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兆年氣唿唿的單手叉腰站著,手直戳戳地指著夏寧:“君子動手不動手!好男不跟女鬥!”看書溂


    在蘇州城住的這些日子裏,顧兆年早已清楚夏寧的身手如何。


    他一個大男人,眼下肯定是打不過她的,隻得從道德層麵鎮壓她:“別忘了你還叫我一聲先生!你這是對師長者不尊!”


    夏寧哼笑一聲,雙手環臂,好整以暇的看他:“進了北方後,誰管你君子不君子,先生不先生的,一旦有了不對的苗頭,能動手打贏的方能是君子,其餘皆是手下敗將,若逃得快些,說不定還能保住半條命,否則——嘖嘖嘖,那動起手來可是厲害。”


    顧兆年來南延時間短。


    且來了沒多久就去了安宜郡主的園子裏。


    對南延北方的風氣當真不知曉。


    他不禁愣住了,“北方如此野蠻?不曾聽說過啊。”


    夏寧聳肩,“先生若不信,大可問問旁人。”


    顧兆年立刻看向與自己還算交好的雄先生。


    雄先生坐在石頭墩上,老神在在的緩緩搖頭,單手擼著山羊須,“老夫亦不曾去過北方,不甚清楚。”


    顧兆年想了一下,又看向春花。


    還沒來得及開口問詢,春花卻為注意到顧兆年的表情,而是看著夏寧,“娘子,奴婢不怕疼不怕吃苦,願意學騎馬!”


    夏寧笑吟吟的看著春花。


    餘光淺淺掃了眼顧兆年。


    對著春花的態度愈發親厚,還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讚許道:“好姑娘,真聽話。”


    這幾句話顧兆年怎麽聽怎麽覺得不對勁。


    好像是他怕疼怕吃苦似的……


    不對,他本就怕疼怕吃苦!


    但是在夏寧視線挑釁的看來時,顧兆年身為男人的自尊被點燃了,他抱著胳膊不輕不重的冷哼一聲,不屑道:“難不成我還會輸給一個姑娘了不成?”


    夏寧勾唇一笑,手掌擊響,叫來一個侍衛,吩咐道:“現在立刻就教顧先生如何上馬、如何禦馬,務必要在抵達茶州前學會。”說完後,她笑著招手叫春花,“來,春花我來教你,咱們可不能輸給顧先生呀。”


    顧兆年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侍衛拱著坐上了馬背。


    等到居高臨下那一刹那,才隱約覺得,自己似乎……被套路了?


    可胯下的良駒很有脾氣,躁動的不容他分心。


    在抵達茶州前,顧兆年從馬背上摔下來無數次,一次比一次狼狽不堪,而一同開始學騎馬的春花卻穩穩當當,看的想要打退堂鼓的顧兆年始終無法說出口。


    總不能真輸給一個小丫頭片子!


    是吧?!


    最終在到達茶州的前一日,他總算學會了騎馬。


    茶州也到了。


    茶州是離南境最近、最繁華的一個州府,雖然遠遠比不上南方的其他州府,但也的確是北方較為繁榮的了。


    進了北方地界後,他們幾乎風餐露宿。


    就在顧兆年以為總算能找個上好的客棧好好休息一晚時,夏寧抽了三個侍衛,還有他,駕著一匹馬車、三匹馬繼續上路。


    顧兆年心想著,行叭,繼續趕路就繼續趕路吧。


    反正他躺在馬車裏。


    可誰知道過了茶州後那天氣就跟抽了風似的,不是狂風大作就是沙塵暴,盡管顧兆年深諳治沙之法,但他亦是第一次在南延直麵沙塵暴。


    狂風大作,將地上的枯樹卷席而起!


    黃沙砂礫猛烈的拍打在車壁上。


    甚至連馬車頂都岌岌可危!


    幸好他們躲在一個小山坡後,沿路還撿了許多石頭壓住車子,這才不至於被卷走。


    那一刻,顧兆年蜷緊自己的身體。


    什麽同鄉人、生活、夢想統統被拋之腦後,隻有一個念頭——


    既然他來到了這個時代繼續活著,拚盡全力也要好好活下去!


    活到壽終正寢!


    風沙過去,所有人渾身狼狽,頭發絲裏都是黃沙。


    連夏寧也彎腰吐著口中的黃沙。


    侍衛遞去水囊給她漱口。


    她稍稍掩住漱口後,便已站直了身子,詢問幾句眾人的情況後繼續趕路。


    連顧兆年都有幾分劫後餘生的慶幸,此時心還有些慌亂,她卻麵色如常,甚至還能安撫顧兆年幾句,“先生快上馬車,沙塵暴不會太密集,我們需趁此抓緊時間趕路。”看書喇


    夜裏休息時,顧兆年與侍衛坐在火堆旁。


    越深入北方後,植被越少。


    進入深夜後,四周空曠的僅有疾風唿唿作響,聽著像是怪物在唿嘯低語。


    讓人無法安心。


    他們也路過幾個依山的村莊,地處貧瘠,一個比一個窮,窮的連逃離村子的力氣都沒有。


    快馬加鞭的趕路,在五日後,他們總算抵達了曾經的兗南鄉。


    如今剛進入五月。


    氣候早已開始轉暖,兗南鄉的風沙唿嘯的刮著,下了馬車才站了一會兒,夏寧的帷帽上已經落了一層淺淺的黃沙塵土。


    顧兆年亦戴上了麵巾,隻是風刮得有些睜不開眼睛。


    比起這些,眼前的光景更是讓他們寸步難進。


    滿目殘垣絕壁、滿目瘡痍。


    風聲唿嘯淒厲。


    那麽大的黃沙卷席,也蓋不住這一座兗南鄉的大火燒毀後的存在。


    在他們下馬車不久後,風沙漸漸小了些。


    顧兆年沒忍住,問道:“這就是兗南鄉?怎麽會燒毀成這樣?”


