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平地起風,驟然大作。


    走出天下布武閣的兩個老頭,赫然止步。


    緊接著,猛地轉身。


    兩人望著正中站定青年,瞳孔震動,心頭一凜。


    近在咫尺,感受那道貫徹天地的氣勢,從李逸仙身上陡然爆發開來。


    包括李嗣源在內的所有人,皆駭然失色,定定地杵在原地,麵容瞬間僵硬如石。


    此時,青年身上流轉的道韻。


    仿佛漩渦攪動,讓他們深陷其中,難以掙脫,如癡如狂。


    緊張的氣息,在空氣中肆意彌漫。


    齊練華神色凝重,低聲自語:


    “混元一氣吾道成,道成莫外吾真形。”


    意行氣明,內外無漏,心息靈神歸化一炁。


    這種變化,他曾經曆過。


    無疑。


    突然之間,李逸仙達到要求。


    開始與天道構建聯係,要準備突破陸地神仙了。


    聽完身邊人的話,李純罡開口,把他沒有說完的下半句接上。


    “真形合道有真訣,合道真訣得通靈。”


    這完整的一段話,曾經被篆刻在道祖石碑上。


    算是上古修者,給後人留下的指引。


    是陸地神仙境,完整的變化過程。


    驀地。


    他眼眸一頓。


    能感受到天地之間,有一陣溫柔的風,從肌膚上吹拂而過,匯入大廳。


    視線之中。


    李逸仙的肌皮肉骨,煥發輕盈的光華。


    好似空靈美玉,溫潤而純淨。


    他置身於煌煌天威,氣息與之交融。


    道韻仿若無形的漣漪,以他為中心向四周蕩漾開來。


    在這道韻之中,他仿佛與天地融為一體。


    每一次唿吸,都與自然的韻律契合。


    風似乎聽懂了他的心聲,圍繞著他輕輕吟唱。


    隨即隻是一瞬的變化。


    道韻盛極,絢爛綻放,鋪展漫過整個山頭。


    淺淺流轉的道韻,帶著一點威壓,卻讓人不敢有任何的輕動妄念。


    它似乎蘊含著天地間最原始的法則,又像是在訴說歲月的變遷。


    天道降臨氣息了!


    咕嘟一聲。


    知曉變化原因的兩人,喉頭滾動。


    ……


    過了許久。


    噤若寒蟬,無人敢張嘴。


    天下布武閣裏,已經沒有人敢停留在他身邊。


    那種被人看透了,監視著的錯覺。


    久久不能從釋懷。


    忽然。


    窺視感消亡。


    青年身上,一道鎮壓萬物的氣勢,轟然爆開。


    無形之中,仿若要將世間一切事物碾為齏粉。


    站在山寨廣場之上的人,忽然心底浮現出一道披著日月光華的身影。


    頃刻之間!


    眼含日月星辰的眸子,瞧來。


    旋即。


    山河倒傾,天地崩碎,心神念頭被盡數剿滅。


    好像時間凝固,已經度過悠悠萬年。


    站在屋外的李純罡和齊練華,同時撐開氣勢,護持身後幾人。


    他們抬頭。


    在山巔之上,穹頂之下的雲霧。


    好似一層層階梯,在凝聚起來後,向著天下布武閣,鋪展而來。


    青雲階現,登天之路鋪就。


    日月黯淡,天邊金霞綻放。


    鳳鳴山好似進入了仙境,天地異象因一人突破而變化。


    齊練華、李純罡兩人目光裏,好像能望見天門之上,透來的無盡目光。


    獨臂的羊皮裘冒老頭,長眸定住一瞬,神光璀璨。


    他下意識攥手。


    蒼老的五指,劃過空氣。


    在腰間抓了一空。


    李純罡倒吸一口氣,才驚醒過來。


    自己身邊已無劍。


    他麵露一線苦笑。


    自己那柄三尺木馬牛,早已經斷在了武帝城頭。


    先前徐曉要贈劍,他沒答應。


    李純罡空出來的手,揉了揉鼻頭。


    現在感覺有點後悔了。


    齊練華注意到細節,迴望向樓閣裏的青年。


    山上道韻已經開始迴返。


    流轉的光華,被盡數收攏在他的身軀裏頭,封鎖於神念靈光之間。


    …………………………………………


    在隔著鳳鳴山,數裏之外的山巔上。


    同樣有兩道身影,舉頭望天。


    袁天罡停下了,和眼前人對峙的行為。


    他語氣感慨。


    “不出意外,他成了……”


    “不對,他走得不是順從天道的路子……”


    黃龍士凝眉。


    他隻看一眼,便清楚情況。


    隻是袁天罡猜不到他心尖的喃語,無法去迴應。


    半息不到時間,黃龍士腦海裏想法萬千。


    他目光放遠,望著煌天寨的山勢,望著天下布武閣。


    那雙眼眸裏,瞳孔泛白。


    像是能隔著時空,望見此時體悟結束的青年。


    是真不對!


