祖的一部分軀體為鑰匙,通過複雜的禁錮和陣法為基調實現通道禁錮的目的。


    這一點與蒼瀾草原類似。


    在禁錮當中,有一件輔助性的靈寶,便是一麵玩具驚閨鼓。


    即撥浪鼓。


    這件靈寶竟因各種原因,默默地蘊養出了器靈。


    這原本也不是什麽大事。


    然而數百年前,有一個修士偷偷溜進了墨洋界壁,並發現了這件靈寶在沒有主人的情況下自行蘊養出了器靈。


    這個修士引誘器靈走出靈寶,並讓器靈偷偷破壞禁錮中的魔祖殘軀。


    在這個過程中器靈吸收了大量最為純粹的本源魔氣。


    但器靈就是器靈,不足以破壞魔祖殘軀。


    最終招來爆體之災。


    “依你所描述的那隻邪祟的模樣,它應該即為器靈爆體後所形成的魑魅魍魎之物,具有不可名狀之性。”曦月解釋道。


    “然後呢?”


    “然後?”曦月還有一半的思緒在迴憶之中,淡淡地看了看陳平:


    “那次爆體之後,驚閨鼓首先遭到完全的破壞。整個禁錮隨之而來遭到一定程度的破損,並進而導致界壁出現裂紋。”


    “那次事故之後,無數供養者花了很多年的時間,才一一找出那些裂紋,並加以修複。”


    “青雲域的那道蓮花暗紋,本座猜測就是漏網的界壁裂紋。”


    了解了。


    陳平此前想不通的很多問題,如今開始串聯起來。


    因為那些裂紋鏈接禁錮,本身就可能使得魔祖的魔氣外泄。


    甚至沿著暗紋泄露到界壁之外。


    如此看來,青雲域的誅魔遺址裏的魔氣依舊殘留,未必是當年魔修留下的。


    也有可能是魔祖殘軀的外泄。


    甚至當年魔修選擇在那裏紮根建造地下宮殿,說不定也是因為那裏本身就具有魔氣。


    當年斬荒在請出鬼道宗老祖殘魂的那一刻,說的是‘此地極其適合建立魔宗’,未必沒有這方麵的含義。


    “那人為何有能力偷偷溜進墨洋界壁?師尊和同道不是一直守著嗎?那人是何人?”陳平好奇道。


    況且,引導器靈攻擊魔祖殘軀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居然沒被發現。


    這些供養者也太菜了。


    說到這裏,曦月大大的眸子有些無神,過了好一會兒才道:


    “那人叫紀修遠,是本座的師兄,你的師伯。自那件事事發以後,本座再也沒有見過他,據說是已經徹底墮入了魔道,進入了魔界。”


    陳平一滯。


    沒想到居然有這份淵源在。


    不過這樣一來就正常了。


    曦月能成為禁錮供養者,本身就是來自於其師父的身份傳承。既然如此,紀修遠恐怕也正是因為這份傳承才得以進入墨洋界壁,才得以熟悉禁錮。


    不然隨便一個人,哪有這麽容易獲得破壞禁錮的能力?


    隻是陳平不明白,紀修遠能做到這種程度,修為不會太低,又有一個不起的師父,為何還要造自己的反?


    魔族想進入人界,卻又有人想進入魔界?


    現實還真是滑稽。


    “這麽說來,青雲域的那道暗紋並不會引來魔族?”陳平不知道怎麽安慰師尊,同門相殘總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於是轉移了一個話題。


    他確實關心青雲域如今的安危問題。


    “不好說,要看那道裂紋的長度和方位。墨洋界壁是人界和魔界之間的界壁,如果裂紋足夠長,未必不會聯通魔界和人界。要去看了才知道。”曦月神色恢複正常。


    陳平頭皮發麻。


    倘若真的連通了魔界,那麽恐怕此刻的青雲域周邊遍布魔族。


    “此事事關重大,徒兒建議師尊馬上就去徹查那裏的暗紋,萬一真連通魔界,那可就不是小事了。”陳平嚴肅道。


    頓了下,又正兒八經道:


    “不僅如此,師尊還應徹查青雲域周邊一帶,一旦發現有魔族的蹤跡,更應追究到底,護人界之安。這事可不小啊。”


    曦月譏笑一聲:


    “是事關重大?還是你怕?”


    陳平:.


    “師尊誤會了,我有什麽好擔心的?我堂堂金丹三層真人,會擔心區區魔族?”


    “但青雲域數以萬計的仙修,一旦落入魔族的包圍之中,後果可想而知。況且魔族進入人界,危害的是整個人界。徒兒是替人界擔憂。”


    曦月見陳平說的煞有其事,心想我有那麽好騙?


    “既然已經知曉了那裏有暗紋,本座自然會去。待本座稍作安排,午後就帶你迴去,你我一並深入誅魔遺址。”曦月恢複認真道。


    陳平深吸一口氣:


    “師尊,是您,不是你我。”


    開什麽玩笑?


    那種地方能去嗎?


    不要說那條暗紋對他具有極強的排斥性,萬一暗紋鏈接了魔界呢?


    這種界壁的空間裂紋極其不穩定,如果穿梭過程中落到了魔界,那豈不是十死無生?


