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樂山不等青北王蕭敬然開口,轉頭問李玉:


    “牧達先生,何不把我的求親書拿出來一觀?”


    蕭敬然轉頭看向李玉,真的有求親書?自己怎麽不知道?


    “稟燕雲公,求親文書,已經呈給了陛下,估摸著已經到了中京城,這裏卻沒有了。”李玉垂著眼簾。


    “哦,那如何是好,周家可是一片好意,我也得給他們一個交代。”


    陳樂山搓著手,有些歉然地望著周運啟。


    “唉,這可不是一場誤會嗎?我這就寫封書信給父親,這次是我家有些草率了,燕雲公恕罪。”周運啟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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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外的周家主事頓時手足無措。


    青北王蕭敬然到這時,就明白了幾人的胡扯,也做出了然的樣子:


    “些許小事,清楚了就好,我這裏還有軍務,要與燕雲公商談,你等且退下吧。”


    周運啟連忙退下,出去對著周家主事一頓抱怨:


    “父親大人怎麽如此草率?”


    那個主事也甚是無措:“這哪知道?哪知道會這樣?”


    “還不快些收拾了,擺在這裏丟人麽?”


    主事趕忙叫人,收拾了禮車,灰頭土臉離去。


    青北王蕭敬然看了陳樂山一眼,很是高興,皇妹所托,終究是不負,使了個眼色,一個親兵匆忙去給安平公主傳信。


    李玉卻說:“求親文書,呈交給了陛下,不若再寫一份,蓋上燕雲公的新印,也是一段佳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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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敬然立即讚同:“是啊,如今山主也是光耀門楣,這個可是值得好好收藏。”


    當下,李玉居然叫人呈上已經寫就的婚書,放在桌上。


    陳樂山笑笑,李玉做事,果然還是料人於前。


    當下陳樂山欣然蓋上私章大印。


    蕭敬然舒了口氣,當初他還是擔憂陳樂山少年莽撞,皇妹前途未仆,如今陳樂山聲名官身,都到了極致,他就開始患得患失了。


    有了這婚書,心下總算安定來下,對周家反而同情起來:


    “周家也是名門大族,若是燕雲公不棄,此等名門貴女,倒也收得。”


    這便是攛掇著陳樂山納妾了。


    大舅子攛掇妹夫納妾,也算是件奇事,顯然有招攬安撫周家的意思。


    陳樂山微微搖頭:“王爺殿下,顧容城已經到了需要如此對待的時候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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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敬然麵色肅然,李玉開口解釋:


    “大漢稅幣,一半銀錢,一半糧草。銀錢解往中京城,糧草多是直接送往當地駐軍。”


    李玉突然認真說起稅幣的構成,並進一步解釋:“比如西北,重兵鎮守,銀錢和糧草,大部分都留在軍中,並不需要解往中京城,反而還需要再運些來。”


    “至於顧容城,朝廷駐軍不過五萬之數,多事郡兵,是以大多數稅幣,都應該解往中京城。”


    “而且,西部七山二水一田,糧草不足,曆來商賈之稅幣,所需要購買的糧草,達到七成,比其他地區多了兩成。”


    陳樂山聽到這裏,就問道:“以牧達之意,所謂顧容城貪腐稅幣一案,實則貪的不是銀錢,而主要是糧草。”


    “至少賬麵上如此。”李玉點頭:“朝廷也是根據賬麵,每年定下給顧容城運送糧食的數量。”


    顧容城商賈發達,缺糧草,朝廷對這裏的控製,實際實在用糧草的留存量來控製。


    一旦留存量過高,當地自主性就越發強大,對朝廷的依賴就越小。


    十餘年的貪墨,不管落到誰得手中,這大筆的糧草,必然是留在了顧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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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糧草充裕,顧容城就一定要作亂嗎?所謂商賈之事,最怕的是貿易斷絕,時間一長,顧容城世家損失太大了。”陳樂山推算著。


    “說得對,”蕭敬然非常同意陳樂山的看法:“所以顧容城,按說是亂不起來的。”


    “如果有政事堂,就亂不起來,可惜沒有。”李玉皺眉:“商賈之家,一則需要流動行商,二則也需要官府支持,但是近十年,顧容城的官員…”


    談到了政事堂,李玉的態度顯然是甚是支持的,蕭敬然低頭沒有表態,兩人態度的略微不同,讓陳樂山有些意外。


    這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暫且放下這個疑問,繼續一起談到:“這麽說來,所謂的貪墨,未必是世家所為了?”


    “山主所言甚是,必然不是施加所為,否則周家也不會來求親。”


    李玉的話讓陳樂山有些不解,李玉繼續說:“姻親關係,能解決什麽問題?難道還能說服山主一同作亂不成?“


    這話有些過頭,不夠持重,蕭敬然皺眉到:“牧達,不可妄言。”


    “無妨,我等探討,無須介懷。”陳樂山擺手:“你的意思,周家是在找靠山而已?”


    塔讀@ 李玉點點頭:“依我看,顧容城世家,未必願意作亂,隻是有人相逼罷了。”


    蕭敬然恍然:“好個家夥,卻原來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明著求親,實則求救,是吧。”


    他一拍手掌:“這事情,隻怕遂意還真是不知道。”


    “必然不知,否則周家豈不是大禍臨頭,沒了轉圜餘地,這可不是商賈世家的做派了。”李玉下了判斷,心中黯然,連周運啟,青北王也居然信不過了嘛?


    李玉的細微神情,盡數落入陳樂山眼中,心中巨震。


    昔日李玉,在蕭敬然麵前,何等恣意,笑言無忌,今天的這般做派,看起來是正常的上下之屬,實則大大不正常。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導致兩人之間,居然出現了間隙?


    親密之人,兄弟情人之類,越是平日關係好,一旦出現間隙,則雙方的關係會更糟,更甚於普通人之間。


    所謂愛而不得,必成仇,就是這個道理。


    如此間隙,發展下去,難免導致主臣離心,互相懷疑,甚至會走向極端的反麵。


    讀者身份證-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李玉是一個料事如神的人,這種事情,他如何會想不到?


    難道是當局者迷?


    燕雲州雖然被認為是天下最不穩定的因素,但是燕雲州在陳樂山一身,陳樂山不讓亂,就亂不起來。


    剩下的就是顧容城和西北。


    西北若是安穩,顧容城就必然有所忌諱,反之,西北若是內部離心,顧容城非亂不可。


    三人在堂上侃侃而談,陳樂山的心裏越來越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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