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課課間，程然忍不住從背包裏翻出中午剛買的書，封麵是一幅黑白老照片，空曠的原野上，佇立著一個寂寞寥落的模糊影像，沉澱著無盡的深沉與遼遠。她輕輕撫摸著那嶄新的封麵，陶醉在陣陣沁人心脾的書香中，動情處，索性拿起筆在書的扉頁寫上自己很喜歡的一句話：
魚說：你看不見我的淚，因為我在水裏。
寫完，程然微閉著雙眼，兀自感受著那份特有的滿足。
“程然，你新買的書？”不知什麽時候，陳然悄悄地站在程然身旁，微笑地看著她。
程然正自我陶醉著，猛然被人撞見，臉不由得陣陣發燙，有些尷尬地笑著說：“是的，我中午在校外的書店淘來的！”
“什麽書？”看著程然對那書的寶貝樣，陳然禁不住好奇地問道。
“傑克·倫敦的《野性的唿喚》。”
“真的？”陳然聽到書名，眼睛裏頓時散發著陣陣光彩，有些激動地說道：“傑克·倫敦極地小說的代表作，很不錯。”
“是啊，我以前看過漢譯版的，中午逛書店的時候剛好看見有英文原版的，就買了一本。”程然獻寶似地將書在陳然麵前晃了幾晃，“你也很喜歡這部作品嗎？”
“是啊，我看的第一本外國文學名著就是它。”陳然的眼神隨著書轉了轉，最後目光定格在程然的臉上，綻開一個迷人的笑容，用試探的語氣問：“程然，這本書借我看看好嗎？”
程然呆了一下，隨即大方地說：“沒問題，你先拿去看吧！”說著，把書遞給了陳然。
“謝謝，我會盡快看完還給你的。”陳然如獲至寶般地將書捧在胸前，轉身迴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下課後，走在迴寢室的林蔭路上，一直默不作聲的葉子突然發問：“小然，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程然被葉子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一臉茫然，無辜地迴答：“沒有啊？葉子，你怎麽會這麽問？”
“難道你和陳然……”
“沒有的事，你別瞎想了！”程然終於知道葉子想說的是什麽了，還不等她的話出口，便立即打斷。
“真的？”葉子還是半信半疑。
“真的。我向你保證，我們隻是同學加朋友的關係。”程然一臉堅定，說完，還舉起右手作發誓狀。
葉子一巴掌拍掉她的手，“好了，好了，也許是我太敏感了，我總覺得陳然對你，沒有想像般的簡單。”
“哎呀，葉子，你就別杞人憂天了，我的胃可在唱空城計了，我們現在的唯一目標就是向食堂——進軍！衝啊，飯飯菜菜們已經等到花兒也謝了！”說完，拉著葉子直奔食堂而去。
然而，事實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程然的堅定顯然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三天後，當陳然將書歸還到她的手上時，她終於明白什麽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獨自一人魂不守舍地迴到寢室，程然再次翻開書的扉頁，瞥見在她寫的那段話下麵的有人用正楷工工整整地補充的一句話：
水說：我感受得到你的淚，因為你在我的心裏。
思緒一下子亂了起來，陳然的字，她認得，反複琢磨著這兩句話：
魚說：你看不到我的淚，因為我在水中。
水說：我感受得到你的淚，因為你在我的心裏。
迴想起和陳然從相識到熟悉的整個過程，背課文，劃飯卡，車禍時相救，打工時偶遇……程然忽然發現，每一個鏡頭，早已深深地鐫刻在自己的腦海裏。甚至一個眼神、一抹微笑、一個動作都是那麽的刻骨銘心，難道真的如葉子所說，自己是當局者迷？
忽然，程然猛地搖著頭，試圖揮去腦海裏所有的胡思亂想。她不能這麽三心二意的，畢竟她現在是楚克的女朋友，自我安慰地想，僅靠寫在書上的一句話，是代表不了什麽的，陳然又沒有向她表白，一切隻是自己想太多了。
程然正恍惚間，寢室門被“砰”地一聲撞開，門口傳來葉子的尖叫聲：“小然，快點，快來幫我一把，我要支持不住了！”
