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文說:“我們分開後沒多久, 我就開始發燒。”

    “原本被你的血壓製住的異種基因卷土重來。我不敢被周圍的行人發現, 便又進了密林, 在林子外圍躲著。”

    “猶如喪家之犬般, 沒撐多久我便昏了過去。”

    “我再次醒來的時候, 黎洵已經生好火, 坐在我旁邊。”

    “我見他眼熟, 但迷迷糊糊間並沒想起他是誰。”

    司蓉神色不明,想來是想起甘文之前用黎洵的照片威脅她幹掉沈天擇的事情。

    “我當時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他是誰,正琢磨著如何開口和他套近乎, 他自己先開口了。”

    甘文現在想起當時的情狀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黎洵當時從他身側拿起一個通訊儀,問他是否是叫“甘文”,見通訊儀在黎洵手上, 甘文也自覺沒什麽好隱瞞的, 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誰知下一秒,他卻看黎洵點頭道:“那上次派人來監視我和李姐的, 就是你吧?”

    甘文:“......”黎洵問得太坦然, 他一時竟然無法應答。

    直到後來他見識過了黎洵的時段, 才恍然明白一件事情——怪不得他派出去監視過黎洵的人後來毫無音訊, 想來是後麵被黎洵發現, 解決掉了。

    可在當時甘文看著那個清爽沉靜的少年, 不知怎麽的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黎洵問他:“你認識我姐姐吧,她怎麽樣了?”

    甘文知道司蓉一身際遇源自於這個少年,當下動起了心思, 不料他還沒開口, 黎洵又道:“你不用起什麽歪心思,我姐既然肯把血換給你,那你必然是入了她的眼。你身上的病,我已經幫你處理好了。”

    甘文躺在地上,少年把話說得雲淡風輕,但詭異的,甘文立馬明白少年人是不想司蓉的心血白費。

    他也有種直覺,但凡他現在做點什麽出格的事情,少年也能像救了他一樣殺了他。

    甘文問他:“你來找你姐姐?”

    黎洵神色清冷,並不多說什麽。

    一點兒也不向他當時在照片裏看到的那個陽光少年。

    甘文識趣地不再問,沉默良久後,他問向黎洵:“你自己來自哪裏嗎?”

    △△△

    “後來我帶他去了那個山洞。”甘文說,“我本來以為他會有什麽異樣的情緒,但最終他都平平淡淡的。”

    “我以為他是震驚到無法言語了,”甘文勾起嘴角,笑容很是意味深長,“可當我和他走出山洞的一瞬間,他突然說‘這麽多年了,這裏還是沒變’。”

    司蓉:“!!!”

    “黎洵說他仍保有部分幼兒甚至嬰兒時期的記憶,雖然不完全,但是隨著他異能的變化,他記憶中的碎片越來愈多......”

    司蓉咬牙道:“所以你就讓他跟你一起,躲在戰天的下水道裏?惶惶不見天日?”

    甘文搖頭:“我是黎洵的後代,並不能控製他。他在做什麽,我也並不清楚,實際上我們自從來了這裏,便已經分道揚鑣。”

    “今天收到他的消息,便是來這裏尋你。”

    司蓉深吸一口氣。

    她努力想要平複自己的心情,但是似乎有些困難——

    阿洵連著兩次出現都和戰天出現的奇異病毒有關,甚至還能提前預測她的動向。

    連甘文,似乎都是被阿洵驅使的存在......

    甘文指尖燃起一朵火苗:“走吧。這裏不安全。”

    地麵上的人見司蓉消失後保不齊不會想到地下麵的通道,他已經在這裏耗了許久,為了避免被人發現,他們該轉移了。

    司蓉問:“去哪裏?”

    甘文聽她這樣問,知道她是同意了,打著火在前麵帶路,將後背完全露給了司蓉:“你的照片現在肯定已經傳到戰天各個部門,所以你隻要在地麵上出現,便會被天網係統識別。”

    “隻有地底下沒有被完全覆蓋。我先帶你去這裏一個落腳點,等風頭過了,我再想辦法帶你出去。”

    甘文說道做到,七扭八拐之下便帶著司蓉到了地底深層,道路盡頭的右側有個凹進去的角落。

    甘文點燃牆壁上的煤油燈,照亮了角落的一方天地。

    甘文說:“再往裏麵走有方便的地方,但是這幾天你最好不要亂跑。”

    戰天的地下王國有一部分是官方知道的,一小部分才是有人偷偷挖掘的,如果司蓉亂跑被撞上了,那辛苦就白費了。

    司蓉不發一言。

    燈光昏暗,甘文看不清楚司蓉的表情,便當她是默認了,轉身要走:“你的通訊儀不是戰天的,所以他們追蹤不到你,有事我會給你發信息。”

    見他的背影即將消失在拐角處,司蓉突地張口:“這裏是戰天,你一個淩霄的怎麽會像出入無人之境?”

    甘文身形一頓,半晌才歎息道:“末世已經八年了......”

