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雲如如願以償進了成王府,成王自是對她百倍寵愛,癡戀不已。


    成王妃因先前之事,至今不受成王待見,故薑雲如獨得專寵,府中上下無人不捧著她,薑雲如不似女主人勝似女主人。


    她與成王膩歪了幾日,這日成王去上衙,薑雲如嬌無力地扶起身,方有空去見已經等候多時的馮家玉。


    馮家玉看她臉綻桃花,目似春水,柔媚動人,竟比從前還美上三分,既欣喜又感慨:


    “看到你這樣,我就放心了,好妹妹,你可算苦盡甘來,嫁得如意郎君了。”


    薑雲如臉紅了,越發嬌豔欲滴:“別亂說了。”


    “知道你臉皮薄。”馮家玉不再取笑她,問起正經事,“我那件事,你求王爺了嗎?”


    “這……”


    薑雲如有些為難,似乎不知該怎麽說。馮家玉道:“你實話實說,我不喜歡別人糊弄我。”


    薑雲如抿了抿唇,才道:“王爺為你找尋了許多青年才俊,從營中將士,到世家子弟,乃至書香門第,不一而足,可他們不是已經有了婚約,就是父母長輩有了中意的兒媳,實在是……很不巧。”


    馮家玉有點泄氣:“怨不得旁人,怪我當時太衝動,早知皇後那樣袒護她,我就不該莽撞地招惹她。”


    薑雲如道:“你就是這麽個耿直的性子,眼裏容不得沙子。”


    “別說了,我在陵園守了三個月,我爹也訓了我三個月,如今找不到夫婿,看來我隻能去削發為尼了。”


    “不行!”薑雲如緊張地握住她的手,“你怎麽能當尼姑呢?”


    “那我能嫁誰?”


    薑雲如想了又想,最後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實在不忍看你落到不好的前程,與其青燈古佛,你不如來做我的親人。”


    馮家玉明白過來,有些猶豫:“可你哥不是……”


    薑少謙被狗咬壞了臉,傷能好,卻可能會留下疤痕,毀容之人當不得官,薑少謙的仕途渺茫,而他除了讀書,也一無所成,馮家玉如何敢把自己的終生托付在他身上。


    “不是哥哥,”薑雲如道,“哥哥傷勢未好全,如何敢耽擱你的青春年華?我說的,是安家表哥。”


    “安嘉軒?”


    馮家玉記得那個白白淨淨、聲音溫柔的男子,跟薑家關係很好。正巧她自己也舍不得與雲如分隔兩地,若嫁給他,往後與雲如常來常往,倒也不錯。


    “安表哥雖是白身,但已經立業,手裏產業不少,他溫柔專情,與你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可我怎麽聽說,之前他與你們家好像有什麽不愉快?”


    薑雲如垂下眼道:“沒有的事,是我娘那件事,叫我爹心情不好了。”


    馮家玉知道薑雲如一提安氏便想流淚,便不再深問,忙提起別的事逗薑雲如高興。


    薑雲如笑道:“你不知道,安表哥心裏也喜歡你的,第一次見到你之後,還時常向我問起你。”


    馮家玉正愁婚事無望,一聽有人心悅自己,便有些心猿意馬:“真、真的嗎?”


    “真的,如果你願意嫁給他,他一定高興壞了。”


    馮家玉兩手相握,扭捏了一會兒道:“我不求大富大貴,他與你有血脈牽連,想必品行也不會差。”


    “你答應了?!”薑雲如大喜,“太好了!這樣我們就是親人了,一輩子都是好姐妹!”


    薑雲如由衷歡喜。


    安表哥是好人,她實在不忍讓他情困一生,安表哥值得一個好女子。


    而馮家玉便是極好的姑娘,他們二人若能成事,好好相連,那是極大的美事啊。


    “待我歸寧,我便告訴父親,讓他為你們二人保媒拉纖。”


    薑雲如如今麵子大,她一提議,這樁婚事很快便成了,馮家陪上多多的嫁妝,吹吹打打,把女兒嫁了過去。


    新婚夫妻彼此不夠熟悉,因有薑雲如的麵子在,兩人一時相敬如賓,外人一看,倒也像恩愛夫妻。


    馮家玉如今吃飽了教訓,決心向薑雲如學著點柔順,不再像從前那樣口無遮攔。察覺到安嘉軒對自己的恭敬有餘,親昵不足,她也打算主動一點,從奶嬤嬤那兒學了手藝,親自烹了幾道菜肴,端到了安嘉軒的書房裏。


    安嘉軒見她進來,下意識地縮手把什麽東西夾到了書頁裏。


    “你怎麽自己端來了?不等我過去嗎?”