程然迴頭一看，隻見葉子以無比優美的造型閃亮登場了。
頭發蓬亂，滿臉通紅，汗流浹背，懷裏抱著一個圓形玻璃魚缸，魚缸裏溢出的水將胸前的衣衫濺濕了一大片，兩手手指上各勾著一個大包的超市購物袋，裏麵鼓鼓囊囊地裝滿了各色東西。
程然一邊接過葉子手裏的東西，一邊調侃道：“葉子，你又去哪掃蕩了？李穆都快破產了，他這個月是不是又得吃糠咽菜了！”
葉子坐在椅子上，連喝了三大杯水，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少來了，有沒有聽說這樣的典故，女生要怎麽樣牢牢地抓住自己的男朋友呢？方法就是要大把大把地花他的錢，讓他覺得跟你分手，他就損失大了，這叫什麽來著，對，叫沉沒成本。再說，我手裏的這些東西可不全是我的東西，還有你的呢！”
“我的東西？”程然有些驚訝地問。
“是的。”葉子又喝了兩杯水，不愧為“水缸”級人物。
“哪個東西是我的？”
“你猜猜？”葉子故意賣著關子。
程然的眼神在兩大袋子東西和一個圓形玻璃魚缸之間掃射，最後停留在那個圓形玻璃魚缸上，魚缸的直徑隻有乒乓球拍大小，缸口處是一圈褶狀花邊，顯得精巧細致，此時，幾尾小紅箭在裏麵歡快地遊著，程然對這種魚可謂相當的熟悉，因為爸爸喜歡養魚，所以從懂事起，她家大大小小的魚缸裏就遊滿了這種尾巴上長著箭狀物的小東西。所以，程然隱約覺得，這個魚缸應該是屬於她的，自然地，她又想到書前扉頁上的兩句話，竟有些癡了。
不知不覺中，程然已經呆呆地看著魚缸裏的魚足足有十多分鍾了，總算喘息平穩的葉子這才發現異常，湊上前來，問道：“小然，你幹嗎呢？給魚相麵啊？”
“知道什麽啊，我這是在練眼神呢！知道京劇大師梅蘭芳為什麽眼波婉轉，如一汪秋水嗎？就是這麽練出來的。”程然吐著舌頭，衝著葉子做了個鬼臉。
“當我文盲啊！人家梅蘭芳練眼神是從下往上看，哪像你這樣，跟垂涎魚肉的貓咪似的。”葉子果然是類植物體，補充了大量水分以後，人精神多了，說話大聲了，連思維都敏捷了。
“我喜歡這個魚缸，它是屬於我的嗎？”程然小心翼翼地問道。
“答對問題，加十分。不錯嘛，孺子可教也！小同誌，要繼續努力啊！”葉子邊拍著程然的肩膀一邊笑著說。
“真的是我的，誰送的？”
“你猜呢？”
“又讓我猜？”
“那是，天下哪有免費的午餐！”
如果換作以前，程然會毫不猶豫地迴答是楚克送的，但是現在，她真的有些猶豫，“是楚克送的吧？”
“吧什麽吧，用腳趾頭想也能想到是他送的。難不成你還以為有別人會送你東西，說，是誰？還不從實招來。”葉子盯著程然，一步步向她緊逼。
“哪有，哪有，我隻不過就是多說了一個“吧”字而已，至於嘛！“程然還真怕聰明的葉子從自己的言行中瞧出某些異樣，連忙轉移話題，“楚克怎麽會讓你把東西帶迴來呢？”
“哎，說來話長，也算我倒黴，跟李穆逛完街迴來，剛進校門就碰到捧著魚缸的楚克，他本來是要到寢室找你的，誰知半路接了個電話，說有急事，便托我把魚缸給你帶迴來。李穆送我到樓下，樓下大爺說什麽也不讓他上來，隻好我一個人拿上來了！”
“你怎麽不叫我下去幫你拿啊！”
“還折騰你幹嗎，可我一人禍害吧！”
“葉子同誌，你辛苦了！”程然雙手猛地握住葉子的手，無比嚴肅地說道。
“為人民服務！”葉子也伸出另一隻手反握住程然，一本正經地答道。兩人相視幾秒鍾後，雙雙笑倒。
這時，程然的手機鈴聲響起，接通後，那邊傳來楚克溫柔而充滿磁性的男中音：“小然，看到我送你的禮物了嗎？”
“看到了！”
“喜歡嗎？”
“很喜歡！為什麽想起來送我這個？”
“上次去你家的時候，看見叔叔養了好多這樣的魚。今天正好看見校門口有賣的，就買了幾條送給你！希望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小魚能夠代替我時刻陪伴著你。也希望你在看小魚的時候能夠想起我。”楚克的聲音蕩漾著無限的溫情。
“楚克，謝謝你！”程然忽然覺得自己被幸福包裹得嚴嚴實實。
“小然，我一直很喜歡曾經在雜誌上看到的話，魚說：你看不到我的淚，因為我在水中。水說：我感受得到你的淚，因為你在我的心裏。……”
