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陰陽遊魚陣圖,在城池上空浮現出來,緩緩遊動。


    替這座無辜的小城,抵禦住了一波又一波廝殺殘留下的劍氣。


    他扯了扯嘴角,看向麵前的身影。


    正欲開口唿喊兩人,先行停手。


    忽然,耳廓一動。


    聽見的聲音極為微弱。


    風聲一過,他緊接著步履再動,出現在半空的兩人身旁。


    矮胖的老者,慈和的眉目裏,露出一抹驚異。


    “你這迴居然沒上頭?”


    張三豐看著比他還要提前出現在天門之前的獨孤求敗,頗為不可思議地開口說道。


    “我又不是你,一打起來就不管不顧的……”


    獨孤求敗雙手背負在身後,頭也不迴,開口反擊道。


    “嗬嗬嗬……”


    張三豐也不惱,就是樂嗬嗬笑著。


    對於自己來說,他並不覺得這是缺點。


    若沒有這樣的性子,他也走不出今天的成就來。


    獵獵寒風,吹得人臉發僵生疼。


    李逸仙持著劍,站定後看向兩人,微微皺起了眉頭。


    聽著他們之間的對話。


    李逸仙感覺張三豐這位武當的祖師爺,好像和獨孤求敗這位天下第一劍,交情匪淺。


    和老朋友寒暄完後,張三豐抬頭凝望那微微收束的空間裂紋,目色幽深。


    人間的氣息,和天界的氣息,互相交融。


    隱約間,頭頂上的身影又增多了一些。


    隻是,他們這次似乎都沒有下界的打算。


    看來自己這次倒是沒有出手的機會了,他心中緊繃的弦稍稍放鬆了一些。


    扭頭,似乎看見青年低頭沉吟之間,泛起的困惑神色。


    張三豐一邊警戒著,一邊開口打趣道。


    “別看我愛打架,但我也愛溜達……”


    “我和誰的關係都不錯……”


    “不隻是獨孤求敗……”


    “包括那個被你綁了的齊練華,以及去鳳鳴山上的曹長卿和李純罡。”


    “和我們武當的關係,都很不錯。”


    聞言,獨孤求敗緩緩收斂氣息,洞開的天門僅剩下一條縫隙。


    天地之間的雷霆,以及浪潮劍意,都已消散得差不多了。


    濃重的黑雲因對撞而消散無蹤。


    月光重新占據了天穹頂端,連風都變得和煦輕柔起來。


    月色灑向人間。


    一層晶瑩在大地上鋪開,宛如寶石一般閃耀明亮。


    李逸仙斬出的一劍,化作了萬千雨水,撒滿方圓千裏。


    好似先前的交戰,隻是虛幻的泡影,轉瞬便破滅了。


    \"……\"


    視線緊跟著,天門關閉。


    獨孤求敗視線轉向身旁滿臉疑惑的青年,淡淡開口解釋道。


    “武當向來與世無爭,安分守己地研修武道。”


    “在許多人、許多勢力眼中,自然是天然的朋友。”


    “而且,他們還有一個陸地神仙境的老祖存在,這更是加大了結交的價值。”


    說完,他扭頭看向張三豐那張得意的笑臉,唇角輕輕上揚。


    “這家夥,喜歡與人打架,但基本上不會下死手。”


    “甚至興致來了,還會指點後輩幾招。”


    “所以,一直以來開枝散葉的各皇朝的武當派,靠著他們這祖師爺,日子過得還算滋潤。”


    年歲也有接近一百五十歲,經過這麽多年時間的修身養性。


    獨孤求敗年輕時候的狂霸傲氣,收斂了不少。


    對於這些個不打不相識的好友,他還是能夠勉強說上幾句好話。


    “多謝誇獎。”


    聽到聲音,張三豐嘴角的笑意,暈得更開。


    一切事情都塵埃落定。


    天門關閉,眼前的兩人也沒有再動手的意思。


    滿麵紅光,須眉皆白的他,捋著胡須,意氣風發。


    他看向青年的身影,開口提醒道。


    “小子,知道你是無人指引,自己走到了這個境界,心底定然有著諸多疑惑。”