    司蓉氣息一窒——

    末世八年了,各大基地也該重新洗牌了。

    不管是為了資源礦產,還是為了人口財富。

    人,果然無論在什麽時候,都是貪婪的。

    直到甘文消失不見,司蓉才正正經經地打量這個地方。

    這個角落不大,有張矮床,床上放了兩身幹淨的衣物,床邊是一個茶幾,茶幾下整整齊齊地摞起了一打肉罐頭和一口袋幹糧,茶幾上的盒子內甚至還放置了一盒營養劑......

    還有一小包冰糖。

    司蓉拿起營養劑,生產日期就是前兩天。

    她四下轉了一圈,這裏被子有杯子,但是沒有水——

    這說明,這個角落被布置起來就是這一兩天的事情,而且是特意為她準備的——

    那人知道她水可以自給自足。

    司蓉將牆上的煤油燈滅了,三下五除二的將自己身上的髒衣服月兌了,用水將自己一身洗了個幹淨,也不講究,濕噠噠的摸到床上把黎洵準備的衣服隨便往自己身上一裹,順勢拉過被子,躺到了床上。

    然而動作過猛,讓她被枕頭下的東西硌了一下。

    司蓉壓著心裏的邪火將東西摸了出來,是一包冰糖。

    司蓉:“......”

    她不由自主地拆開冰糖,叼了一顆到嘴裏,含混道:“等我哪天抓到你,別說一包,就是一車糖......”

    司蓉“哢擦哢擦”把嘴裏的糖嚼了,狠狠道:“一定脫了你的褲子打屁股!”

    而被司蓉心心念念到要打屁股的黎洵,正和人對峙。

    他麵前站著的,不是別人,赫然是剛才坑了司蓉一把的黑衣人,仇川。

    仇川已經將麵罩摘了,他眉眼間和黎洵極像,但整個人氣場淩厲,遠不是黎洵可比。

    他麵無表情的看著黎洵:“司蓉是你讓人去救的?”

    黎洵望著他,斬釘截鐵道:“是。”

    仇川驀地揚起手——

    黎洵站得直直得,黑色的眼睛定定的看著他,等著他將巴掌揮下——

    ——砰!

    黎洵身後的椅子登時四分五裂!

    黎洵睫毛都沒顫一下:“我早就跟你說過,你要是動她,我一定會插手。”

    “我什麽時候說要動她了?!”仇川怒道:“我辛辛苦苦地設計她是為了誰?”

    黎洵:“我不需要。”

    仇川怒極反笑:“你高尚是吧?你高尚讓人帶她躲到地底下幹嘛?”

    “你直接讓人絕了她與人解釋的機會,你是想讓她像陰溝裏的老鼠一樣永遠生活在地底下嗎?”

    黎洵淡漠地看著他,不作解釋。

    仇川看著黎洵事不關己的模樣,想把他打一頓,又舍不得,最終狠狠道:“你從今天起就給我在這裏好好呆著!”

    黎洵說:“好。”

    仇川終於覺得氣順了些。

    黎洵卻又道:“如果你不去動她的話。”

    仇川:“......”

    他想敲開黎洵的腦殼看看,那個女人究竟給他慣了什麽迷魂湯!

    他冷笑道:“行,我暫時不動她。”

    “我看她能撐多久。”

    司蓉睜著眼睛躺在床上,盯著黑漆漆的半空,也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

    實際上有沒有甘文,她都不會留在原地,等著和那些人解釋。

    她一直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她一個外來人口,能夠在戰天的兵團裏占有一席之地,不是憑她的本事,而是憑借她依靠的沈天擇——

    哪怕她確實能把兵團的絕大部分人吊打十七八個來迴。

    哪怕她把劉曉立打得生活不能自理,這些在旁人看來都是借了沈天擇的“勢”的僥幸。

    司蓉相信沈天擇,在興達的時候她可以把命給他,但是她並不相信戰天基地的其他人——

    她具有強大的能力,又和劉曉立有私仇,而最近戰天接二連三的出人命,還出現了新型病毒——

    她,一個外來人口,動手能力強,和感染病毒的人死前都有一定交往,簡直是背鍋的不二人選。

    何況她還通過劉曉立知道李錦邱和新型病毒有染——

    李錦邱不趁機搞死她司蓉自己都會覺得不科學。

    那李錦邱會用什麽方式搞死她呢?司蓉不動腦子都知道,李錦邱會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讓司蓉也感染上新型的病毒——

    借口她都能給李錦邱想好了:“司蓉偷雞不成蝕把米,想散播病毒但最終害了自己!”

    然後被樹立成裝逼不成反被艸的典型,供世人唾罵。

    司蓉摸摸被劉曉立咬中後流了會兒血便已經快速結痂的傷口,暗自歎口氣——

    真要給她弄個病毒,她才真是百口莫辯,連神仙都救不了那種——

    不跑?

    她是傻子才不跑!

    司蓉抱緊被角,悲涼中的內心又升起一種莫名的成就感——

    好像現在還真沒有什麽手段能弄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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