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是誰呢?

    小方?於雄輝?還是其他人?

    麵具下的司蓉微微眯起眼, 豎起耳朵, 仔細搜尋這個不和諧的聲音來自哪裏——

    在她後麵的人中, 應該是倒數一二排的位置。

    是巧合嗎?

    又一個心有鬼胎的人, 到了這支巡邏隊。

    又那麽湊巧的, 在隊伍的末尾, 能夠縱觀全局。

    可如果不是巧合, 那隊伍最後的這個人,這也太熟悉這裏巡邏的模式了。

    但未等司蓉想得更清楚,那個不和諧的腳步聲, 不見了。

    整個隊伍又是像昨天一般,萬事一致。

    待迴到同一間休息室,小隊長又像昨天般用機械的嗓音宣布“用餐休息”。

    整個屋子裏的人像昨天一樣秩序井然, 排隊打針的隊伍無聲又迅速地向前——

    但越是這樣, 司蓉內心的越是不安——

    那個多出來人為何一點異動都沒有?

    很快就輪到司蓉注射了。

    沈天擇在她旁邊同時伸出手——

    電光火石間,司蓉用比他更快地速度拿起針管, 塞進防護服, 動作幅度不大也不小, 剛剛好可以讓有心的人看見——

    然後, 她的後腰被人抵用東西抵住了——

    是木倉。

    她僵住了。

    原來那人竟然就是在她背後。

    在她的意料之內, 又在意料之外。

    她還來不及開口, 脖子上傳來一陣刺痛——

    在她倒下以前,餘光中正見沈天擇像其他無知覺的巡邏人員一樣,注射完畢, 朝床鋪走去。

    司蓉又迴到了那種狀態, 明明身體在昏迷,但她的神智十分清明。

    她能感覺自己正被困在一張椅子上,周圍至少有三個人在。

    其中一個人,自她神智清醒以來,便一直看著她——

    滿懷惡意。

    輪到她注射的時候,她猛然發現針管排列是有順序的,如果注射器缺少了,隻要這裏迴收針管的人一檢查,就能輕易發現——

    他們倆的破綻,就是昨天沈天擇拿走的那個針管!

    針管少了一個。

    但人有兩個。

    司蓉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選擇放棄自己,留下沈天擇——

    這是她求生的本能。

    “你是不是藥給她打多了,”她聽到有人啞著嗓子道:“怎麽還不醒?”

    另一個聲音道:“就標準一針管。根據以往的實驗結果,昏迷一到四個小時都是正常的。”

    “三個小時,你這實驗偏差也太大了。”第一個說話的人帶了些嘲諷,“別是一針打死了人,你給我個死人,我可沒辦法朝上麵交代。”

    兩人似乎有些不對盤,你來我往的互相嘲諷了幾句。

    而第三個人依然沒說話。

    但他動了。

    司蓉能感覺到他走到了她前麵蹲下了,然後屬於男人的,寬大的手掌撫上了她的臉——

    緩緩地摩挲著她臉上還未好的傷疤。

    她臉上的疤已經很淺了,隻是新長出的肉還很嫩。男人的手指很粗糙,像是剛剛從山岩上風化出的砂礫,還未經過時間的打磨,磨地她臉痛癢同樣的。

    她臉上的疤不長,但男人摩挲的速度很慢,短短的一條疤的距離,司蓉覺得過了好久他才摸到盡頭。

    她剛要鬆一口氣,心想這不知道哪裏來的變態終於要——

    臉上本是粗硬的手指突然暴起長甲,對著她臉上剛好的傷口用力一劃——

    司蓉臉上一陣劇痛!

    哪怕她現在遊離於身體之外,也忍不住悶哼一聲——

    與此同時,她聽到自己的身體也叫出了聲——

    她猛然睜開雙眼。

    對上一雙狠厲的眼。

    琥珀色的。

    哪怕隻是一雙眼,司蓉也認了出來——

    毀她容的,是甘文。

    血順著她的臉不住往下流,流過嘴角,司蓉伸出舌頭勾了些進嘴裏,口腔裏瞬間充斥著腐朽的鐵鏽味。

    但也壓下了她泛起的惡心。

    如果不是他那雙眼睛,司蓉一定認不出來眼前的人是甘文。

    他身子佝僂的厲害,裸露的皮膚上布滿了蛇一樣的鱗片。原本俊朗的臉上,也盡是手指粗細的疤,猩紅色的。

    疤與疤之間,也是細細密密的麟。

    他已經不是正常人了。

    “怎麽,故友重逢,”甘文蹲在她麵前,笑道:“你不打算和我說些什麽?”

