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明明也怕的身子止不住的顫抖。


    仍為最大的這個孩子求饒。


    或許是在夏寧等人所不知道的噩夢般的日子裏,這個孩子也不忘護著身後的那些孩子。


    所以才會換來這舍命的真心維護。


    魏娣能理解這些孩子的恐懼,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些孩子心中揮之不去的膽怯。


    夏寧往他們麵前走去,語氣不似魏娣方才那般溫柔,聽著有些冷漠,詢問道:“那些人裏有你們的爹娘嗎?”


    順著夏寧指的方向,最大的男孩抬起頭,看向被捆起來的人。


    僅僅看了一眼便飛快的垂下眼神,伏在地上,“不、不是……他們都是……壞人……我們……都、都是孤兒……”


    “常去我家醫館裏討要吃的男孩你認識嗎?他的爹娘在不在那些人裏?”


    男孩撐在地上的手指蜷緊,勾起地上的泥土,吸了口氣才敢抬起頭看夏寧,死死壓製著內心的懼意,“您是說狗子嗎?他……他好幾日沒迴來了……小妹餓的快不行了還在發熱,那些人……讓狗子去醫館裏討藥吃……狗子就沒迴來過……”


    孩子雖小,但也隱約明白。


    狗子沒迴來,也許永遠都不會迴來了。


    身後小一些的兩個女孩哭了起來,小聲哭著‘狗子哥哥’。


    狗子的死絕不是意外。


    是那些人瞅準了醫館裏無人,他們誘騙狗子去醫館討藥,甚至親手把毒藥讓他吃下去。害死了一個孩子的性命,就為了訛他們銀子!


    夏寧心中騰起一股怒氣。


    抱著胳膊躲在旁邊的顧兆年聽了後破口大罵一聲:“禽獸!”


    魏娣眼睛頓時紅了,惡狠狠瞪向那些人麵獸心的東西。


    “娘子,我——”


    她開口時,看見站在她身邊的夏寧朝男人走去。


    匕首出鞘,匕尖鋒利泛著冷光。


    抵在男人的脖間。


    稍加用力,就能輕而易舉割破他的脖子。


    “說!狗子是自己誤服了毒草嗎?”


    男人方才已領教過她的心狠手辣,此時怕說了真話自己就要沒命了,他被卸了的胳膊還在劇痛中,忍不住撒了個謊:“是……”


    夏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手腕翻轉帶著匕首離開他的脖子,男人一喜,以為逃過一劫時,夏寧握著的匕首毫不留情的刺穿他另一條胳膊:“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說!”


    一陣劇痛占據男人所有的理智。


    五官扭曲、滿臉痛苦之色,連忙求饒道:“我說……我說……是、是有人要我們……那家醫館找……找一個女人……我們去了沒找到……雇主說的……後後來聽狗子說,醫館確實還有一位女主人……但是不常來……應當就是我們要找的……為了引你出來……還、還能訛上一筆,就、就把毒草騙狗子吃了下去……”


    果真如此。


    夏寧臉色寒意濃烈。


    握住匕首的手轉了下,匕首也在他的傷口轉動,這一下疼得男人險些暈厥過去。


    夏寧繼續追問,麵色冷漠至極:“雇你們的人是誰?”


    男人額上豆大的汗珠滑落,“是、是藥材行的武、武老板……”


    夏寧這才停下手上的動作,厲聲又問:“那些孩子你們是從哪兒弄來的?又用這種訛人的手法害死了多少孩子?說!”


    男人連連搖頭,痛苦著道:“不不不……隻有這一次……是……是我們怕事情不夠大你不肯出來……所以、所以……”他深怕夏寧不信,扭動著身體想要磕頭哀求,一動扯到了兩條傷痕累累的胳膊,疼得猛吸一口氣,臉色煞白:“之前我們隻敢碰瓷,把他們推出去撞個馬車之類的……”


    噗嗤一聲。


    夏寧拔出匕首。


    鮮血頓時湧出,很快染紅了男人的胳膊。


    男人哀嚎一聲,倒在地上蜷起身子,萬分痛苦。


    夏寧看他的眼神如視一隻醜陋的蟲子,多看一眼都嫌髒了自己的眼睛。


    耶律肅適時出現在夏寧的身旁,冷冷掃過綁著的人,“拿著我的名帖,把他們的罪狀一條條寫清楚交給茶州知州處置,好好定他們的罪行。”


    侍衛抱拳:“是!大人!”