    夏寧帶著她進入破敗的兗南鄉,鎮子的大道上堆積了一層黃沙,大道兩邊的房屋早已燒毀的七七八八,存不住黃沙,路過時,甚至還能瞥見被壓在下麵的森森白骨,恰好被卡在焦黑的柱子裏。


    顧兆年從未如此光景。


    頭一眼看見嚇得叫了一聲,臉色煞白。


    夏寧收迴視線,杏眸中的眼神沉的可怕,“西疆人——”她又改了口,“西疆第一皇子景拓一把火燒了兗南鄉,部分兗南鄉人通過暗道逃到了南境外城以為逃過了一劫,卻為想到景拓在暗道裏藏了炸藥,在攻打南境時點燃炸藥,僅有幾個娘子軍誤打誤撞跟著我逃了出去。”


    不同於她的眼神。


    她的語氣分外平靜,陳訴真相。


    也許是那些露出的森森白骨,殘垣之地驟然陰氣陣陣。


    顧兆年搓了下胳膊,不敢隨意亂瞟了,順著夏寧的話問道:“這兒還有暗道?待我去看看。”


    夏寧按著記憶裏的方位,帶他來到暗道外的屋舍。


    屋舍早已坍塌,將暗道掩埋了起來。


    而清理絕非一日兩日就能完成的,他們隻能在外麵遠遠確認。


    顧兆年探頭望了眼,“這條暗道有多長?又有多寬?”


    “從兗南鄉的到南境外城的一戶院子裏,以我腳程大概要走五六個時辰,暗道內裏大小不均勻,前段寬闊,入口進去有一段極寬,能容下幾百來號人,往深處走後就變窄了許多。暗道過半後都有火藥埋藏點,那場爆炸威力巨大,整個南境的地都晃了,更不用提暗道裏還有火藥,除了前段後,其餘暗影應該都炸毀塌陷的差不多了。”


    顧兆年直起身,眉間蹙了蹙,“我們再去前麵走一圈。”


    一個侍衛留守在入口處看守馬車,另外兩個侍衛一前一後護衛警惕,夏寧與顧兆年被護在中間,繞著兗南鄉走了一圈,尤其是在兗南鄉外圍時,顧兆年走上十幾步就要蹲下身,拿出隨身攜帶的小鏟子挖幾下地。


    兗南鄉的土地雖然貧瘠,但並不是完完全全的沙土。


    除了兗南鄉後,土壤逐漸鬆散沙化。


    挨著兗南鄉的東北方向,便是一大片沙漠。


    如今兗南鄉敗落,商隊若要前往南境,往西北方向繞行,亦會需要橫穿一片沙漠,隻是規模沒有東北方向的那一片沙漠大。


    夏寧等人果真繞著兗南鄉巡視一大圈,花了兩日時間去看過了兩片沙漠後,又遇上了一次規模極大的沙塵暴,這次他們離得極盡,甚至連馬匹都被卷走了一匹,幸好無人死亡,隻是個個身上都掛了些彩。


    連夏寧也不例外。


    顧兆年不說,夏寧也知道現況艱難,怕是要重新商議治沙一事。


    等迴了茶州,與寄宿客棧的雄先生、春花會合後,春花一見她額頭上已經結痂的傷口,狠狠嚇了一跳,“娘子您怎麽受傷了!”


    趕路的幾日來,夏寧情緒低落。


    這會兒看見春花擔憂的眉眼,臉上的表情才有了些許鬆動,擺手道:“不妨事,不小心從馬上摔了下去。”


    不妨事?


    從馬上摔下去?!


    春花聽得都覺得心驚肉跳。


    娘子的騎術了得,竟然還能從馬背上摔下去,是不是又遇上沙塵暴了?


    夏寧安撫的看她一眼,春花這才鎮定了些,替她準備換洗衣物。


    夏寧才端起茶盞,忽然瞥見客房的外間桌上有一盒精致的點心盒子,她在京城這麽多年,怎會認不出京城小有名氣的糕點鋪子,她挑了眉,看向春花:“我們走後有誰來了麽?”


    侍衛們已經被夏寧遣散各自去休息。


    顧兆年迴了客棧後,就一頭紮迴自己的客房,還向夏寧拱手求饒,很是可憐道:“求夫人大發善心,讓我睡上一個囫圇覺吧!再不睡覺我都要猝死了!!!”


    因顧忌男女防備。


    侍衛們盯他盯得很緊,不允許他呆在馬車裏超過一個時辰。


    可憐的顧兆年才學會了騎馬,卻已經在從此兗南鄉之行中,生生磨礪成騎馬老手。


    故而,這會兒春花與夏寧的客房裏隻有她們二人在。


    春花從隔間裏出來,迴道:“是傅將軍來了,昨兒個才到客棧與我們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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