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了然大悟。


    擊了下手掌,拍著馬屁:“公子聰明絕頂!”


    蕭齊風揉了下鼻子,笑道:“一般一般,天下第三爾。不過,耶律那外室……”


    小廝剛才還滿臉笑容似菊花團團,此時一聽,瞬間枯萎,且狠狠吸了口氣涼氣,再想起他今日連說了兩個可惜,要了命般的勸道:“您好端端的做什麽想不開,竟要肖想驃騎將軍的外室!您是不知道將軍衝冠一怒為紅顏,為了那外室都與陛下決裂了!”


    蕭齊風朝他翻了個白眼,“你家公子不蠢。”罵完後,摩挲著下巴嘟囔道:“那外室像是在哪兒見過似的……”


    ——


    夏寧呆在裏間抄寫。


    梅開等人因著耶律肅的緣由,不敢隨意侍奉在側。


    裏間隻有一小奶貓陪著夏寧。


    待她寫的累了,撈起小奶貓逗樂一會兒,鬧得狠了,小奶貓的一隻小爪踩進了硯台裏,爪上的濕涼嚇得小奶貓一哆嗦,在桌上一頓亂跑。


    滿桌都是夏寧鋪開的宣紙。


    有抄寫過的,也有幹淨無字。


    這下統統印上了小小的貓爪印。


    夏寧也不生氣,一把抓起小奶貓喚來丫鬟,吩咐道:“快把這小畜生帶下去洗洗。”


    竹立哎呀了聲,“小姐您寫的字都……”


    夏寧倒是毫不在意,擺了擺手,“無妨,夾在一疊裏頭也看顯眼,快帶它下去,看這黑漆漆的模樣,委屈了那一身漂亮的白毛。”


    “是,洗完了可還要送來?”


    夏寧拿了廢紙擦了下桌上留下的墨跡,“留在你們那處玩罷,讓嬤嬤早些備我的夕食。”


    竹立退下後,夏寧也拿起一張空宣紙,正要提筆抄寫時,看見正中央留下的一串爪印,一念浮上,轉而提筆化作。


    細細迴憶著小奶貓的模樣,寥寥幾筆勾畫,倒也畫出了七八分神似。


    再要落筆時,想起一問來。


    “小奶貓叫什麽好呢……”


    她轉著筆杆,皺眉思索。


    聽見門外傳來腳步聲時,撤了一張紙蓋住畫作,動作之間,眼眶已染了紅色,含著汪汪淚意,一字一字的默寫女誡。


    耶律肅進了裏間,走到八仙方桌旁停下。


    夏寧細細抽泣了一兩聲。


    見來人也不請安問候,隻顧著做自己的事。


    耶律肅臉色冷下,手指曲起在桌上用力敲了兩下,“夏氏。”


    震的她下筆抖了抖,這才放下筆杆,屈膝見禮,頭略側垂著,“大人。”


    側頭時,露出她小巧的耳垂來。


    耳垂上未戴一物。


    愈發顯得肌膚細潔,線條柔滑。


    素過了頭,也難掩風情。


    在耶律肅看來也就多了幾分刻意為之。


    他的視線從夏寧身上滑走,落在桌上,正要收迴時,見旁側露出印子來,鬼使神差的抽出紙。


    夏寧想要阻攔也來不及了,隻能任憑他看去。


    紙上寥寥幾筆勾勒出小貓走路的神態。


    一雙眸子點的極好,傳神。


    小貓身後還跟著一串腳印。


    頗為童趣。


    耶律肅麵上仍無過多情緒,垂眸問道:“畫技跟何人學的。”


    夏寧便迴道:“拙劣畫作看著教大人見笑了。是在天青閣請了位北海來的異國先生教的。”


    “北海?”饒是耶律肅也有些意外,“五年前海港已禁無通行牌的異邦人登陸,天青閣是在這之前請到的?”


    “迴大人話,是。那是七八年前的事兒了,羅先生隨著商船來南遊曆見學,偶入天青閣迷上了為姐姐,非要鬧得姐姐隨他一並去了,姐姐不願,羅先生索性就在天青閣裏住下,羅先生畫技出秀,媽媽便讓他教我們畫畫,奴,”她說著似有些驕傲,抬起頭來,小眼神看向耶律肅,微紅的眼尾含笑,麵上有了些笑意,“是羅先生得意弟子。”m.cascoo


    耶律肅哼笑了聲,“習得貓狗畫作,虧得你也敢自誇。”


    夏寧撅了嘴巴,嬌嗔似的拍他胸前一下,“大人且等著~”


    說罷,轉身拉出一張空白宣紙來,筆杆低著下顎略一思索後下筆勾勒。


    下筆極快,筆鋒走勢雖不淩厲,但極有自信不見猶豫。


    一盞茶不到的功夫,就得了一副人像。


    僅靠蘸著墨汁的線條,畫出一滿頭卷發、身材高大、大眼高鼻留著絡腮短胡的男子。


    雖簡陋,但極為傳神。


    耶律肅定睛細看,眼神沉沉似在深思。


    夏寧站在側首,將他的表情看在眼中。


    思緒翻騰的極快。


    耶律肅從不愛在她的瑣事上費神,此時卻看她的畫作出神,夏寧可不會認為耶律肅被她的畫技折服。


    而是對著特殊的畫技感興趣。


    夏寧柔著聲,說道:“羅先生教習我們直至禁令發布,這才不得不迴了北海去,不曾抱得美人歸。羅先生說他要將這南延京城的繁華、地理、風情民俗一一記錄下來。”


    耶律肅的視線犀利看向夏寧,“他會繪製堪輿圖?”


    夏寧被看了個莫名其妙,迴道:“是呢,羅先生曾與奴誇口說,他們北海來往各個國度的海航圖便是他祖上繪製的呢,那年來南延,便是重繪通往南延的海航圖,說是海域時有變化,十至十五年就需重繪。”


    “他教你不曾?”


    夏寧搖了搖頭,“奴技藝不精……”


    卻被耶律肅打斷,“方才誰還與我說是門下得意弟子。”


    夏寧急了,辯道:“羅先生道繪製海圖、地圖是家門技藝,不得外傳,奴學不到也是自然的。”


    耶律肅收了視線,將紙扔迴桌上,淡漠道:“想來也是如此。”


    說罷,又掃了她亂糟糟的桌麵一眼,“收拾幹淨了,擺膳。”


    夏寧應了聲,“奴伺候大人更衣。”


    說著就要上手替他脫去外袍。


    耶律肅冷冽的眼神隻看了眼夏寧伸來的手,就止住了她的動作,“不必。”


    “是,奴這就去傳菜。”


    之後自有嬤嬤與丫鬟進來整理妥當,又陸續上了夕食。


    想著天氣漸涼,上的是羊肉鍋,上麵浮著一層紅花花的辣子油,羊膻味和著撲鼻的微辣香味,聞得人口齒生津。


    夏寧看的歡喜,便朝著嬤嬤道:“這道鍋子好,便是不喜羊膻味的也能聞得,等到入冬下雪天,也要上一道這般的羊肉鍋暖身子。”


    嬤嬤笑著迴道:“知了,今年冬日就幫小姐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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