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淳的書房位於王府三進裏邊的小院子,李處溫看來對這王府是熟門熟路,進了大門就急匆匆的向裏走去,帶路的家人小跑著,都有點跟不上他的步子。

    書房門大開著,聽見外邊的腳步聲,一位看起來三十多歲的優容婦人急著走到門口,遠遠地就大聲問道:“李郎,派出去的人可查到些什麽消息?”

    李處溫到門口伸手向婦人深深地揖,迴答道:“王妃,下官無能,先後派出漢兒司,析津府,宛平縣,昌平縣班值捕快不下一千人,南京城內外方圓百裏都找遍了,還是不見一點蛛絲馬跡。”

    屋內一位五十多歲的高瘦男人,這時也走了過來,李處溫趕忙向對方行禮道:“下官參見王爺!”

    男人向李處溫拱拱手迴禮道:“私宅相見,李郎就不用多禮了,進來說話吧。”

    三人落坐後,一時都無話說,過了片刻,王妃才開口問道:“李郎,最近些日子,爽兒在家可有過什麽異常舉止?”

    “我問過家人,那小畜牲除了讀書就是捉蛐蛐鬥雞什麽的,也沒什麽正事幹。下官平日忙於政務,在家裏也是好幾天都難見他一麵,但異常舉止,似乎也沒有的。”李處溫接過使女遞到手的茶杯,卻沒心情喝,歎口氣把杯子放在了身邊的幾案上。

    “沃燕這小丫頭,最近似乎也沒有什麽異常。隻是她自小野慣了的,總鬧著要出城去玩。我想,大家也不用太著急,也許是幾個小家夥在燕京城玩膩了,私自跑什麽地方野去了,說不上過些日子就自己迴來了。最近外邊雖然多少有點亂,但燕京城內是什麽地方,怎麽可能有什麽歹人拐騙小孩。再說了,走丟的這三位都是什麽身份,哪有什麽歹人會這麽膽大,偏偏就拐騙了他們三個啊。”耶律淳安慰著自己的王妃,麵上一副出事不驚的鎮定樣子。

    “王爺,你說的倒輕巧。不說小沃燕了,就是爽兒和迴離保大王的公子,在家哪受過一點點的委屈啊。就算他們是私自跑出去玩,身邊又沒帶上一個半個丫環小廝的,也不知道帶的有沒有銅錢銀兩,在外邊也不知道他們吃什麽,在什麽地方歇息。”王妃邊說邊抹起了眼淚來。

    見王妃哭了起來,李處溫咬著牙狠狠地說道:“三個孩子裏邊,就我家那小畜牲最大,如果他們是私自離家,肯定是李爽的主意。等找迴來,看我不扒了小畜牲的皮!”

    “李郎李郎,你這又是何苦來著。沃燕自小就和爽兒相處的來,這也算是他們前世修來的緣份。我家那丫頭我還不知道,眼睛一轉就是一個鬼主意。她雖然比爽兒小兩歲,爽兒自小什麽事都順著她,要說出走的主意,我看十有捌玖是沃燕弄出來的。等找迴來孩子,你關上他幾天,讓他收收心就是了,可千萬別動粗打壞了孩子。”王妃止住眼淚,柔聲向李處溫說道。弄得李處溫麵上一陣尷尬,隻好端起茶杯,輕輕地吮了一口。

    外邊又是一陣響動,有小廝一陣風地跑進來稟報:“迴離保大王來了!”

    話沒落音,就有位五十多歲的粗壯漢子,連手裏的馬鞭都沒放下就大步跨了進來,人在門口就扯著大嗓門問:“王爺和李郎派出去的人,可探查到了什麽消息?”

    這位迴離保大王不是別人,正是蕭蒲察幹的父親蕭幹,迴離保是他的奚族名字。原來奚族歸順契丹後,被阿保機並為後族述律氏部落,奚族也就跟著改姓為述律氏,後來述律一姓改姓為蕭,奚族各部大人的漢名也跟著姓蕭了,隻是在本族,還以奚族本名相稱。此刻迴離保領奚族六部大王,所以在北遼的有關史籍中,後來的奚帝時而蕭幹,時而迴離保,其實不過是同一個人而已。

    奚族和契丹在早期是同源的,都起源於鮮卑宇文部。在南北朝被稱為庫莫奚,隋唐以後就單稱為奚族了。整個奚族的曆史,和契丹是密不可分的,自北魏起,兩族之間就時而相結入侵中原,時而兩族間又爭戰不休。中唐以後契丹采取向唐臣服的政策,而奚族仍然對唐采取敵對政策。經過唐王朝的幾次打擊,奚族就比契丹弱小了好多。耶律阿保機徹底臣服奚族後,將奚族和契丹後族並為一部,將奚族與契丹的五院部,六院部,乙室部,同列為契丹的四大部族,視為契丹同族,古老的庫莫奚就被契丹徹底同化了。但在契丹內部,奚族人仍然是別統一部,有其各部大人和六部大王。

