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產後的第三日,永寧入宮,去了立政殿。


    當皇後聽到永寧不在府中養傷,而是站在殿外想見她一麵時,心頭詫異。


    永寧那一胎不能生下來,皇後本就在猶豫要不要暗中動手,卻驟然聽到她小產的消息,心頭倒生出幾分憐惜。


    如今永寧想見自己,皇後也不計較前幾日她對自己的冒犯,同意了。


    可等她真見到永寧後,又是十分震驚。


    隻見永寧跛著腳,一重一輕地行至殿中,雙目空洞無神,形銷骨立,模樣大變;她跪在地上,俯身而拜。


    “殿下。”


    聽見這兩個字,皇後渾身一震。


    宮中無論皇子還是公主,都該喚她這個皇後為“娘娘”,可如今,永寧卻叫她殿下。


    她定定心神:“起來吧,你剛剛小產,不必來請安。”


    永寧並未起身:“妾身今日來,是想搬迴安福殿,還望殿下能夠應允。”


    她話裏話外都帶著疏離,皇後眉頭緊皺,又想起她如今失了孩子,難免傷心,難得放軟了語氣。


    “永寧,你那日所言,我未有怪罪你之意,你終究是我女兒,我也不會......”


    永寧卻出言打斷,搖頭道:“妾身自知身份特殊,不敢做殿下的女兒;該承歡在娘娘膝下的,是莊慕儀才對。”


    殿中安靜了片刻。


    皇後看著永寧,隻覺晴天霹靂。


    “你,你都知道了?”


    永寧淡聲:“是。”


    她不等皇後迴答,又道:“妾身身子不適,想先迴安福殿歇息。”


    皇後喃喃:“去吧。”


    等永寧離開,皇後感覺眼前天旋地轉,耳邊嗡鳴不止。


    下一瞬,便失去意識。


    -


    是夜。


    莊府。


    一張紙條傳進莊別辛臥房,展開來看:殿下病重,速見。


    想起白日裏聽說皇後暈倒在宮中,莊別辛不再猶豫,換了身深衣便悄然進宮。


    “篤篤”兩聲,立政殿的小窗被人敲響。


    皇後心腹看清窗外站著的身影後,以為是他關心白日裏發生之事,沒有多問。


    謹慎打量了周圍一番,才令其入內。


    繞過屏風,行至皇後床榻,莊別辛才摘下兜帽,跪在地上。


    “殿下。”


    皇後睜開眼,麵容憔悴,聲音沙啞:“你怎麽來了?”


    聞言,莊別辛立時察覺到不對。


    不是宮中傳信說皇後要見他嗎?為何皇後有此一問。


    想罷,他驚覺是中了計。


    下一刻,就見殿外火光如晝,宮人舉著火把圍在立政殿周圍,喧嘩一片。


    “宮中有刺客闖入,逃到了皇後殿外,要好生搜查一番才是,將殿門打開!”


    “砰——”的一聲巨響,殿門被人從外頭撞開,而寢殿內的兩道身影,也驚現在眾人麵前!


    半個時辰後。


    在甘露殿議事的柳姒陪著聖人,趕到了立政殿。


    看著殿外跪了一地的宮人,聖人麵色陰沉,問為首的靜儀:“發生了何事?”


    靜儀低首迴道:“迴阿耶,方才兒在貴妃殿外發現有黑影閃過,以為是入了刺客,便帶著人去追趕。


    見那黑影進了娘娘殿中,以為娘娘被刺客脅迫,情急之下就闖了進去。


    誰知卻看見......”


    她欲言又止。


    “看見了什麽?”