    “趁著我和獨孤求敗兩人都在,抓緊問吧。”


    李逸仙眉峰一揚,心中泛起幾縷異樣的感覺。


    對於天門洞開的後果,這兩人似乎顯得很緊張。


    先前那一劍對撞甚至還未結束,獨孤求敗的身影就已經離開了原地,朝著天際而去。


    他不明所以,跟著前來。


    隨即,張三豐的身影也不約而同地趕了過來。


    李逸仙能夠看出,兩人看似對峙,其實已經劃分好了方向,各自守護一方。


    防備的東西,自然是天門之後投注而來的目光。


    他也是陸地神仙境,境界絲毫不假。


    兩人能感受到的,他自然也能感知到。


    所以,李逸仙張嘴,向身前靜靜站立等待的兩人發問道:


    “如果天門之上的仙人,落到人間會怎樣?”


    “會活過來。”


    眼眸流轉幾圈,單手抓著白胡須的張三豐,意有所指地開口迴答道。


    獨孤求敗目光瞥向半遮半掩,似乎打算賣關子的張三豐,直接戳破。


    “他這話,其實不算錯。”


    “天上的仙人,皆是將神念寄存於天道之中,以此獲得長生。”


    獨孤求敗示意李逸仙的目光看向身軀略顯虛幻,帶著空靈縹緲之感的張三豐。


    “那些人,就和他目前神遊的狀態,有幾分相似……”


    見獨孤求敗說到這裏,閉嘴不言。


    李逸仙將信息一銜接,凝著眉頭總結出來一個結論。


    他抬頭,看向兩人。


    “你們的意思是……”


    “換言之,天上的仙人,其實都是死人。”


    “……”


    兩人嘴角一抽,雖然他們壽命還長。


    但人間的修行盡頭,其實就隻到地仙之境。


    修天仙之路,早已經斷絕。


    撐死,他們不過再闖過天人五劫,成就合一之境。


    可那也隻是陸地天人之境,尚且位於地仙。


    撇撇嘴角,張三豐點點頭。


    “……嗯,你非要這麽理解,倒也不算錯吧。”


    他對於這些奇奇怪怪的說法,接受度是要比常人高一些的。


    張三豐收住一閃而過的玩鬧念頭。


    跟著思緒走,李逸仙把剛掠過心底的疑惑,問了出來。


    “那他們下界就是為了重塑身軀,再活一世?”


    “對的,”張三豐接過話語。


    “隻是這樣的做法,有違天地法則,極其容易遭遇天譴。”


    “所以,他們在上界,瘋狂通過天門汲取人間氣運,就是為下界做準備。”


    “而人間氣運,流逝過多,輕則生靈塗炭,重則……”


    張三豐的話語,停頓在這裏,兩手一攤。


    “重則,我也不清楚會怎麽樣,反正一定不是什麽好事……”


    李逸仙點了點頭,將兩人的話語,深深記在腦海裏。


    這些信息,都是九州之上的隱秘。


    估計,一直都隻流傳在少許的人口中,他們願意和自己說,能算是一種情分。


    “多謝告知……”


    “無事,你入了陸地神仙境,早晚也是要知道的。”


    “否則,胡亂開天門,誰也受不了。”


    張三豐隨意拱了拱手,散漫開口道。


    “正好,你小子挺合我胃口,有事沒事常來武當玩……”


    “權當交朋友了……”


    他笑嗬嗬的話語,本是習慣性的無意開口。


    李逸仙思忖了一瞬,目光落在城內的無數深坑之中的身影上。


    “那就多謝前輩了,正好我還有一個冒昧的請求!”


    見狀,獨孤求敗轉身就走。


    他聲音遙遙迴蕩天際。


    “你這套江河湖海劍法,還需要磨礪,等完善了我去鳳鳴山上尋你。”


    李逸仙沒有報過劍招,他不清楚,隻能將直觀接收到的信息講述出來。


    “至於我們之間,誰勝誰負……”


    “留待下次再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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