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筱被盛媛抓著坐在床邊,一會伸手摸摸她的臉,一會摸摸她的頭,笑開心後又要撲上來抱她,笑完又哭。

    “才一年不見,我女兒就長這麽大了。”盛媛小聲說。

    雪筱麵無表情:“姐,你女兒今年頂多就三歲,還是個小蘿卜頭,怕是都沒我膝蓋高。”

    “說話也比以前厲害了……對不起,都怪媽媽不好,沒能好好照顧你,讓你一個人落在外麵。”盛媛紅著眼看她。

    雪筱把手帕遞過去,“別哭,千萬別哭。”

    盛媛接過手帕擦著眼淚,又緊緊地抓著她一隻手,邊哭邊說:“如果你爸爸還在,肯定不會讓我們被那些人欺負,乖,你爸爸是愛你的,他是愛我們的,你不要怪他太早離開。”

    雪筱問:“孩子他爸是誰?”

    盛媛淚眼婆娑地看她,“你爸爸叫趙生,趙生,你記住,你叫趙清音。”

    “死了嗎?”雪筱又問。

    盛媛愣了愣,忽然崩潰地捂臉大哭。

    那撕心裂肺的哭喊,讓人聽得心碎。

    雪筱默默退出去。

    來到門外,唿吸一口冷空氣,雪筱過去廚房窗邊,默默摘了兩顆小番茄。

    綠毛從窗戶裏探頭出來說:“老大,你姐她怎麽樣了?”

    “聽這哭聲,你說呢?”雪筱遞了顆小番茄給他,“吃。”

    紅發在後邊炒飯,說:“哭了好,哭出來就好了。”

    炒飯裝盤後迴頭,看見窗邊吃著小番茄的兩人都糾結著臉眼含淚水,迎著冬日寒風流出一行淚來。

    紅發嘲笑道:“都說是酸的了!”

    -

    飯桌上的氣氛十分詭異。

    平日裏要麽食不言,要麽小弟們言多。

    可此時綠毛跟紅發都不敢插嘴,默默看著盛媛神色溫柔地拿著勺子堅持要一口一口的喂雪筱吃飯。

    盛媛細聲道:“清音,小孩子不能挑食哦。”

    雪筱還在忍耐中,撥開她的手說:“姐,你清醒點,你哪來我這麽大的孩子?”

    盛媛眼裏淚花浮現,“我知道是媽媽不好,這些日子沒陪著你,你怪媽媽是應該的,但不能不吃飯。”

    說著又將湯勺往前送去。

    雪筱眉頭微皺,“你別裝了,我又沒說要把你扔下,怎麽說也是親姐,讓你住兩天再後會無期可以吧?”

    盛媛說:“我不會再讓你離開媽媽了。”

    雪筱:“行,三天,就三天。”

    “現在獲取食物很不容易,但媽媽有異能,可以種些吃的。”盛媛自顧自地說著,“以後我們清音想吃什麽,媽媽都給你。”

    雪筱指著窗口的小番茄說:“姐,我想吃番茄,甜的!”

    盛媛立馬笑了,起身道:“好,好,我這就去給寶貝女兒摘番茄。”