    靜儀跪地:“兒不敢說,隻是事關重大,兒當即將立政殿的人扣了下來,不讓莫須有的流言傳出。”


    聽了她的話,聖人大步一邁,直接疾步朝殿內走去。


    柳姒隨即跟了上去,從靜儀身側經過時,不動聲色地與她交換了個眼神。


    聖人踏進殿內,便見皇後一身單衣跪在地上,而一身黑衣的莊慕儀被人五花大綁。


    這場景,究竟發生了什麽,不言而喻。


    聖人大怒,望向殿中靜若鵪鶉的宮人,毫不留情地甩了皇後一巴掌。


    這麽多年,這是聖人第一次掌摑皇後,還是當著其他人的麵。


    武德正見勢不妙,趕忙將殿中的其他宮人以及兩位公主請了出去。


    站在殿外被涼風一吹,他才覺鬆了口氣,擦擦額上冷汗,對柳姒討好道:“公主,你看這......”


    柳姒淩厲的目光一掃殿外那些戰戰兢兢的宮人:“事關皇家顏麵,今夜之事誰都不許說出去,違者格殺勿論。”


    “我有話與你說。”


    身側的靜儀扯著她,將人帶到廊下,見四周無人才問道:“聖人會嚴懲皇後嗎?”


    若聖人為了臉麵,將此事壓下,輕縱了皇後,今夜豈非白忙活一場?


    柳姒拍拍她手背,安慰道:“我自有應對之策,你無需擔心。”


    殿內,聖人越看跪在地上的男女,越覺綠雲罩頂,怒不可遏。


    “何怡,朕待你不薄,你竟背叛朕!”


    皇後沉默無言。


    此情此景,她也無可辯駁。


    孤男寡女如此夜深,還是臣下與皇後,就算沒有什麽,聖人也不會相信,更何況她與莊別辛之間的確有私情。


    被五花大綁的莊別辛祈求道:“聖上,都是臣逼迫殿下,與殿下無幹,臣願以死謝罪!”


    見他死到臨頭還如此癡心,聖人冷笑:“莊別辛,你覬覦皇後,自然該死。朕要將你千刀萬剮,挫骨揚灰,以消朕心頭之恨!”


    他揚聲:“武德正!”


    候在殿外的武德正不敢有一絲怠慢:“大家。”


    聖人厲聲:“將莊別辛押入大牢,聽候發落!”


    說著他又看向皇後:“皇後品行不端,內亂宮闈,即日起幽禁立政殿,無詔不得出。”


    “另外,嚴審立政殿的所有宮人。”


    廢後事大,必遭群臣反對。


    皇後這麽多年,手上醃臢事幹得不少,到時再以此廢後,群臣也無話可說。


    事情處理完,想必聖人也沒有再議政事的心情。


    貴妃病重,靜儀如今長久住在宮中,柳姒正準備獨自出宮,卻撞見了永寧。


    她站在宮道上,冷冷盯著她。


    今夜立政殿的動靜鬧得這麽大,再是封鎖了消息,永寧也會察覺。


    柳姒上前:“更深露重,四姐也當愛惜身子才是。”


    永寧看她,隻道:“那封信是你給我的。”


    經過了這些日子,永寧也曉得莊慕儀壓根沒有什麽外室,那封信是有人故意引她去查真相。


    柳姒也不否認:“四姐是想感謝我,告訴你真相麽?”


    永寧移開目光:“我不是你四姐。”


    說罷,原本打算去立政殿的步子一轉,又迴了安福殿。


    ......


    翌日,果如猜測的一樣,文武百官聽說了皇後被幽禁的消息後,紛紛上奏勸聖人收迴成命。


    又道皇後是太子之母,多年來盡心處理六宮事宜,如今無罪被囚,實不應當。


    至於被押入大牢的莊別辛,除了莊慕儀之外,無人在意。


    聖人麵對百官質問,也很是憋屈。


    畢竟皇後是與人私通才被幽禁,這樣的理由,他總不能直接告訴群臣。


    屆時豈非讓天下人恥笑,他堂堂帝王,被人戴了綠帽子?


    見此情景,柳姒正準備再加一把火,卻得知蘇黎生那邊出了意外。


    蘇黎生因殺夫,落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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