    侍衛一把揪起倒在地上裝死的男人,拎著他的衣襟在地上拖行,又踹了一腳另一群乞丐,壓著他們離開破廟。


    乞丐們離開時,求饒的聲音一聲蓋過一聲。


    被侍衛拔劍威脅後,噤若寒蟬。


    破廟裏才恢複了安靜。


    耶律肅伸出手,動作溫柔卻帶著些許力道,從夏寧的手中抽出匕首,用帕子擦去匕首上的血漬,插迴刀鞘後,才把匕首還給夏寧。


    夏寧掀起視線,壓下眼中的冷意,無力彎了下嘴角,“讓您見笑了。”


    她若繼續生活在後宅,又或是留在江南逍遙度日,這些手段自然不必學會。


    可她選擇了來到兗南鄉。


    為此,她必須狠心、也必須要會這些狠厲的手段,將來,她不止要保護自己,還要保護兗南鄉所有的人。


    她需要足夠強大,強大到令人心安。


    眼下看來,她做的極好。


    他的阿寧,比他想象中的更強大。


    耶律肅的眸光溫和著安撫她,“對付這種人,自不必手下留情,你下手越狠,越能讓人知道你的底線從而敬畏你,阿寧做的很好。”


    她待人溫柔,一旦觸及底線,她下手會比所有人都狠。


    如此,她才會讓人敬畏。


    而非單純的害怕、恐懼她。


    夏寧笑了笑,神情逐漸恢複如常,收迴匕首。


    耶律肅才問道:“方才提及的武老板,阿寧還有印象嗎?”


    夏寧又笑了笑,隻是笑容有些不自在,眼神往旁邊遊移了下,沉吟著道:“嗯……從姓氏及藥材行來看,應當是他沒錯,隻是……”


    這一年之中,兩人對待彼此皆坦誠許多。


    很少再見夏寧這副模樣。


    耶律肅多了份好奇,問道:“還有何隱情?”


    夏寧抿了抿嘴角,思慮須臾,一股腦都說了出來:“那位武老板扣著商大哥他們的貨款不願意結,還要調戲我,我使了些手段把銀票騙到手,還給他下了點傷根的藥,被他發現是我下的手也不足為怪,但當時我用的是商連翹的名字,頂的也是商連翹的人皮麵具,不知道那姓武的是如何認出來我的,難道僅憑著嗓音和身影就把我認了出來?”


    說完後,夏寧忽然想起一事。


    眉梢吊起,眼神揶揄著掃了眼眼前的男人。


    嘴角銜著一縷似笑非笑。


    當初在城門口時,兩人麵對麵,他都不曾認出來。


    而一個接觸短短幾日的男人卻認出來。


    耶律肅自然看懂了她玩味的質問,想了想,迴道:“當年在城門,你還特地變了嗓音。”


    夏寧若有所思的哦了聲,尾音拖得長長的,手輕輕搭上他的手背,指尖在他手背上滑動,噙著笑輕聲道:“那是我錯怪您了呀。”


    她像隻嬌媚的貓。


    狡黠。


    卻又讓人無法不愛。


    耶律肅抽出一隻手,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了聲,矜貴的眉眼淡漠著看向門口,極好地掩飾了他的情緒,“有人來了。”


    門外的確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隨著,一道男人粗魯的聲音一並傳來:“你們確定來的人就是那個小蹄子?!”


    旁人迴道:“千真萬確啊武老板!就是那家醫館的女主人來了!我大哥他們肯定妥妥當當幫您把人收拾了,您啊今兒個就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話音落下,兩人一起進入破廟。


    來人還當真是那位武老板。


    隻是比夏寧印象中的更胖了一圈,從前他腰寬體胖,麵相還算中規中矩,隻是色眯眯看人時才顯出些猥瑣之意,今日卻眼神陰沉滿臉惡相。


    進了破廟,武老板一見夏寧,當即愣了下,眼神有迅速掃過她身邊的男人,頓時扭頭怒問身邊的人:“商連翹呢?!”


    身邊的男人一頭霧水,“武老板,您隻讓我們找那家醫館的女主人啊!”說著一臉戒備道:“難不成你想反悔不給我們銀——嗷——”


    魏娣悄悄從身後摸過去,拿出一條麻繩將人捆住,又不知從哪兒摸來了一團黑漆漆的布塞進男人的口中,三兩下就把人捆利索了。看書溂


    捆人這人後,魏娣還指了指站在旁邊,嚇得連連後退的武老板,問了聲:“他要不要一並捆了?”


    武老板瞪大眼睛,指著魏娣:“光天化日,你們要做什麽!!!”


    夏寧搖了下頭,“先不用。”視線示意了下,“這人你先扔外頭去,最後再送去官府。”


    魏娣點了頭,轉身掄起腳揣在男人的腿彎處,“還不快自己滾出去!”


    見他自己滾到門外手,魏娣才拍了拍手,又去謝安那邊看孩子。


    武老板到底是見過些世麵的商人,頓感不妙,拔腿就跑。


    夏寧也不急著去追人,還側目看了眼耶律肅,柔聲道:“您別出手,我來。”


    耶律肅環臂,後退一步,眼神縱容著看她。


    武老板以為自己能逃出去,不成想一道黑影從破廟的大門後閃入,緊接著一道寒光閃過,他急忙刹住腳步,就看見自己的肚子前頂著一把長劍,隻差一步,就要把他的肚子捅破了!


    他嚇得臉色發白,粗喘著氣,再度調轉方向拔腿跑。


    剛一轉身,又看見夏寧站在自己身後。


    這個女人當真美豔逼人,隻是這份美色帶著危險的刺,再加上她身後的男人周身氣度華貴視線淩冽,這根本不是茶州這個地方該有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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