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的應棠似乎在猶豫什麽。


    方才嚴娘她們指認他的話他都聽見了,事實如此,無可辯駁。


    他看著站在他麵前,高高在上的賈辭徽,驀然想起了無故消失的範內。


    竟不知不覺出了一身冷汗。


    範內跟在賈家主身邊十幾年,一直是忠心耿耿,可賈家主竟然眼都不眨地將人給處決了。


    想到此處,應棠心中無望。


    左右都是絕路,他咬咬牙承認道:“小人確實是奉賈管事之命跟蹤陳芳,但凡她尋到一個女子,便要她們指認陳芳做假證。”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


    “什麽?這黎氏竟然是冤枉的?”


    “難不成賈家主真的......”


    賈管事聽了應棠的話後,一個健步衝出去,指著應棠的鼻子怒目圓睜:“胡說!我何時命你這樣做了!”


    應棠苦笑,無奈道:“賈管事,我說的是真是假,你心中有數。”


    眼看賈管事急了眼,還要上去拉扯應棠,本就一肚子火的縣令實在忍無可忍,斥道。


    “誰若再擾亂公堂秩序,本官便將他痛打十大板!”


    因心虛而麵紅耳赤的賈管事這才安靜下來,老老實實待在賈辭徽身邊。


    絲毫沒有察覺,賈辭徽聽見應棠的那句“奉賈管事之命”後,眸中閃過的一道暗光。


    而縣令則問應棠:“應棠,你既說是奉賈管事之命,那可知他為何會命你這樣做?”


    應棠點點頭,將自己所知全盤托出。


    原來賈管事不知從何處得知,柳姒她們正在調查綺夢坊的事,且打算尋被拐獲救的女子,勸她們能出麵作證,以此揭露賈辭徽的罪行。


    而這個時候,賈管事卻讓應棠去威脅那些女子......


    很難不讓人懷疑他是在心虛害怕什麽。


    隻見柳姒看著賈管事,問他:“賈管事,你可能和眾人說說,你為何要讓應棠逼迫嚴娘子她們?你究竟是在害怕什麽事情暴露?還是在替誰隱瞞什麽!”


    賈管事被問得啞口無言,不由得後退兩步。


    他如何也想不到,所有的罪證最後竟會指向他的頭上!


    嚴娘子她們異口同聲說應棠逼迫她們做假證,而應棠又將他交代他的事吐露個幹幹淨淨。


    什麽人會如此害怕柳姒她們調查綺夢坊?


    自然是與綺夢坊有瓜葛的人啊!


    若非賈管事心虛,害怕他與綺夢坊的交易暴露,他吃飽了撐的讓應棠去做這種事?


    上頭的縣令逼問他交代實情,身旁的家主卻是漠不關心。


    賈管事哆哆嗦嗦地想迴話,卻有心無力。


    綺夢坊牽扯了那麽多人,又死了那麽多人,就連昌鬆縣令都被革職下了大獄,他一個小小的絲織坊管事,若坐實了與綺夢坊有牽扯的罪名,如何能有好下場?


    瞧家主的架勢,也是打算讓他自個兒分辯。


    賈管事腦中轉過許多念頭,等他看見嚴娘她們後,突然有了答案。


    他抖著腿腳迴縣令的話:“迴明府,小人之所以會派人去尋嚴娘子她們,是因為小人見娘子們自昌鬆獲救後日子艱難,因此心生憐惜;恰好絲織坊正缺織娘,便想請她們入坊。


    並非是六娘子所說的什麽害怕事情暴露。


    我絲織坊與綺夢坊一個是織坊,一個是花樓,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如何會有什麽瓜葛?”


    說罷他又看向應棠:“至於底下人如何去辦的,小人自是不清楚。


    隻是這應棠從前並非小人的手下,而是與家主身邊一個叫範內的奴婢交好。


    後來範內犯了錯被家主報了官府後處決,莫不是應棠對家主處決範內之事不滿,心生怨恨?”


    待目光落到柳姒身上後,他又是靈光一現。


    “我記得這位六娘子開茶館時,應棠還曾上門送過不少東西,想來他二人應當關係不錯吧。”


    這事東陽街的一些百姓也有印象,紛紛附和。


    “我記得是有這麽一迴事,好像那日這應棠帶著好多東西去‘半日閑’,還在門口嚷嚷著‘來送禮’什麽的。”


    “誒,你這麽一說,我也有印象,瞧著還和和氣氣的。”


    站在人群之中的張輕羽她們氣極。


    這賈管事竟如此顛倒黑白,什麽關係不錯!


    那明明是仇人!


    若非應棠先去“半日閑”鬧事,又如何會有後麵的送禮。


    可賈管事卻顛倒因果,變黑為白!


    眼見周圍百姓越說越離譜,青芽急得不行,當即辯駁,可無人在意。


    張輕羽更是捂著胸口解釋,可聲音被周圍的議論聲淹沒。


    八方財則指著台上的賈管事罵罵咧咧。


    至於柳愷,他隱約猜出她另有計劃,出言安慰張輕羽:“六娘她有分寸,你先別著急。”


    柳姒看著添油加醋的賈管事,問道:“賈管事,你既說你是要請嚴娘子她們入坊織布。那我問你,綺夢坊被救女子的下落已被大理寺封鎖,外人不得而知。


    你又是從何處知道的消息?


    你分明是想憑借芳娘尋到那些女子,好掩蓋你與綺夢坊的關係,卻還說什麽邀人入坊。


    你就是在撒謊!”


    她這話辯得賈管事張口結舌。


    那些被救女子的消息,他一個普通的絲織坊管事如何會知道?


    其中蹊蹺一猜便知。


    正當他驚惶不安之際,一旁的賈辭徽終於開了口。


    他看向柳姒,神色疑惑:“既然這些消息除大理寺外無人能知,那六娘子又是從何而知的呢?”


    說著,他目光移向端坐上首的謝晏,輕笑道:“也是,謝少卿這樣喜歡六娘子,即便透露一些案中關鍵,也是無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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