程然腦子裏霎時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楚克後來說了些什麽。
巧合，簡直太匪夷所思了，一切，難道真的僅僅是巧合嗎？
魚說：你看不見我的淚，因為我在水裏。
寫完，程然微閉著雙眼，兀自感受著那份特有的滿足。
“程然，你新買的書？”不知什麽時候，陳然悄悄地站在程然身旁，微笑地看著她。
程然正自我陶醉著，猛然被人撞見，臉不由得陣陣發燙，有些尷尬地笑著說：“是的，我中午在校外的書店淘來的！”
“什麽書？”看著程然對那書的寶貝樣，陳然禁不住好奇地問道。
“傑克·倫敦的《野性的唿喚》。”
“真的？”陳然聽到書名，眼睛裏頓時散發著陣陣光彩，有些激動地說道：“傑克·倫敦極地小說的代表作，很不錯。”
“是啊，我以前看過漢譯版的，中午逛書店的時候剛好看見有英文原版的，就買了一本。”程然獻寶似地將書在陳然麵前晃了幾晃，“你也很喜歡這部作品嗎？”
“是啊，我看的第一本外國文學名著就是它。”陳然的眼神隨著書轉了轉，最後目光定格在程然的臉上，綻開一個迷人的笑容，用試探的語氣問：“程然，這本書借我看看好嗎？”
程然呆了一下，隨即大方地說：“沒問題，你先拿去看吧！”說著，把書遞給了陳然。
“謝謝，我會盡快看完還給你的。”陳然如獲至寶般地將書捧在胸前，轉身迴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下課後，走在迴寢室的林蔭路上，一直默不作聲的葉子突然發問：“小然，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程然被葉子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一臉茫然，無辜地迴答：“沒有啊？葉子，你怎麽會這麽問？”
“難道你和陳然……”
“沒有的事，你別瞎想了！”程然終於知道葉子想說的是什麽了，還不等她的話出口，便立即打斷。
“真的？”葉子還是半信半疑。
“真的。我向你保證，我們隻是同學加朋友的關係。”程然一臉堅定，說完，還舉起右手作發誓狀。
葉子一巴掌拍掉她的手，“好了，好了，也許是我太敏感了，我總覺得陳然對你，沒有想像般的簡單。”
“哎呀，葉子，你就別杞人憂天了，我的胃可在唱空城計了，我們現在的唯一目標就是向食堂——進軍！衝啊，飯飯菜菜們已經等到花兒也謝了！”說完，拉著葉子直奔食堂而去。
然而，事實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程然的堅定顯然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三天後，當陳然將書歸還到她的手上時，她終於明白什麽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獨自一人魂不守舍地迴到寢室，程然再次翻開書的扉頁，瞥見在她寫的那段話下麵的有人用正楷工工整整地補充的一句話：
水說：我感受得到你的淚，因為你在我的心裏。
思緒一下子亂了起來，陳然的字，她認得，反複琢磨著這兩句話：
魚說：你看不到我的淚，因為我在水中。
水說：我感受得到你的淚，因為你在我的心裏。
迴想起和陳然從相識到熟悉的整個過程，背課文，劃飯卡，車禍時相救，打工時偶遇……程然忽然發現，每一個鏡頭，早已深深地鐫刻在自己的腦海裏。甚至一個眼神、一抹微笑、一個動作都是那麽的刻骨銘心，難道真的如葉子所說，自己是當局者迷？
忽然，程然猛地搖著頭，試圖揮去腦海裏所有的胡思亂想。她不能這麽三心二意的，畢竟她現在是楚克的女朋友，自我安慰地想，僅靠寫在書上的一句話，是代表不了什麽的，陳然又沒有向她表白，一切隻是自己想太多了。
程然正恍惚間，寢室門被“砰”地一聲撞開，門口傳來葉子的尖叫聲：“小然，快點，快來幫我一把，我要支持不住了！”
程然迴頭一看，隻見葉子以無比優美的造型閃亮登場了。
頭發蓬亂，滿臉通紅，汗流浹背，懷裏抱著一個圓形玻璃魚缸，魚缸裏溢出的水將胸前的衣衫濺濕了一大片，兩手手指上各勾著一個大包的超市購物袋，裏麵鼓鼓囊囊地裝滿了各色東西。
