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色撩人94

    街道上舞龍舞獅, 好不熱鬧。

    可傅寶箏一點觀賞的心情都沒有, 不為別的,隻因一路走來, 央兒都小心翼翼收斂成了淑女,步子不敢邁大, 東張西望都不大敢,總是端正了身子瞅著眼前的那一方小地, 就連說話的聲音,都細聲細氣跟蚊子差不多。

    若不是那張臉蛋還認得出是央兒,傅寶箏真心要認不出身後跟著的這位姑娘是央兒了。

    為了一份愛情, 就失去自我,委屈成這樣?

    那還叫愛情嗎?

    傅寶箏收迴打量央兒的眼神, 微微蹙眉。

    “冰糖葫蘆,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蘆喲……”

    巷子口來了個挑擔子賣糖葫蘆的老頭,一把會吆喝的嗓子又響又亮,大抵是賣了幾十年的生意人, 很會吆喝,尾音拖得長長的, 光是聽他那個吆喝,就讓人口舌生津, 忍不住想吃上一串。

    傅寶央素日又是個嘴饞的, 立馬眼底有了亮光。

    蘇畫微微偏頭, 掃了一眼那些奔走過去一臉笑模樣挑揀冰糖葫蘆的姑娘, 用帕子掩嘴, 拉拉蘇琴手臂道:

    “姐姐,你瞧那些姑娘,怎麽連路邊攤都吃啊?多髒啊,她們怎麽吃得下去?”

    “沒進京前,還以為京城的姑娘有多講究呢,今日一見,真是跌破我下巴了。”

    蘇琴悲憫道:“不是所有姑娘都生來高貴的,不吃路邊攤,門第低的姑娘怕是沒幾樣零嘴可吃,怪可憐的,你得理解她們。”

    “可吃路邊攤會生病的。”蘇畫癟嘴道。

    “高低貴賤不同。”蘇琴一副高高在上的笑容,說罷,拉住妹妹,阻擋她繼續望向那些低等姑娘。

    似乎望上一眼,都能拉低了她倆的檔次。

    傅寶央聽了,眸子裏亮光黯淡了下去。

    蘇宴似乎看到了,柔聲笑道:“傅姑娘,我府上倒是有一個拿手冰糖葫蘆的廚子,若你喜歡吃,改日我包上幾串送去你府裏。”

    傅寶央輕輕點頭。

    正在這時,冰糖葫蘆那邊傳來幾道銀鈴般的笑聲:

    “霸天哥哥,他這冰糖葫蘆不錯啊,真甜!”

    “瀟灑哥哥,你最會挑了,給我挑一串好不好?”

    “哎呀,瀟灑哥哥太偏心了,她那一串比我的好,個頭都大些……”

    傅寶央忍不住轉身遠眺,隻見好幾個身穿紗裙的姑娘圍在李瀟灑身邊,一個個笑得花枝亂顫的,還有一個瓜子臉的小姑娘咬下半顆糖葫蘆,舉起另一半喂到李瀟灑嘴邊。

    李瀟灑微微偏頭,避了過去,嘴裏說了句什麽。

    那姑娘立馬嘟嘴轉過身去,生氣地一跺腳。

    卻不見李瀟灑哄她。

    這一幕,傅寶箏也看見了,若沒記錯的話,上一次在臭香記李瀟灑還吃了一個姑娘喂來的烤肉呢,眼下卻避開了姑娘喂的糖葫蘆,這變化難道是因為央兒?

    想起央兒和李瀟灑的那個吻,傅寶箏偷偷兒打量了眼央兒,隻見央兒正雙眼晶晶亮地望著李瀟灑笑。

    蘇宴自然也注意到了傅寶央的一舉一動,他麵上還是一派溫和,眼底滿是柔情,藏在衣袖裏的雙手,卻緊握成拳。

    蘇家兩姐妹走在前頭,見哥哥和傅寶央沒跟上,轉過身來卻看見傅寶央的那個笑,也不知是她們對自家哥哥太過自信,還是怎的,居然從不認為那個燦爛無比的笑容是對另一個麵相俊美的男人發出的。

    她倆一致理解為,是對著蜂擁而至買糖葫蘆的那些姑娘一臉嘴饞的笑,頓時心下更看低傅寶央兩分。

    連街邊的糖葫蘆都能嘴饞成那樣?

    這傅寶央是從來沒吃過幹淨的糖葫蘆麽?

