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不再是山,而是曠野。


    王騰呆愣愣地看著這一切,心中百感交集。


    這是什麽層次的交鋒?這下看來,剛才吐息碎石,隻是人家手拿把掐的小把戲罷了。


    他有些迷茫,自己要去探索這些遺跡是真的可行嗎?這種力量是自己足以應付的?


    江副局死了,他剛才探查過,已經沒有了生息。


    為了救他而死,為了救周圍的百姓而死。


    如果不是他要孤身進入這墓穴深處,那外麵的眾人就不會這麽輕易被迷暈,那這些外來者們就不會如此輕易進入這裏,也就不會招惹到這樣恐怖的存在。


    這一切似乎形成了一個閉環,如果沒有這些,那江副局也不會死。


    所以,江長遠的死,是因為他王騰!


    他的神色黯然,思緒不知道飄忽在哪裏去了。


    這時古戰天走了過來,深深一歎,自語道:“走好。”


    他抬起手,江長遠的身子也跟著騰空了起來。王騰原本跪在江長遠的身旁查看他的情況,此時隻見他的一隻握成拳頭的手垂落下來。


    王騰更自責了,這是江副局最後的不甘嗎?


    可是,當時他真的什麽都做不了。


    古戰天心念一動,一團火焰在江長遠的身體上燃燒起來,那火焰升騰綻放高溫,似乎要將虛空都融化了。江長遠的血肉開始褪去,這是王騰永遠無法忘記的一幕。


    古戰天隨手對著地麵劃動撥弄了幾下,一個石盒就被他製作出來,用以盛放江長遠的骨灰。


    終於,江長遠的肉身燃燒殆盡,隻剩下半具白骨。


    “噗通。”


    一枚戒指從骨掌之中落下。


    古戰天對此物並不陌生,這乃是恆久之前由古家大能者煉製,傳承到現在已經為數不多,多贈與華夏為國效力的神通強者。


    這時,他突然發現,原本江長遠所趴之處,隱隱蓋著一個字。


    “幹。”


    但是下麵又好像有一個小點,似乎是力竭之下,無力繼續。很快他想明白了,這應該是王。


    之前江長遠就跟他提過,這功法來自王騰,說王騰有大機緣,可以著重培養。


    說實在的,他並不在乎王騰有什麽機緣,畢竟他古家傳承到現在就意味著機緣。但是顯然,江長遠還是看中了他。


    古戰天揮手一抹,將戒指從地上攝了起來。


    “這是他留給你的東西。”


    他將戒指遞了出去。


    王騰不知所措:“啊?給我的嗎?”


    他的眼神飄忽不定,心虛和愧疚的心思充斥,都不敢看古戰天的眼睛。


    終於,他也看到了那個字跡,這是被仙人護下來的淨土,所以這裏的一切痕跡都還存在。


    古戰天解釋道:“這是空間戒指,內含幾方小空間,可以用來存儲死物,活物放入無法存活,這是一套收納的法訣,你且記好。”


    古戰天說完便演示起解釋的使用方法,讓王騰牢記,順帶從中取走了一些信封、文件。這些應該是某些隱秘,不流傳於世的。


    此時的王騰雙目濕潤,此時再也忍不住情緒的蔓延,淚眼決堤,淚流滿麵。他心懷愧疚,把江長遠的死因都歸結在自己身上。


    他恭敬地接過古戰天遞來的石盒與戒指,那石盒之內是江長遠的骨灰,戒指之上是江副局的傳承,王騰的內心在這一刻發生著悄然的變化。


    等王騰緩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迴到了家裏。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迴來的,因為他按照古戰天演示的方法將石盒收納入戒指空間內時,也自然感知到了其中的殘留物品。


    許多形態各異的靈材被整齊的歸納在一起,其中有不少出彩但年份不詳的,王騰根據自己的經驗估計,那至少也在數百年,但至於千年靈材,他並沒有見到。


    這也不是說江長遠的遺產不夠豐厚,隻是因為當時在衝擊神通境時消耗掉了。作為老牌的強者,哪裏沒有一些存餘呢。類似於張天生,即便是就差那一步,那也不是僅靠一門功法就能在數月時間內逆襲的。


    當然,這些王騰並不在意,他並不是搜刮江長遠的遺產來的。


    空間戒指之中,除了這些靈材,還放著一些瓶瓶罐罐,王騰檢查了一番,發現是一些丹藥,瓶罐之中還記錄了這些丹藥的名稱與功效。


    “迴元丹,內涵磅礴精華,佐以功法引導,,可有固本培元之效,適用於境界跌落。”


    “精氣丹,持續釋放柔精氣,可用於作戰消耗以及迴複。”


    “絕靈丹,可致使服下此丹者內力紊亂,多做限製用。”


    ……


    其中品類繁多,但唯有一個以某種木盒收納。


    上麵寫著:“避邪丹,提一絲天雷之力,諸邪避退。”