    說到異能,雪筱就開始打小算盤了。

    不知道盛媛是真瘋還是假瘋,但她的木係異能卻能利用一番,至少讓她的番茄再進化不那麽酸。

    綠毛跟紅發也有些期待,他們兩兄弟都沒有異能,雪筱又不會當著他們的麵施展。

    此時能當麵看他人施展異能,都有點小激動。

    隻見盛媛來到小番茄枝前,小心翼翼地摘取著,隨後用衣袖擦了擦,又覺得擦不幹淨似的,突突突地跑去船邊伸手就往水裏遞。

    “姐那水不可以洗!”綠毛跟紅發兩人飛奔過去阻止。

    雪筱抬手扶額,心累的吃著炒飯。

    -

    事後證明,是雪筱想多了。

    盛媛精神狀態不穩,施展異能也不穩定,別說改變小番茄,她就隻能變出兩三片葉子或者小花來逗小孩子開心。

    她將雪筱認為是自己女兒,一直圍著她轉,被不耐煩地雪筱兇了後淚花就在眼裏打轉,委屈巴巴地去船外坐著,呆呆地看著水麵。

    綠毛跟紅發看的還怪心疼的。

    盛媛很會收拾房間,打掃衛生,而且不怕髒亂。

    每天到點就去樓上叫雪筱起來。

    雪筱裹著被子在床上滾了一圈,“姐,這都末世了,還有什麽理由必須早起?”

    盛媛說:“小孩子睡太久了不好,要注意鍛煉,現在是末世,小孩子也得學習危機處理。”

    雪筱呆呆地看著她,往被子裏縮了縮,說的還挺有道理,差點被說服了。

    最後她還是被盛媛扒拉開被子從窩裏拎了出來。

    下去船屋後,雪筱神色陰沉地對綠毛說:“三天了,給她收拾點吃的,晚上帶去山裏丟了。”

    綠毛摸了摸後腦勺,“老大,這位可是親姐,真的要這樣做嗎?”

    雪筱冷笑道:“我就養兩個人,她不走你走。”

    綠毛轉身就朝紅發喊:“趕緊給姐姐她收拾點吃的用的好上路!”

    末世嘛,人類都變得非常真實。

    盛媛還不知道自家妹妹在打什麽主意,正細心為她收拾床鋪,隨後下來去看那株小番茄。

    她跟小番茄說:“番茄呀番茄,你快快長大,快快結果,我家清音想吃。”

    盛媛拿著手帕擦拭著葉片,溫柔細心。

    她依舊很瘦,裸露在外的皮膚上也有還未消散的淤青和沒能愈合的傷口,卻不再是之前那副眼神空洞仿佛不在陽間般的死人表情。

    她臉上始終掛著溫柔的笑。

    -

    下午時,雪筱領著盛媛去了山林裏。

    如今跟城市比起來,或許本就荒無人煙的山林要安全些。毒蟲猛獸也被天災折磨的少了一大批,隻剩下草木還在艱難地抵抗著。

    盛媛一開始還會問她去哪,得不到答案後就開始幫雪筱打理周邊攔路的枝椏,提醒她小心足下和滾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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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發跟綠毛被她留在船屋等著。

    雪筱走足夠遠的距離後,在一棵樹對盛媛說:“姐,你在這等著,或許你女兒會迴來,你要是沒等到,那就繼續去找,但你不能跟我一起。”

    盛媛站在樹下,懷裏抱著裝有小番茄的盒子,眼神懵懂。

    雪筱為了丟下她,還使用了木係異能兌換券,用樹木將山路掩蓋,讓她找不到自己。

    夜裏下了雪,紅發跟綠毛都裹著大衣在山道口蹦蹦跳跳,一邊防寒一邊等雪筱迴來。

    最後隻瞧見她一個人迴來。

    雪筱麵色不變,跟往常一樣,紅發與綠毛也不敢多問,晚飯後又目睹她一個人迴了樓上。

    夜裏起了霧,綿延在海麵,將船屋籠罩其中,讓天上星子也變得時隱時現。

    紅發與綠毛裹著大衣坐在船頭抽煙,麵色深沉。

    兩人中間放著個小巧的藍色迷你音箱,上麵插著卡,亮著光,緩緩播放著一首悲情純音樂。

    綠毛吐了口煙,低聲道:“說不定……老大小時候受過虐待。”

    這沒頭沒腦的話紅發卻默契地接了下去,點著頭說:“很有可能,虐待她的人就是姐姐,小的總是打不過大的。”

    “如今老大長大了,世界也變成這副鬼樣子,做出這種決定也不是很稀奇。”綠毛也點著頭繼續說。

    紅發彈掉煙灰,深沉道:“老大對我們挺好的。”