    就這自輕自賤的樣子,真心匹配不上她們儒雅高貴的哥哥,日後嫁進蘇府,不知道多請幾個教引嬤嬤從早調、教到晚,能不能掰正過來了。

    能掰正過來,還行,要是糾正不了,娘親的後半生怕是都要嘔死了。

    蘇琴、蘇畫正鄙視著,然後忽然認出那頭與一堆姑娘混在一起的是李瀟灑、秦霸天等人,蘇家兩姐妹進京半年了,被教引嬤嬤幾次拿著李瀟灑等人的畫像耳提麵命,叮囑她們——

    別看這幾個公子哥皮相好,家世好,卻全都是流連秦樓楚館、教坊暗娼勾欄院的混不吝,沒一個正經貨色。

    遇上他們,可遠著點走,免得他們使壞,失了清白,可就沒處哭。

    思及此,蘇琴立馬收迴視線,再不看李瀟灑他們一眼:

    “妹妹,快收迴眼神吧,免得招惹上登徒子。這裏人多又擠,萬一他們趁亂做點什麽……”

    蘇畫白了臉:“姐姐,那咱們快點離開,千萬別與那些登徒子撞上,若真有了什麽……咱們……隻能以死謝罪了。”

    以死謝罪?

    這般嚴重?

    傅寶央正雙眼發亮看向救命恩人李瀟灑,驀地聽到這些“以死謝罪”的言辭,腦海裏閃過某些畫麵,臉色瞬間白了白,眸中光彩也黯淡下去。尤其瞥到相伴身旁的蘇宴,傅寶央立馬低垂下頭,兩隻小手無意識地抓緊長裙兩側。

    此時此刻,傅寶央既不敢去看李瀟灑,也不敢再看蘇宴,“以死謝罪”的話就像緊箍咒,念得她渾身微微顫栗。

    傅寶箏聽了那些話,則不動聲色地瞥過蘇琴和蘇畫,她倆未免自視甚高,李瀟灑和秦霸天什麽樣的頂級美女沒見過,還不至於見了她倆就要當什麽登徒子。

    傅寶箏大抵因著四表哥的緣故,心早已偏了,親耳聽到蘇家兩姑娘的微詞,心底很是不舒服,陪她們並排走都不樂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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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即落後幾步,去陪央兒。

    傅寶箏一聲招唿不打,就撇下兩個蘇姑娘,自行離去,動靜實在太大,惹得蘇家兩姑娘紛紛愣了神。

    蘇家倆姑娘沒什麽自知之明,蘇宴卻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他隱隱約約感覺得出來兩個妹妹不得傅寶箏喜歡。再後來沒多久,蘇宴就找了個借口打發兩個妹妹先迴府,他獨自陪著傅寶央和傅寶箏。

    少了倆個人,一下子耳根清淨起來。

    但無論蘇宴對傅寶央說什麽,傅寶央的雙眼都再沒亮起來,一直默默低頭行走,臉蛋上的潮紅也再沒迴來過。

    蘇宴見傅寶央悶悶不樂,便想尋些讓她開心的事兒來,忽的,眼前一亮,指著街道那頭朝傅寶央笑道:

    “央兒,頂當頭那家麵館,裏頭的油潑辣子麵最是正宗不過的,絕對的陝西口味。”

    這話說的,好像央兒是陝西人,好那口似的。

    “蘇公子,我堂妹不好麵食。”傅寶箏替央兒果斷開了口。

    蘇宴臉上的笑意頓時一僵,偏頭看了看傅寶央,最後自己化解尷尬道:

    “傅姑娘對不住,是我自己太愛吃麵食,就以己度人了。是我糊塗了。”

    說這話時,蘇宴態度誠懇。

    可誠懇歸誠懇,傅寶箏卻總覺得哪裏怪怪的,蘇宴看上去並不是那等冒失鬼,怎會還沒打探清楚央兒喜歡不喜歡麵食,就那般熱情地喊道“最是正宗不過的,絕對的陝西口味”,而且還點名了“裏頭的油潑辣子麵”?

    篤定央兒很愛吃陝西油潑辣子麵似的。

    可央兒明明不愛吃。

    甚至,丁點都不沾的。

    身為探花郎,平日裏看蘇宴也不像是冒冒失失頭腦不好使的人呐,怎的,偏偏犯下這等低級錯誤?