    這木盒隱隱發黑,有幾分天雷劈過之後的焦意,其上散發著隱隱清香。這個味道王騰沒有聞過,應該不是在c省周邊生長的樹種。


    但是這也隻是讓王騰好奇的了解了一番,這些東西都是江長遠的遺物,他並沒有打算留下來。


    感知繼續深入,在空間內不起眼的位置擺放著一些衣物,那是用作換洗的,一旁還有江長遠的證件。


    當王騰看到這些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避無可避了。這是江副局的遺物,就算那些丹藥自己可以說服自己留下來,但是這些衣服也是要還給他的家屬的。


    而他的家屬——江林月和那個差點把他打死的老頭,哪個都是現在王騰不想去招惹的人。


    江林月的爺爺要是問起江長遠的死因,自己該怎麽說呢?如實說是掩護自己撤離?王騰覺得如果這樣自己真有可能被打死。畢竟之前隻是因為和江林月的一些小矛盾,導致後者迴了一趟老家,自己想要去將其接走都挨了一頓揍,差點死在那裏。以那老東西如此護短的性格來說,他是斷然不可能這麽說的,他還沒活夠。


    難道撒謊嗎?


    撒謊是不可能撒謊的,至少他王騰不是那種人,他不是不敢承擔責任,隻是……他還要留待有用之身,做江副局曾做之事。


    他……欠他一條命。


    如果沒有那些衣服的存留,王騰還有理由逃避,畢竟那老頭想來也不缺這些東西。可是,遺物總歸是要交給家人的,不能去找那老頭,就隻能去和江林月交接了。


    ……


    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她。


    原本以為此生不會再有交集的人,卻被動地把命運重新交織在一起。他現在是江長遠半個傳人,他欠他的隻能在她身上還。


    王騰就是滿懷這樣複雜的心情迴來的,他隻依稀記得,古戰天後來表明了身份,並且告訴他,那是兩人第二次相見,不過王騰全然沒有印象。


    在古戰天幾人離去時,順便將他帶至山下,讓他傳達封鎖山脈的命令。


    這下,原本那些認為此去經年的老者們,就真的沒有家了……可是沒辦法,那片山都沒了,這麽驚世駭俗的消息,唯有用時間去消化。


    傳達了古戰天的指令,王騰就去了機場搭上迴家的飛機,這是古戰天的意思,遺物需要他的交還,因為他是他的繼承者。


    等到他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一點了。


    迴到家後,王騰倒頭就睡,他很困,心累。不管是現在,還是之前,感覺在超凡管理局當差都這樣,不僅要麵對生死,還要經曆離別。


    徐夢然挺著個肚子,看到王騰迴來本來是十分高興的,可是卻不料王騰出去了兩天,迴來的時候怎麽就蔫了吧唧的,完全不像是一名大宗師的修行者。


    不過她也沒有多說,而是親自下廚做起了午餐。現在她也是宗師武者了,即便是有身孕,稍微活動一下也沒什麽問題。


    王騰的父母自然是含在嘴裏怕化咯,這妮子肚子裏可有他老王家的骨肉呢!當即表示讓保姆來就行,但是徐夢然認為王騰肯定是遇到了一些事兒,想親自下廚犒勞犒勞他,讓他知道自己一直在他身邊。


    自從認定王騰之後,她對他的情感越來越深,而且王騰還在修煉領域如此優秀,帶她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她也因此換了一個人。以前的小心翼翼,對於陌生人的尖酸刻薄都有所改變。


    做好飯的時候,王騰自然是還在休息,徐夢然叫他,他聽見了,可是不想醒。


    不是不想醒,隻是不想麵對而已。


    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徐夢然隻好作罷。


    王父很生氣,兒媳婦挺著大肚子做了這麽多好吃的,你怎麽能這樣呢?在他看來,不論你在外受了多大的委屈,遭遇了多少苦難,都不能把這些帶迴家裏。


    隻是他畢竟不是這個圈子的人,無法想象王騰經曆過的。那是在苦難之上,遠超痛苦與委屈的情感。它就像是一張網,一座牢,困得人一生。


    還是徐夢然的母親攔了下來,王騰離家的時候,特意打電話請他們二老來家裏照顧夢然,以王騰的資本,他們已經無需工作了,一大家子在一起多舒服。


    王騰迴來時候的麵色眾人都看見了,失魂落了魄。


    “就讓他多休息一會兒吧,男孩子不都自我調節嗎?”


    她的男人也這樣過,她懂。


    下午的時候,王騰終於睡醒。其實作為修行者,他一般隻需要睡三小時左右就可以了,隻是這次情緒上的悲慟嚴重,所以多眠了一會兒。


    睡醒之後,王騰的精神清醒,徐夢然就在一旁冥想吐納。


    “夢然,我和你商量個事兒唄。”王騰主動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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