    “是真的好。”

    “是吧,我們也要對老大好。”

    “沒錯。”

    話畢,摁滅煙頭,關掉音箱,迴屋睡覺。

    雖然說姐妹關係不是很好,但也不存在虐待。

    雪筱讓盛媛走,完全是不想破壞劇情,讓後期兩個反派過早的在一起產生交集。

    後期盛媛戲份比她還多,她死了盛媛都還沒死呢。

    自從把男主推進喪屍堆後,雪筱就把這些人當做小說角色,不讓自己有真實感,否則容易沉溺其中。

    沉溺工作的世界可不是什麽好事。

    偏偏她在這個世界待的時間比以往任何世界都要長,超長。

    雪筱也就敢跟不在劇本中的角色接觸了。

    -

    盛媛被丟的第三天。

    日常照舊,小弟們每天吵吵鬧鬧,苦中作樂。

    雪筱在去海域尋寶的途中,沒事做又跑去折騰那株小番茄。

    綠毛在邊上歎道:“老大,可能它也用盡了全力在這個冬天活下來,但也做不到完美。”

    雪筱摘了顆塞嘴裏,“說人話。”

    綠毛糾結著臉說:“酸呐!”

    雪筱眨巴著眼看他,有點驚訝。

    綠毛等著她被酸的皺巴著臉迎著冷風飆淚的一幕,卻聽雪筱說:“好像是有點不對。”

    “怎麽?”綠毛奇怪道,“不酸了嗎?”

    “酸還是有點酸,但是那種,剛剛好的酸,還有點甜。”雪筱又摘了一顆塞嘴裏。

    這次綠毛也吃了顆。

    兩人瞪眼看著小番茄陷入了沉思。

    “老大,你幹的?”綠毛問。

    “不是我。”雪筱搖頭。

    “那就是紅發?”綠毛把人喊了過來。

    紅發也吃了顆,驚喜道:“喲,不酸了?姐姐她成功了啊。”

    綠毛瞪大了眼,抬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示意你完了。

    紅發被自己嗆住,咳的臉都紅了,還朝雪筱驚慌地擺手。

    雪筱神色微怔,起身時餘光掃了眼山林處。

    綠毛跟紅發轉移了話題,努力講笑話逗雪筱開心,卻隻換來她幽幽地一瞥。

    雪筱下水尋寶開箱,收獲頗豐,出水後,她跟船邊的紅發說:“你們先迴去。”

    “老大你去哪?”紅發不解。

    “我速度比你們快,去找我姐。”雪筱說完就下潛,用了水係異能,像是魚兒般在水中遠去。

    她可以肯定盛媛還在原地沒走。

    因為她惦記著自己女兒迴來,所以不敢隨便走開。

    等雪筱找過去時,果然瞧見盛媛靠樹蹲著,一個人可憐巴巴地自言自語著。

    盛媛看見雪筱時,又哭又笑,上來摸摸抱抱,捂著她的手說怎麽這麽冰媽媽給你捂熱。

    那幾天好不容易變得精神點的女人此時又恢複了糟亂樣。

    雪筱歎了口氣,把人帶了迴去。

    紅發跟綠毛做了頓稍顯豐盛的晚餐等著兩人迴來,噓寒問暖地將盛媛送進放好了熱水的浴室。

    餐桌邊,雪筱麵無表情地看著自己兩位小弟說:“想個辦法,讓她正常起來再丟。”

    紅發跟綠毛對視一眼,後者深沉道:“老大,解鈴還須係鈴人,我們得清楚姐姐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對,那些人為什麽非要殺她。”紅發想了想,又補充,“可能殺掉的不止是姐姐,還有……”

    後話沒說,但在座的都懂。

    雪筱拿起筷子,十分幹脆:“明天就去,這幫家夥都殺了我姐,那我們也不用客氣,還能順手搶波物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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