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看著眉眼微垂隻顧應是的林衍,夏瀾神色複雜,卻終是未有再言,隻輕輕轉身。


    「瀾姐姐」


    林衍終是忍不住出聲喚住了夏瀾。


    夏瀾迴過頭,看到的便是林衍臉上那如春日暖陽般的笑容。


    「晚安」


    夏瀾亦迴之以溫柔一笑,「晚安」。


    邁出房門的那一剎那,房內房外的兩人,卻是不約而同的斂了笑意。


    林衍望著敞開的房門,不知何時,已是淚濕眼眶,卻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緩緩迴頭,看著留在桌上的那幾瓶傷藥,肩上的傷口突然便開始疼了起來,慢慢的,疼痛蔓延至全身。


    林衍用手抻住桌沿,銀牙緊咬,卻仍是止不住全身顫抖。


    「啪嗒」一聲,一滴滾燙的淚滑落,瞬間砸碎在了那青筋泛起的蒼白手背上。


    終是沒有忍住,林衍緩緩、緩緩地蹲下了身子,似寒冷冬夜裏被拋棄的孩子般,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的身子。


    淚水在臉上肆虐成災,可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隻是緊緊、緊緊地咬住自己的手背,很快,便見刺目的鮮紅染紅了那唇、那淚、還有那一顆心。


    雖對自己這份妄念的結局早有所料,可一日未說出口,未從夏瀾口中聽到拒絕的話,林衍心中便始終存著那麽一絲期望,即便它…再渺茫。


    可就在方才,長久以來支撐著林衍走過來的那一道支柱,徹底坍塌了……


    而踏出房門的夏瀾,笑容隱去,滿目蒼涼。


    她又想起清晨在書房看到的那副畫,那畫上的人,還有那眉間的硃砂,鮮紅的就似心頭的血。


    當看到那副畫之時,夏瀾的心中可謂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尤其是在猜到這畫中可能的深意之時,夏瀾都險些無法站穩。


    她隻能不停地安慰自己,定是她想多了,定是她想錯了,不會,一定不會是那樣的……


    將畫兒原封不動的放迴書架後,夏瀾幾乎是狼狽地逃迴了自己的院中。


    一日混沌,待晚間林衍迴府之時,夏瀾方才漸漸平復了自己的心緒。


    她想,今夜,或許可以親自從衍兒那裏得到答案。


    卻不想,這答案,遠比她自己從畫中看到的還要令她慌亂、心驚。


    原來,一切都是真的。


    原來,曾經的很多個瞬間,皆不是她的錯覺。


    原來,這些年來,心裏越來越強烈的驚慌與不安,皆源於此……


    突然之間,很多事情皆變得清晰了起來。


    為何衍兒總是不敢與她目光相對,哪怕是偶爾四目相對,亦會迅速撇開目光。


    為何衍兒與她單獨在一處時,總是容易臉紅害羞,可瞳兒對此卻甚感意外。


    為何每次她與若雪妹妹相見,尤其是提到其兄長時,衍兒看著總是不太開心。


    為何衍兒有時會用那樣隱忍而深情的眼神看著她,而有時卻又是滿目絕望。


    ……


    可是,衍兒她…究竟是從何時開始、對自己存了那樣的心思?


    是前些日子她與瞳兒去若雪府上時?還是去年衍兒生日之時?


    又或是五年前衍兒上京見駕開始……所以才會在自己給她手帕之時露出那樣的神色?


    又或是五年前與瞳兒三人一起外出郊遊那日……所以才會在自己摔倒在其懷裏時,半響都未、迴過神來?


    又或是五年前在後院池邊,衍兒飛身救下險些落入水中的自己時?


    ……


    甚或是更早……


    莫不是十一年前的大雪紛飛,衍兒從玉龍山迴王府的那一日?


    夏瀾後來曾經問過淮南子,為何又將林衍送迴了王府,明明之前答應過,會讓林衍好好待在玉龍山上。


    彼時淮南子是這麽與她說的,「為師也是沒有辦法,這孩子性子太倔,見無論怎麽懇求我都不答應,竟以死相逼去跳崖……」。


    突然之間,眼前便恍惚迷離了起來。


    夏瀾背對著掩上房門,望著不遠處微微跳動的火光,隻覺一顆心就好似正被那樣的燭火慢慢炙烤著。


    先頭隻是覺得暖暖的,慢慢的便有些滾燙起來,可即便如此,更多的還是感覺到溫暖。


    直至心頭漸漸開始承受不住這份滾燙,隱隱的疼痛便開始襲來,而後迅速遍及至全身。


    可即便如此,夏瀾仍是連眉皆未皺一下,平靜地行至一旁的櫃前,從中拿出了一個錦盒。


    盒中已有好幾封信件,夏瀾徑直拿起了放在最上麵的那一封,可以看到,封口已經拆開過了。


    「娘,見信安好~我在山上一切都好,您不用擔心……


    娘,近些時日,我想了很多,深感您先前所言皆是對的……


    不論哥哥她是何身份,她永遠都是瞳兒心裏最愛的那個哥哥……」


    王府之內,兩進院落,心思各異的兩人,同樣的輾轉反側,一夜難眠。


    直至天邊微露魚肚白,夏瀾方才闔眼睡去,而林衍卻已起身洗漱,準備去往軍營了。


    待夏瀾再次睜眼時,已比平日裏晚了近半個時辰。


    曼兒進屋伺候梳洗,看著眼下烏青深重的夏瀾,忍不住皺眉問道


    「王妃昨夜可是不曾睡好,要不要再去睡會兒?」


    「不必了」


    除去冷宗牧薨逝之時,曼兒還不曾看見夏瀾如此憔悴過,可她身為婢女,亦不敢太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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