    絕不能去。


    而且他不是禁錮供養者,去了也沒什麽用。


    這事有師尊去就夠了。


    “你不去?”曦月滿眼詫異。


    這裂紋明明是你發現的曦月想不通。


    這裂紋明明是你們這些供養者去解決的事陳平也想不通師尊為何會叫自己一起,一臉‘遺憾’道:


    “這種機緣,徒兒自然十分向往。隻是,徒兒當前恰值金丹三層後期,心魔頻現,屬實不方便再進入那種地方。此次前來亦是希望用一用心魔塔。”


    “怕死就怕死,說這麽多理由。”曦月鄙夷地橫了一眼:


    “算了,此事確實與你無關。”


    “本座想到了更合適一同前往之人。你且好好曆劫。對了,你關師姐也常去心魔塔,對於心魔塔有不懂之處去問她即可。爭取在本座迴來之前曆劫完成。”


    “多謝師尊體諒。”陳平馬上言謝。


    接下來將手繪的誅魔遺址地圖取出來交給了師尊曦月,並講述了他所掌握的一些感知暗紋的細節。


    曦月拿著手繪地圖,大大的眸子認真看了看:


    “當年迷霧大陣被破之後,本座曾經去過青雲域。到過這個洞穴,但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未曾留意到有空間裂紋的存在。原來是要神識精準探入裂紋才能發現異常。你倒是運氣好。”


    我不是運氣好。


    是我有幫手。


    若不是因為徐如嫣的存在,我即便進入了那裏,多半也不會留意到那朵本身就不明顯的蓮花暗紋。


    陳平想到了冷麵狐,於是問道:


    “師尊此前提到的那麵驚閨鼓?後來還在雕像之中嗎?”


    “不在了。那次事件之後,雕像得以重塑,已經改由其他物件作為輔助件。事實上,那件驚閨鼓早已不見蹤影,應該在那次爆炸中徹底被毀掉了。”曦月搖了搖頭。


    陳平聞言頗為遺憾。


    這意味著冷麵狐的執念終究是解決不了的,也就是永遠利用不了。


    不過也僅僅隻是一點點遺憾。


    一階邪祟罷了。


    陳平接下來就金丹之劫一事向曦月請教了一些心得,隨後才離開第九峰主宮。


    出來的時候,這一次罕見地沒見到關師姐。


    而是俞玲春候在外麵。


    兩人久別重逢,免不了一陣寒暄。


    聊著聊著,兩人就到了俞玲春的獨立洞府。


    再聊著聊著,兩人都沒有了聲音,然後又有了聲音。


    再然後又沒了聲音,然後又有了聲音。


    晚上。


    “夫君,玲春偶爾也會去一趟竹符店,前段時間得知,林長壽林道友已經歸道了。”事後,俞玲春趴在陳平的懷裏。


    陳平盡管早有預料,但還是不禁微微一滯。


    又走了一個。


    當初從連雲城一起走出來的好友又少了一個。


    豈止是林長壽?


    這些年壽終正寢的友人不少。


    郭子昭走了,前兩年雲峰也走了,當初買下的那三個丫鬟走了,廖乙富走了.


    雖然青雲域在迷霧大陣被破之後恢複了久違的安穩,那種動不動就劫道的環境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但再好的修仙環境也抵不過歲月的侵蝕。


    畢竟,煉氣期不過百來歲的壽元,築基期也不過兩三百載的時光


    “他這也算是壽終正寢。活了一百多歲,也算是不錯了。”陳平輕聲道。


    話雖如此,但真正到了那個時候,誰又不想活的更久一些?


    陳平很慶幸自己的修為進展還不錯。


    讓衰老永遠慢他一步。


    第二日。


    陳平運動了一番之後,才起床泡了個舒適的藥浴。眼看俞玲春還在酣睡,他自己徑直去找了關師姐。


    “陳師弟對心魔塔了解多少?”在陳平言明來意之後,關師姐直截了當道。


    陳平句無虛言:


    “完全不了解。昨日師尊僅僅是介紹了金丹之劫的一些心得,並未介紹心魔塔的情況,隻說關師姐對此知曉的頗多,便來請教關師姐來了。”


    關師姐拍了拍法袍起身:


    “那走吧,師姐也正好要去一趟心魔塔。路上慢慢說於師弟聽。”


    兩人當即走出第九峰,前往主峰。


    一路上遇到的弟子都會主動向關師姐問好見禮,哪怕是同境界的修士,可見關師姐在第九峰的地位不淺。


    “關師姐也恰好在曆劫期?”陳平閑聊。


    “那倒不是。”


    關師姐和陳平並肩而行:


    “我習修的一門功法恰好需要頻繁用到心魔塔罷了。”


    “且和你說道說道這心魔塔的情況。”


    心魔塔處於主峰後山的一處懸崖邊上,專為金丹之劫而建立,如今也為關師姐這種修煉與心魔有關的功法的修士開放。


    若是為了金丹之劫,每一個內門弟子和各峰主、長老親傳弟子均可免費享用。


    一生僅一次機會。


    一次可持續數月,直到金丹之劫完成為止。


    但倘若是關師姐這種情況,則需要用功勳兌換進入的機會。


    “心魔塔分為八層。分別囊括了金丹修士的七情六欲,每一層的重點並不一樣。陳師弟隻需要按照樓層的順序一層層曆劫即可。”


    “每一層都設置了喚醒機製,所以陳師弟無需擔憂徹底淪陷其中而無法自拔的情況。”關師姐事無巨細地給予介紹。


    陳平感覺到這像是一種闖關的遊戲一樣,隻不過是單機遊戲罷了:


    “若被機製喚醒,還可以進入下一層嗎?”


    “不能。”


    關師姐笑道:


    “金丹之劫不止是劫難,若能在心魔塔中完成所有的七情六欲之心魔劫,那對我等修士本身的元神淬煉具有極大的好處。”


    “被機製喚醒是最壞的結局。”


    “這意味著我等當前的元神和心境隻能承受到當前的心魔強度。所以,若有可能,陳師弟竟可能地多走幾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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