    馮家玉笑:“我見你一整天都待在這裏麵,便也不忍打攪,給你送飯來了。”


    馮家玉放下飯菜,便伸手拿下他披在肩上的袍子,幫他布菜。


    安嘉軒有些沉默,方吃了幾口,馮家玉便迫不及待地問:“怎麽樣?好吃嗎?這是我親手做的。”


    她有些嬌羞,嗔道:“我第一次下庖廚,你給我好好說,不然我就不客氣了。”


    安嘉軒隻覺味同嚼蠟。


    遠沒有表妹的手藝好,表妹也不會這麽霸道,沒皮沒臉地叫人隻許讚美不許說不好的話。


    “好吃。”


    他道了一句,馮家玉興致勃勃追問:“真的?還有呢?”


    安嘉軒說不出來了,馮家玉便有些失望,忍了忍還是沒有發脾氣,隻是道:“我以後會做更好的!”


    “嗯。”


    馮家玉幾次想引他說話都敗興,又覺無趣,看到案上淩亂的賬目書本,便動手去幫他整理。


    “別動!”


    安嘉軒出口卻來不及,馮家玉已經把那書拿起來,書頁之中飄落一片五彩的紙頁,一眼便看出是個女子的小像。


    馮家玉理所當然以為那是自己,心中便是一喜,哪知撿起一看,分明就是薑雲如。


    馮家玉腦中嗡嗡作響,眼前一黑,小像卻已經被安嘉軒奪了去。


    “這是什麽?”她問道。


    安嘉軒無言,她又怒吼一聲,大聲質問:“這是什麽?你告訴我,這是什麽?!”


    安嘉軒心力交瘁,連謊言也不願意說。


    姑母被定罪之後,知道是因為自己害了姑母,惹了雲如傷心欲絕,害得姑父不得不含淚休棄姑母。故他把屋中有關於雲如的、那些他胡思亂想的東西,一件一件焚毀了。


    這是唯一留下來的小像,也是他畫得最好的一個,還被雲如親口稱讚過。


    這個若沒了,他就真的一點念想都沒了,故而才依依不舍地,保留到了現在。


    本來打算再捂幾日便燒掉的,可現在卻敗露了,他也無力再辯解。


    “我已經依了你的心願,娶了你,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我的心願?”


    馮家玉看著他像看一個惡鬼。


    “雲如妹妹告訴我,明明是你對我起了心思,是你想娶我,現在反倒賴我了?”


    安嘉軒聽她如此說,便知道是薑雲如兩邊說和了。


    雲如還在乎他,就是因為在乎他,才會把她最重視的朋友說給他。


    安嘉軒想通了這一點,從中品味出了一絲薑雲如對自己的在意,心裏頓時又酸又苦,又像被一隻柔軟溫暖的小手偎著胸口。


    他緩緩點頭。


    “對,對,是我主動要求娶你的,但你現在已經嫁了,你就該信我不會亂來。”


    “你不會亂來,那你的心呢?”馮家玉流著淚道,“你心裏裝著別人,卻要娶我?你把我當什麽?你安的什麽心?”


    安嘉軒心裏厭煩,閉著眼道:“你想多了,可能是累了,迴去休息吧。”


    安嘉軒欲送她迴房,馮家玉扭過身子,一把將他推開。


    “我不!”馮家玉雙目閃著怒火,“雲如呢?雲如知不知道你喜歡她?她明知你心裏想的是她,還慫恿我與你成親?”


    安嘉軒頓了一下:“她當然不知道,一切都是我一廂情願,跟她沒有任何關係。”


    馮家玉不信,安嘉軒怕這烈性的女子怒火一上來,又去害了薑雲如,於是歎了一聲,將那小像拿出來,淩空一放,那小像飛飛揚揚飄了幾下,便被熱氣卷進了火盆之中。


    “她初迴京來,就被成王相中了,我即便有心思,又如何會說出來,叫她為難?”


    馮家玉臉色還是不好看,安嘉軒又道:“你放心,我既立意娶妻生子,便會跟從前種種斷絕,不會再去想她,我向你保證,往後一定好好對你,和你一起安生過日子。”


    他出手將馮家玉攬進懷中。


    馮家玉掙了幾掙,沒有掙動,又覺得心累體乏,軟軟地靠在他懷中。


    不管他從前有什麽心思,她已經嫁過來了,難道還能說走就走?總要給他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吧。


    再者,雲如那等相貌,外麵的男人多看一眼都神魂顛倒,何況與她常有往來的表哥呢。


    她雖對雲如的魅力早已深知,可綠帽子真落到自己頭上了,她卻很不是滋味,再也沒有從前那種對雲如的風光與有榮焉的感覺。


    她流了兩行淚,低頭咬在安嘉軒的胸脯上,咬得又兇又狠,咬得安嘉軒直吸冷氣,她才鬆開,噙著淚眼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若叫我發現你還有什麽歪心思,我跟你沒完!還有,從今往後,不許你再見她!”


    安嘉軒心裏歎氣,輕應了一聲,方才將此事揭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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