    思及此,傅寶箏忍不住再次打量蘇宴,隻見蘇宴適才說錯話的尷尬神情已經化開,此時正眉眼染笑,溫柔問傅寶央:

    “傅姑娘,午膳你想吃什麽?川菜,湘菜,魯菜,還是……”

    不過還不等蘇宴說完,傅寶央突然抬頭道了句:“蘇公子,我不愛吃外頭的飯菜……還是迴府後再吃吧。”

    這就是拒絕蘇宴的請客了。

    傅寶箏很有些意外,站在蘇宴身邊就萬般緊張低頭的央兒,居然抬頭拒絕了心上人的邀請?

    意外歸意外,傅寶箏卻是很樂見其成的,當即附和道:

    “是呢,外頭的廚子,堂妹她吃不慣。”

    姐妹倆這般說了,蘇宴也不好再強求,沒多久就送姐妹倆坐迴馬車,想親自送姐妹倆返迴傅國公府。

    但,被傅寶箏婉拒:

    “蘇公子,時辰不早了,你也早點迴府用午膳是正經。”

    最後,蘇宴隻能騎馬護送一小段後,立在岔路口看著傅寶央她們的馬車漸行漸遠。

    待她們的馬車徹底消失的那一刻,蘇宴眼角眉梢的笑容頃刻間消失。

    ~

    馬車裏,傅寶箏忍不住笑問傅寶央:

    “央兒,沒想到你會拒絕蘇宴的邀請,我原本還以為今日午膳在外頭吃定了呢。”

    旁人不知道,傅寶箏可是很清楚,央兒是個嘴饞的,而且特別愛吃外頭酒樓、飯館裏的招牌菜,最不愛吃的就是府裏吃了十幾年的飯菜,口頭禪就是“早吃膩了,哪有外頭的口感好”。

    可就是這樣的央兒,居然第一時間撒謊迴絕了蘇宴的邀請!

    很不得了呢。

    “央兒,好樣的!”傅寶箏真心誇讚道。

    “央兒,迴絕得好!”傅寶箏跟蘇家人相處了半日,真心感覺累,可舍不得央兒日後嫁進蘇家,被磋磨一輩子。

    傅寶箏實在看厭煩了失去自我的央兒,見央兒主動拒絕蘇宴就開心,是以方才絲毫不介意幫央兒一塊撒謊。

    “箏兒,我是怕我……吃相不好看……”傅寶央靠在馬車壁上,兩手抓著膝蓋道。

    傅寶箏:……

    央兒眼下真的太缺乏自信了,一向愛吃的她居然擔憂吃相不好看,而拒絕了外頭的美食?

    以前的央兒,何曾有過這些顧慮啊?

    別說曾經了,就是昨夜,央兒還不曾自卑自憐到這個地步呢。

    不用說,今日與蘇家人的相處,非但沒給央兒帶來快樂,反倒帶來了無盡的思想枷鎖。

    傅寶箏真心想時光倒流,迴去狠狠扇蘇家人幾巴掌,尤其那兩個蘇姑娘,一個個都嘴賤。她們清高什麽呀,拽什麽呀,論禮儀論修養論眼界論家世,她們比傅寶箏這種真正的天之驕女差遠了。

    真正高修養的姑娘,哪裏會時時刻刻一張嘴那麽臭?生怕顯示不出來自己的高人一等?

    “央兒,別將蘇家姑娘的話放在心上,蘇家這種幾百年傳承下來的書香世家,確實很講究規矩,在府裏甚至到了死板的苛刻地步,最看重明麵上的麵子,有時甚至打腫臉充胖子。”

    “所以呀,她們在蘇家的日子都不好過,憋屈著呢,這才逮著外頭的自由人,故意一通說,好顯得她們有多高貴似的。”

    “其實呀,她們內心指不定多麽羨慕那些自由自在的姑娘呢。譬如,人家想吃冰糖葫蘆就吃,什麽都不用顧忌,開心就好……”

    傅寶箏逮著機會一通分析,試圖將蘇家不好的一麵掰開了揉碎了吐在央兒麵前,讓央兒意識到這種婆家簡直是自由長大姑娘家的噩夢,可得遠離著點。

    可傅寶箏的話才剛開了個頭,馬車後突然響起一陣急促追來的馬蹄聲,傅寶箏正疑惑,感覺那個騎馬人追趕的是自家馬車時……

    車窗簾子倏地被人從外頭高高撩起,一個油紙包裹著風雪遞進來。

    “傅姑娘,給你!”

    傅寶央吃驚地望向車窗外的男子,下一刻立馬笑了一臉:“瀟灑哥哥,怎麽是你?”