程然一邊接過葉子手裏的東西，一邊調侃道：“葉子，你又去哪掃蕩了？李穆都快破產了，他這個月是不是又得吃糠咽菜了！”
葉子坐在椅子上，連喝了三大杯水，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少來了，有沒有聽說這樣的典故，女生要怎麽樣牢牢地抓住自己的男朋友呢？方法就是要大把大把地花他的錢，讓他覺得跟你分手，他就損失大了，這叫什麽來著，對，叫沉沒成本。再說，我手裏的這些東西可不全是我的東西，還有你的呢！”
“我的東西？”程然有些驚訝地問。
“是的。”葉子又喝了兩杯水，不愧為“水缸”級人物。
“哪個東西是我的？”
“你猜猜？”葉子故意賣著關子。
程然的眼神在兩大袋子東西和一個圓形玻璃魚缸之間掃射，最後停留在那個圓形玻璃魚缸上，魚缸的直徑隻有乒乓球拍大小，缸口處是一圈褶狀花邊，顯得精巧細致，此時，幾尾小紅箭在裏麵歡快地遊著，程然對這種魚可謂相當的熟悉，因為爸爸喜歡養魚，所以從懂事起，她家大大小小的魚缸裏就遊滿了這種尾巴上長著箭狀物的小東西。所以，程然隱約覺得，這個魚缸應該是屬於她的，自然地，她又想到書前扉頁上的兩句話，竟有些癡了。
不知不覺中，程然已經呆呆地看著魚缸裏的魚足足有十多分鍾了，總算喘息平穩的葉子這才發現異常，湊上前來，問道：“小然，你幹嗎呢？給魚相麵啊？”
“知道什麽啊，我這是在練眼神呢！知道京劇大師梅蘭芳為什麽眼波婉轉，如一汪秋水嗎？就是這麽練出來的。”程然吐著舌頭，衝著葉子做了個鬼臉。
“當我文盲啊！人家梅蘭芳練眼神是從下往上看，哪像你這樣，跟垂涎魚肉的貓咪似的。”葉子果然是類植物體，補充了大量水分以後，人精神多了，說話大聲了，連思維都敏捷了。
“我喜歡這個魚缸，它是屬於我的嗎？”程然小心翼翼地問道。
“答對問題，加十分。不錯嘛，孺子可教也！小同誌，要繼續努力啊！”葉子邊拍著程然的肩膀一邊笑著說。
“真的是我的，誰送的？”
“你猜呢？”
“又讓我猜？”
“那是，天下哪有免費的午餐！”
如果換作以前，程然會毫不猶豫地迴答是楚克送的，但是現在，她真的有些猶豫，“是楚克送的吧？”
“吧什麽吧，用腳趾頭想也能想到是他送的。難不成你還以為有別人會送你東西，說，是誰？還不從實招來。”葉子盯著程然，一步步向她緊逼。
“哪有，哪有，我隻不過就是多說了一個“吧”字而已，至於嘛！“程然還真怕聰明的葉子從自己的言行中瞧出某些異樣，連忙轉移話題，“楚克怎麽會讓你把東西帶迴來呢？”
“哎，說來話長，也算我倒黴，跟李穆逛完街迴來，剛進校門就碰到捧著魚缸的楚克，他本來是要到寢室找你的，誰知半路接了個電話，說有急事，便托我把魚缸給你帶迴來。李穆送我到樓下，樓下大爺說什麽也不讓他上來，隻好我一個人拿上來了！”
“你怎麽不叫我下去幫你拿啊！”
“還折騰你幹嗎，可我一人禍害吧！”
“葉子同誌，你辛苦了！”程然雙手猛地握住葉子的手，無比嚴肅地說道。
“為人民服務！”葉子也伸出另一隻手反握住程然，一本正經地答道。兩人相視幾秒鍾後，雙雙笑倒。
這時，程然的手機鈴聲響起，接通後，那邊傳來楚克溫柔而充滿磁性的男中音：“小然，看到我送你的禮物了嗎？”
“看到了！”
“喜歡嗎？”
“很喜歡！為什麽想起來送我這個？”
“上次去你家的時候，看見叔叔養了好多這樣的魚。今天正好看見校門口有賣的，就買了幾條送給你！希望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小魚能夠代替我時刻陪伴著你。也希望你在看小魚的時候能夠想起我。”楚克的聲音蕩漾著無限的溫情。
“楚克，謝謝你！”程然忽然覺得自己被幸福包裹得嚴嚴實實。
“小然，我一直很喜歡曾經在雜誌上看到的話，魚說：你看不到我的淚，因為我在水中。水說：我感受得到你的淚，因為你在我的心裏。……”
程然腦子裏霎時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楚克後來說了些什麽。
巧合，簡直太匪夷所思了，一切，難道真的僅僅是巧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