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王上,世子逃出監牢,舉兵逼宮了!”


    此話宛若平地乍起一聲驚雷,把南仡王劈蒙了。


    他從座上跌下,隻覺頭顱中一陣又一陣鼓脹的疼痛,眼前一切都虛幻起來。


    “你說什麽?”


    “世子舉兵造反了!”


    “他怎麽敢?!”


    南仡王被尹祥攙扶著站起來,一壁往外走,一壁說道:“衛軍呢?衛軍為何敢不聽孤的話!”


    他走到廊下,往樓下一望,見無數黑甲兵馬從宮門處攻進來。每一匹馬都健碩有力,馬首馬身皆披黑色鐵甲,士兵頭戴形如蠍子雙鉗的黑色兜鍪,披堅執銳,手裏握的刀劍鋥亮鋒利,削鐵如泥,氣勢兇猛,身穿薑黃戎服的宮廷衛軍被衝沒在黑潮之下。


    “這……”南仡王吐出一口老血,驚道,“哪來的黑甲軍?!”


    他南仡國從來沒有這等服色的軍兵!


    居然瞞著他偷偷養了私兵!尹泰,可真是他的好兒子啊!


    可能知道自己已經窮途末路了,尹泰才決定放手一搏,掙出一線生機,到時南仡國以他為尊,脫離開靖朝的管製,成為獨立的一國。


    至於能與靖朝僵持多久,顯然尹泰已經考慮不到了。


    蠍子軍勢如破竹,不多時已經攻克到殿樓之下,亂軍中分出一騎黑色駿馬,尹泰高坐其上,背著一條長槊,直指樓殿。


    “把所有人都給我拿下!除了王上,生死不論!”


    南仡王頭暈目眩,不住地叫罵:“孽畜!這孽畜!”


    比南仡王更慌不擇路的還是尹祥和楊大人,他們見尹泰還有如此強悍的底牌,魂魄幾乎已經出竅。


    蠍子軍攻上了樓殿,姬殊白伸手一抄,攬住了淺靈的腰肢,一翻手從欄下翻了下去。


    楊大人焦急地撲過去,卻隻摸到一片雪白的衣角。


    “姬公子救我!”


    他的嘶喊聲吸引了尹泰注意。


    尹泰眯眼一瞧,見一白一青兩個身影如一對鳥兒,從樓簷翻到欄下,又從欄下翻到下一層樓簷,還有空隙工夫將迎麵相擊的蠍子兵打落。


    他叫上兩名高手,用長槊指過去:“攔住那對男女!格殺勿論!”


    “是!”


    淺靈和姬殊白方踩實地麵,兩個高手便禦馬而來,揚起大刀劈下,兩人各自退往一邊,躲過了刀刃的劈砍。


    “快走!”


    姬殊白喊完,縱身躍起,徒手便與對方過了數招。


    淺靈連放兩支毒針,但對方身形擺動,二針都毫不例外地打在了盔甲上,眼見蠍子兵合圍而來,淺靈別無他法,隻得轉身就逃。


    迎麵一個蠍子兵包抄過來,淺靈彎腰躲過鐵手,抓住其手中兵器長柄用力一撇,利刃反朝蠍子兵麵門落砍下。


    慘叫聲被甩在身後,目之所及,王宮四周已被蠍子軍侵蝕占據,已經沒了安全之路可行。


    淺靈站在原地思索片刻,忽然往藥房的方向跑去。


    早在尹泰陰謀暴露之後,南仡王便已下令銷毀了藥房裏的東西,如今裏麵已經是一片廢墟。


    淺靈穿過破敗的木架,估摸著位置,學著尹泰的手勢在牆上敲了數下,隻聽一聲悶響,牆上的小龕開了。


    裏麵的東西果然還在。


    淺靈握著夜明珠照明,把其中兩個瓦罐取了出來。


    她終於看清瓦罐的樣子,果然是後夏盛行的風格。


    雖然不知這具體是什麽,但能被尹泰珍而重之地藏起來,應當是要緊之物。


    四麵楚歌,已經到了這一步,也沒有什麽不可賭的了。


    樓殿上的人已經盡數被尹泰抓獲,除了南仡王被挾持住,其他人都被押跪在尹泰跟前,尹泰的長槊,壓在了尹祥的肩上。


    “尹祥,這幾天,你挺得意啊。”尹泰把長槊往下壓了壓,“都要被立世子了,是不是覺著揚眉吐氣了,終於能壓我一頭了?嗯?”


    槊頭的鐵刺刺入尹祥肩頭,轉眼他的衣衫便被染紅。


    尹祥咬牙忍著,抬頭道:“你要殺就殺,我又有何懼?你最好把我的頭砍下來掛在你的寢宮裏,我要親眼看看你究竟會怎麽死,是死於靖軍的鐵蹄之下,還是死於南仡子民的反旗之下?暴君在上,國不安寧!”


    尹泰身邊的手下一腳把他踹吐了血。


    南仡王又氣又恨:“不許傷他!尹泰,你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快快束手就擒,為父還能饒你一命!”


    尹泰仰天大笑:“我兵馬在手,堪為一方霸主!為何要甘居人下,做靖朝的走狗!若不是這些靖人,我還能再忍幾年,可你們既要逼我,就別怪我不客氣了。父王,如果你還能多活幾年,就且看著,我是怎麽拿下大靖,將天下據為己有的!”


    “來人!取鐵索來,把尹祥五馬分屍!”


    當是時,王宮之內喊殺聲沸反盈天,皓空千裏轉瞬布滿陰雲,烏沉沉壓落下來,隨著哀嚎四起,落下一道震耳欲聾的響雷。


    五匹壯實的黑馬已經就位,蠍子兵把鐵索套到尹祥的脖子上。


    尹祥渾身不可抑製地顫抖著。


    若早知尹泰還有此強硬後援,他就不該魯莽插手,可恨一念出錯,便是萬劫不複。


    他不該的……


    尹祥垂下頭,引頸就戮。


    “世子快看!”


    尹泰才要下令,便聽見有人指著高樓驚唿。


    尹泰仰頭看去,隻見淺靈站在樓閣之上,拿著什麽東西,在手上拋了拋,然後丟了出去。


    那物拱出一個圓弧,然後直直墜落,觸地粉碎的那一刻,竄起一串藍色的火苗,熊熊而燒,轉瞬便隻剩一灘灰燼。


    尹泰瞳仁緊縮。


    他與後夏那個人的交易,便包括了這兩罐東西。


    他已經和大靖撕破了臉,必須與後夏繼續合作對大靖形成掎角之勢,方有夾縫求生的勝算,是以哪怕後夏那個人背著他使了陰招,他也得暫時與之虛與委蛇。


    可這東西還沒到用的時候,否則他與後夏的合作也完了!


    “給我住手!”


    瓦罐已經砸了一個,淺靈把另一個拿在手上,伸出樓閣之外。


    “等所有靖人一個不少地越過怒濤江,迴到靖地,我就把此物還與你,否則……”


    她在尹泰的怒視之下,將瓦罐拋起又接住。


    “你敢?!!”


    尹泰怒吼,淺靈不假辭色。


    “做個決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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