    沒錯,騎馬追上來的男子正是李瀟灑,他雙眼含笑,將手裏的油紙包丟給傅寶央:

    “打開來看看。”

    傅寶央雙手接住,按了按,裏頭像是一串串的什麽東西。待打開來,看見裏頭一串串的紅,先是驚呆了,隨後抬頭望向車窗外的李瀟灑,滿臉震驚道:

    “瀟灑哥哥,這是特意買給我的嗎?”

    李瀟灑笑道:“傻姑娘,不是買給你的,我還眼巴巴追了一路送過來做什麽?你快嚐一口,你喜不喜歡。”

    得了催促,傅寶央再不猶豫,拿起一串冰糖葫蘆就一口咬了下去。

    嗯,酸酸甜甜的滋味立馬滿嘴跑,小嘴含著圓溜溜的山楂,麵頰都凸起來一塊,一鼓一鼓的。

    可剛吃一口,傅寶央突然想起吃相不雅觀的事,忙張開小手擋在嘴前,都有些不敢嚼了。

    傅寶箏見了,心底一歎,央兒這自卑自憐的心態,不知道得什麽時候才能好了。

    李瀟灑看到傅寶央慌忙低頭去擋的樣子,忽的“噗嗤”笑出聲來,大手探進窗口拿開傅寶央遮擋小嘴的手,爽朗笑道:

    “傅女俠,你別這麽小氣吧啦的,你吃東西的樣子,是我見過最可愛,最動人,最色香味俱全的。這幾日我胃口不好,沒食欲,就指望看你胃口大好地吃東西,帶帶我的食欲呢。”

    傅寶央從沒想過,看她吃東西,還有這等療效?

    能治人食欲不振?

    望向李瀟灑眼底,那片黝黑的眸子裏還真的滿滿都是渴望,亮晶晶一片。

    傅寶央的雙眸也被帶得閃亮起星星,一手拿起一串放心大膽地開吃,小嘴一鼓一鼓的,一顆又一顆酸酸甜甜的糖葫蘆在嘴裏嚼動兩下,就下了腹。

    傅寶箏看到恢複活力的傅寶央,真心驚呆了!

    李瀟灑不愧是四表哥的左膀右臂啊,幹別的事很有一套不說,連哄姑娘也這般能幹,三言兩語就治好了央兒畏畏縮縮的病。

    “箏兒,你也吃,這糖葫蘆可好吃了,記憶中的味道!”傅寶央沒忘記傅寶箏,邊吃邊給傅寶箏遞了一串。

    期間,李瀟灑也拿起一串吃,三個人爽朗地笑將開來。

    “央兒,你真厲害,果然看你狼吞虎咽的,我就有了食欲,”李瀟灑吃完一串,拍著自己肚子道,“它現在居然有點餓了,要不,你陪我去吃烤魚怎樣,辣辣的很下飯的那種,前頭那條街就有一家,聽說好吃的緊。”

    “好啊!”傅寶央雙眸如秋水般亮澤,糖漬掛在嘴角還沒擦,已是翹起嘴角道,“你眼下還隻是有點餓,我已經餓得很啦。說不定到了飯館我再狼吞虎咽一下,你就徹底餓了!”

    “期待啊!哥哥我可是肚子癟了好幾日啦!”李瀟灑拍了拍傅寶央的小腦袋,“就等著你來開胃啦!”

    傅寶央豪氣地一拍胸口:“包在我身上,沒問題!”

    坐在一旁的傅寶箏,看到他倆一來一迴有說有笑的模樣,看到央兒重新抬頭挺胸的樣子,看到她又迴到了笑意滿臉,一身俠女範,很是開心。

    “謝謝你,瀟灑哥哥。”

    在飯館裏吃飯,趁著傅寶央去淨房,傅寶箏飛快朝李瀟灑道謝,真心實意叫了他一聲“瀟灑哥哥”。

    “大嫂,你可別亂了稱唿,讓絕哥聽到,會要了我小命的。”李瀟灑誇張地笑。

    其實呀,在廟會那,購買冰糖葫蘆時,李瀟灑表麵上沒有望向傅寶央一眼,實際上無意間瞥到了好幾下的。

    通透如李瀟灑,隻需瞥上幾眼,傅寶央的狀態就全部抓取到了。

    他真心忍受不了心中的傅女俠,變成那樣一副窩囊樣,這才私下裏買了冰糖葫蘆追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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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啦啦啦,昨兒狀態不好,沒更新,不好意思啦。今兒肥肥的大肥章,啦啦啦,本章發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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