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朝堂有條不紊地在革舊換新,留其忠良,去其奸佞,皇城在血腥、哭聲與一道道聖旨中日新月異。


    籠罩在永章上的陰霾並未影響到齊宅,外麵緊鑼密鼓,齊宅內卻是一片歡天喜地。陳小娥大唿小叫著,張羅著收拾行李,準備迴揚州了。


    喬大寶也惦記著自己的綢緞鋪子,要不是一家老小性命被人記掛上,哪怕生了孩子她也舍不得離開鋪子這麽久。


    現在好了,壞人被掃滅幹淨了,一家人終於可以迴揚州了,包括淺靈和嶽樓飛父女兩個。


    為了複仇,淺靈已經在永章耽誤了幾年,喬大寶無比懷念從前一起在揚州的日子。


    “迴去了,我要整一整我的鋪子,孩子沒空帶,放齊府裏你幫我帶唄。”


    淺靈這一個月來,已經見識到了那日漸長大的雙胞胎魔頭的厲害,一想到她們心裏就發毛。


    她咳了幾聲,捂著肩頭:“神禦軍都不夠她們禍害,我傷還沒好,不舒服得很,你們還是自己帶吧。”


    淺靈裝模作樣,喬大寶也拿她無可奈何,自己肚子裏掉出來的兩個魔星,喬大寶鬱悶極了,疲憊地擺手:


    “倒黴孩子,我生一次就夠了,再不敢了……”


    淺靈無情地趕她迴去陪小孩,自己則繞去了嶽樓飛的院中。


    嶽樓飛孑然一身迴京,本就沒什麽行李,隻在箱子裏放了幾身衣服,便什麽都沒有了。


    “爹。”


    嶽樓飛正在喝茶,聞聲招手。


    “靈兒來坐。”


    淺靈坐在了另一把太師椅上:“爹爹,三日後,我們就啟程迴揚州了,如果京中還有哪裏爹爹想去看看的,或是與誰道別的,靈兒陪你去。”


    嶽樓飛搖搖頭:“爹爹現在,隻想去你阿娘的墳前看看。”


    “聽門房說,今早武功侯來拜訪,爹爹還是沒見?”


    洛重河的冤情已經被平反,衛晏洵恢複了他的爵位,官職更加一等,洛重河本想辭官,但怕以後淺靈再有什麽事,他沒了官職不好打點走動,故還是留在了朝中。


    朝廷的嘉獎並未讓他喜笑顏開,得知他們要迴揚州,洛重河三天兩頭來求見,見不到嶽樓飛,也要捎個小玩意兒給淺靈,真把她當小妹妹一樣對待。


    嶽樓飛道:“靈兒想我見他嗎?”


    女兒一路走來孤孤單單,可能真的想有個兄長陪自己也說不定,如果是這個原因,嶽樓飛想,或許自己該捏著鼻子把洛重河認迴來,也不必親近,就讓他當個任勞任怨的老黃牛,一生護著女兒就是了。


    但淺靈卻不是這個意思,她已經到了不需要依賴家人的年紀了。


    “靈兒是想要爹爹但從本心,願意認便認,不願意認便不認,不必一直在心裏別扭著。”


    嶽樓飛當真對洛重河一點都不在意?淺靈並不這麽覺得。


    沒有人能永遠孤單過活,嶽樓飛此番迴來,本就沒幾個能說得上話的昔日故友,如姬丞英之流,有自己的家和家人,難再親密。淺靈雖是女兒,父女一場,可終究是男女有別,且年歲相距頗大,淺靈沒有信心,僅靠自己一人能讓嶽樓飛高興。


    洛重河從前犯過錯,但過去的事情已經無法改變,淺靈現在更在意的,是如何讓嶽樓飛安度晚年,不要一直沉浸在悲傷與仇恨中。


    嶽樓飛道:“靈兒的意思,爹爹明白,爹爹會考慮的,但不是現在,否則太便宜他了。”


    “爹爹做主就好,爹爹做什麽選擇,女兒都同意。”


    父女倆說了會兒話,淺靈便要迴房去看賬本。


    嶽樓飛在宮裏聽了一耳朵關於女兒的閑話,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有問。


    問什麽?


    如果真有什麽不自量力的臭小子覬覦他姑娘,也不該讓女兒開口,讓那小子自己跪到他麵前,看他答不答應吧!


    淺靈迴了房中,青天白日的,房中多了一抹白色的影子,亮得很顯眼。


    “姬家還亂著吧,你怎麽來了?”


    姬殊白親昵地揉著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懷裏坐著。


    “大伯毛病犯了,我要是插手,他還覺得我在添亂,索性不去招他煩了。”姬殊白眸光似水,十分溫柔,“淺靈,辭官的折子,我已經遞上去了。”


    他手腳真快。


    淺靈望著他,姬殊白在她唇上蜻蜓點水一下。


    “你們先迴揚州,最多一月,我就會登門拜訪,向嶽父提親。”


    淺靈不意外此事,從她答應姬殊白那一天起,就做好了總有一天成為名正言順夫妻的準備。


    隻是,不意外歸不意外,她不知道該怎麽向嶽樓飛開口,也怕嶽樓飛會不樂意。


    “你不必開口,由我來說,我一定說服嶽父,把你放心把你托付給我。”


    “你這麽有信心?”


    姬殊白正色道:“嶽父一定是通情達理之人,不然也不會生出你這麽好這麽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淺靈啐他:“貧嘴。”


    兩人商量好了到時候揚州提親的事宜,姬殊白便要走了。


    要是讓嶽樓飛抓到他在女兒閨房出入自如,做什麽努力也白費,姬殊白便老實忍了相思之苦,乖乖離開了。


    然而永國公府外,已經有一位公公恭候多時。


    他看到姬殊白,便道:“聖上有請姬公子赴勤政殿一敘。”


    這時候召見他,有一點奇怪。


    婁侍玉和姬家人相繼放了出來,婁侍玉沒有被定罪,但他縱容長子貪墨證據確鑿,因此便貶了官,現在已經在新官位上走馬上任了。


    而姬家呢,僅僅是一個關係很遠的族弟收受了賄賂,永國公府就滿門被打入大牢,現在放是放出來了,官職要怎麽給任,是官複原職還是降職升職,至今都沒有結論,按說新帝該先召見大伯和父親才對,怎麽就召見了他?


    姬殊白想了想,難道是對自己的辭官有異議,想要麵談?


    應該是這樣了。


    姬殊白坦然隨太監進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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