    “說什麽?”司蓉笑的虛偽,“說我後悔當初沒一把火燒了你?”

    ——啪。

    司蓉的頭被一巴掌扇歪了過去。

    眼角餘光中,她斷定這裏是實驗室。

    嗓子眼迅速泛起更濃重的腥氣,她咳嗽兩聲,朝地上吐了口帶血的唾沫。

    “還是說,你想聽我說,”司蓉嘲諷地勾起嘴角,“說你現在從頭到尾,都不像個人?”

    甘文琥珀色的眼睛瞬間布滿血絲,他一把掐住司蓉的脖子——

    “你以為我不敢殺了你?”

    這是司蓉第二次被他掐住咽喉——

    氧氣漸漸稀薄,司蓉的眼睛越瞪越大,臉越來越紅——

    她的身體被特殊的椅子束縛住,連掙紮都做不到!

    但司蓉即使狼狽,臉上也依然掛著譏諷的笑容——

    我賭你,不敢真殺了我。

    甘文看懂了。

    他握著司蓉的手指,不著痕跡的彎了起來——

    指甲尖悄悄地冒了出來,刺進了司蓉雪白的頸脖——

    “夠了,她還有用。”

    捏住司蓉的手,驀地一鬆。

    司蓉深唿吸兩口,將目光從甘文不甘的臉上,轉到了旁邊——

    這是她聽見的第一個聲音。

    是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國字臉,戴著一副金絲眼鏡,中等身材,穿著白大褂,隻是頭發是和年歲不相符合的花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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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聽見自己道:“謝了。”

    “司小姐客氣了。”男人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朝她道:“鄙人姓周,單名一個平字,有些問題想問問司小姐。”

    司蓉心想,她都階下囚了,這人對她說話還怪禮貌的。她點點頭:“周平先生,你說。”

    “請問司小姐,你是怎麽不請自來的?”

    這個沒什麽好瞞的,司蓉大大方方道:“從密林走過來,然後半夜爬山下來的。”

    她一路用刀捅著山壁滑下來,也算另外一種形式的爬了。

    周平又問道:“司小姐為什麽來這裏?”

    司蓉答:“好奇。”

    男人點點頭,雙眼炯炯有神地看著她:“那司小姐,還有其他夥伴嗎?”

    司蓉隻覺得他雙眸亮地厲害,她把眼睛一眯,不由道:“有。”

    周平道:“在哪裏?”

    “不知道。”

    周平問題的速度變快了:“最後分開在哪裏?”

    司蓉微微一怔,然後立馬道:“不知道。”

    周平點點頭,對甘文和另外一個人道:“傀儡蟲對她不起作用。”

    “所以她沒必要將營養針藏起來。”

    “所以司小姐,”周平道:“你是為了掩護其他人吧?”

    甘文“桀桀桀”地笑了起來:“我就說,她在的地方,沈天擇怎麽可能不在?”

    司蓉麵無表情。

    周平道:“當時你的夥伴就在屋內吧?如果我沒猜錯,是和你同時注射那位是嗎?”

    司蓉不想看他假惺惺地表情,幹脆閉上了眼。

    “司小姐這招很聰明,將我們都騙過去了。”周平不介意司蓉的態度,“你這樣為他著想,想來他也不會拋下你。”

    “如果司小姐什麽都不說,那我隻能請你留在這裏,等你的同夥上門來找你了。”

    司蓉這次倒是笑了,閉眼道:“他不會來找的。”

    至少不會現在來找她。

    “那並不是你說了算的,至少換成我,我不會眼睜睜地這麽一個美麗的姑娘因為我而受難。所以我覺得沈先生會來。”周平搖搖頭,笑道:“不過在此之前,我很好奇司小姐為什麽會對傀儡蟲免疫。”

    “所以……”周平向屋裏的第三人笑笑,“我需要借司小姐一點點血,做個小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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