    他沒依靠天道的指引,也沒用其他方法。


    就像是迷宮,所有人都是依照天道的規則,去試圖了解它的運轉,從而尋找正確的方向與路線。


    若是有得天獨厚者,還會在期間得到天道指引,加速這一進程的腳步。


    但李逸仙不同。


    很不同。


    用上望氣之法門的黃龍士,看著煌天寨的氣數,生生掀翻了天道設置好的障礙。


    他給迷宮拆掉了。


    單純是憑著自己的力量,打穿天道設置好的無數牆麵。


    走出一條通天之道,抵達對岸。


    守著袁天罡的黃龍士,強壓住心頭的悸動,揭開手中的黃皮書冊。


    唰唰唰……


    風翻書頁,墨香撲鼻。


    黃龍士全神貫注地盯著上頭的每一行字眼,一刻不敢放鬆。


    “……”


    幾息過後,他的目光愈發深沉,如同緩緩攪動的漩渦。


    結果,一如往昔。


    他開口,對著麵前同樣身為謀士,攪動天際的袁天罡,語氣裏生出不少的焦慮。


    “沒有……”


    \"我的書裏頭,根本就沒有關於他的內容。\"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愕然,焦慮。


    自詡掌控天下事,知天命而爭天命,攪動九州風雲的黃龍士,很難得生出這種情緒來。


    “在預設好的劇本裏。”


    “九州,根本就不應該出現李逸仙。”


    “他連屁都算不上。”


    聽著對方的話語,袁天罡麵罩下的唇角上揚,給出了自己的迴答。


    他心底,同樣驚愕非常。


    臉上麵罩映射白芒,儼然也處於觀望狀態下。


    袁天罡搖搖頭,語氣鎮定:“我不這麽認為。”


    “妄想掌握天下每一個人命脈的你,才是謀士裏的異端!”


    他開口對著黃龍士輕笑道。


    “我有一老友曾言。”


    “生逢盛世當不負盛世,生逢其時當奮鬥其時。”


    “天會變,人變得隻會更快。”


    “同為謀士,你當更能理解我說的是什麽意思。”


    他向前一步,走在崖邊上,開口聲音平淡而清晰。


    “有些人,就是能靠著自己的能力。”


    “強行從天道的劇本上,撕下一頁。”


    “脫離掌控,偏離它運轉的規律,走出自己的路。”


    崖邊輕行,顛簸起伏之路,他走得極為平穩。


    “你行,不代表就你行。”


    話音飄落山巔。


    高大的黑影,招唿一聲。


    鳥縱猿翻而去。


    “走了。”


    袁天罡雖然不知曉,黃龍士究竟為什麽要在中途攔住自己。


    但煌天寨的事宜,已然結束。


    他對於此番結果,還算滿意。


    至少從氣數上來看,煌天寨未曾對自己的布局產生影響。


    ……


    徒留在荒山上的黃龍士,發怔入神。


    他骨骼粗大的手指,老繭無數。


    古樸的黃皮冊子,被攥得有些發皺。


    颼颼……


    崖風微冷,越過衣袍,鑽入心頭。


    凜冽。


    黃龍士迴神,眼神流轉過鳳鳴山天邊浮現出來高大虛影。


    隻存在傳說之中的法天象地。


    他也會。


    這是精氣神三者合一,與天道交融的表現。


    李逸仙的陸地神仙境,成矣。


    此後,他一行一動,一刀一劍,皆有萬物唿應。


    靜坐閉目之間,神思即可借助天力,暢遊萬裏之外。


    正常人修為行至此處,已是極限之中的極限。


    突破了,也被天道標記了。


    他若再試圖往下走,就該被天道記恨,踏入五劫當中。


    天人五劫。


    渡不過劫難,即為道化。


    想到九州天下,那幾位隱匿了百年的修為高深者。


    黃龍士搖頭,轉身離去。


    “唉,沒想到世間還有這般變化。”


    關於書中沒有李逸仙名字,這件事情。


    他還得再觀望觀望情況,方才能有定論結果。


    天下布武閣內,風姿綽約的青年,睫毛顫動不斷。


    片刻後,他抬起眼眸。


    天邊的威武身影,迅速消失,縮入體內。


    道果的效果,盡數被吸收消化。


    李逸仙眼眸裏道韻萬物,玄妙莫測。


    他抬頭,望著重新迴到大廳裏的無數人,輕輕咂舌。


    “船新體驗,船新的版本。”


    這是自己從未接觸過的全新領域,僅僅剛剛體驗了短暫的三分鍾。


    他就已然和所有武修一般,愛上了這個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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