    契丹是個族源很複雜的民族,除皇族迭刺部起源於鮮卑宇文部外,還有大賀氏、遙輦氏跟著同姓耶律。八部契丹的其它幾部,或為匈奴別部,或為柔然遺種,甚至有可能源於靺鞨,也就是說,和後來的野蠻人女真是同族源的。就是契丹的後族,其中一部很有可能來源於迴鶻,曆史上的第一位契丹皇後述律平,小字月理朵,其父名婆姑(男人起這樣的一個名字,汗),或稱其先輩為迴鶻人。當然契丹的蕭姓後族並非一支,而是由乙室,拔裏(抹裏),剌隻撒古魯三部組成,其中幾乎所有的皇後都來自述律平和蕭綽(蕭燕燕,也就是曆史上有名的蕭太後)兩支。述律平一係屬乙室部,蕭燕燕一係屬拔裏部。

    所以,迴離保,也就是蕭幹這一族的人,雖然也姓蕭,其實和契丹後族毛的關係也沒有,雖然在不久的將來,耶律淳的王妃蕭氏尊稱他為叔父。整個遼朝曆史,除了漢人外,那些契丹人好象除了姓耶律,就是姓蕭的,其實這麽多的契丹人並不是同祖同宗,甚至族源都相差十萬八千裏。

    就是穿越過來的李爽,他的叔祖父李儼,被賜國姓,封為漆水郡王,史書上或稱為耶律儼,或稱為李儼。也就是說,西貝貨李爽,這時完全可以再西貝一把,叫作耶律爽也不為過。

    蕭幹迴離保看來是個急性子,問了一句話,還沒等耶律淳或李處溫迴答,就接著說道:“我派了300遠欄子,幾乎踏遍了析津府方圓二百裏,什麽情況也沒有探查到。你們說,三個小家夥會不會真被什麽歹人給綁架了?”

    “蕭大王切座,我剛剛和李郎說過,現今外邊雖然有些不太平,但南京周遭還沒起什麽亂。就算遼陽府和上京那邊出了些毛賊,但是誰又有那麽大的膽子,敢綁架他們三個?”耶律淳咳了兩聲,仍然是處事不驚地說道。

    “那王爺的意思是?”坐下來的蕭幹問道。

    “我家那丫頭調皮,令郎也不是省油的燈,再加上李家二公子,三人自小到大惹出來的禍事還少麽?這麽多人去找,就差挖地三尺了,卻什麽線索也沒有。除了他們自己藏起來,還有別的可能麽?我看啊,三個小家夥都是人小鬼大,說不上這會兒就沒出燕京城,我家燕子說不上爬在哪家的窗子上,看著這麽多人找他們,這會兒正偷著樂呢。”

    “不會吧,他們以前雖然鬧過這樣那樣的事情,但這次不見人影已經兩天了。就是再貪玩,也不至於兩天都不迴家啊。我家小子怎麽樣都不打緊,小郡主一個女娃娃,萬一遇上什麽歹人可怎麽辦啊?”蕭幹說著話就發了急,站起來狠狠地跺了兩下腳。

    一邊的王妃又開口埋怨了起來:“就沒見過你這樣當爹的,女兒不見人影已經兩天了,就你一副四平八穩的鎮定樣子。燕子如果在外邊受了什麽大委屈,看我以後怎麽和你算帳!”

    耶律淳卻是歎口氣說:“最近國事已經讓人焦頭爛額了,沒想到小丫頭又這麽不省心。唉,正好李郎和蕭大王都過來了,最近在南京道征兵的事情進行的如何了?”

    “唉,國家承平日久,自澶淵議和以來,南京道不見兵刃已經一百多年了,那些百姓哪能不經過操練,放下鋤頭就能打仗啊。國家又錢財不足,三丁抽一還要自帶馬匹,盔甲,兵刃和糧草。且不說這樣的兵能征多少,就算征到了,還不是沒見到女真人的影子就逃潰了。”李處溫憂心忡忡地迴答。

    “聖上遊獵無度,十萬大軍兵潰如山倒,聽說蕭嗣先不但沒受到貶謫,聖上反而安慰說什麽蕭無帥受驚了。唉,這樣下去,以後如何和女真作戰。想著這些事,咱心裏就不由得生鳥氣,大王,要救大遼,你還是早點決斷吧!”蕭幹氣哼哼地說道。

    “外有強敵,如果再生內亂,我大遼就真的大事去矣,此事萬萬不可。蕭大王,今天的話,我就當你什麽都沒說,以後萬萬不可再說如此話題。”耶律淳板著臉,瞪著個深陷的眼窩,對蕭幹說道。

    “大王,目前能救我大遼於水火的,唯大王一人而已。聖上登位以來,四處按缽,致北地饑民遍野。幾年來除了我南京道尚算初安外,東京遼陽府,上京道,中京道不是部落生變就是流寇四起。這樣下去,就是沒有女真強敵,我大遼江山也快傾覆了。大王貴為皇叔,天下兵馬元帥謫子,廢無道,救大遼蒼生,就在大王的一念之間。北邊的耶律章奴已經來人了,隻要大王點一下頭,舉手間大事就可成矣。”蕭幹已經不敢說話,李處溫卻迎著耶律淳淩厲的目光,不緊不慢地說。

    “李郎李郎,別說你是南院宰相,再提如此亂國之事,難道我就斬殺不得你麽?”耶律淳站起來,氣哼哼地甩了甩袖子,進了裏間。——————————————————————新書上傳,求收藏,求推薦,求評論,大家的支持是我創作的動力。小說將保持每天至少一更的速度,如果收藏,評論和推薦上去,可考慮一日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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