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刑劍天麾下訓練多年的死士,在刀山火海拚過來的,她熟知各種傷勢,就連她身上也有不少新傷舊疤。


    「我不是大夫。」真怕出名的佟若善略微揚高聲音。她不會診脈,沒有輔助儀器,她不算完整的醫生。


    簡單的小手術,像是清創、割除、縫合,她能做得完美,可是要開胸、開腦,或是大規模的截肢手術,沒有血液篩檢和輸液是辦不到的。


    像上次她拔除刑劍天腿上的殘矢時,是用鹽水替他消毒,她可以做出生理食鹽水和葡萄糖液,但是要送進人的體內很困難,她還沒找到代替軟管的輸液管,針頭也是難事。


    此時正好一名神色慌張的老管家從二樓跑下來,「大夫」兩字一入耳,便不管不顧的拉著人就跑。「大夫?快跟我來,我家老太爺快不行了,快跟我來,快!」他根本沒心思多看對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腳步匆忙的將人拉上二樓。


    「我不是,你搞錯了……」佟若善有些受不了,這老人家未免太心急了,好歹讓她吃飽飯嘛,怎麽急匆匆地拉了人就走。


    「老夫人、少爺,大夫來了,我把大夫帶來了……」老管家喘著大氣,臉色跟豬肝一樣發紅。


    「大夫在哪裏?老盧,你想急死我們是不是,你說的大夫呢?」這老家夥越來越糊塗了。


    「不就在這兒嘛,我拉得很緊……」倏地,他一愣。「咦!怎麽是個雪娃似的小姑娘?」


    都快急死了的老夫人氣得猛打他的背。「你是怎麽辦事的,要你找大夫,你拎了個丫頭來,想把人家嚇死呀!小姑娘,別怕,他不是有心的,我們隻是急了,老頭子他……」說著說著,她的眼淚就這麽掉了下來,她急忙用手絹捂住嘴,低聲啜泣。


    「我說過我不是大夫,可他沒聽見……」佟若善的目光往躺在床上的老人一看,頓時眉頭一顰,脫口喊道:「氣胸。」


    一旁暗自著急的清逸男子一聽,不自覺的跟著複誦,騫地兩眼一亮,這個小姑娘能說出病狀,還不能救人嗎?「請你救救我爺爺。」


    「這……」對她來說並不難。


    「小姑娘,老身也拜托你,如果你能救就救,若是真不行了我也不會怨你,人到了這歲數還看不開嗎?」富貴由人,生死由天,大不了她跟老頭子一起走,全了夫妻情分。


    「好吧,我試試。」看他們一再懇求,佟若善無法狠下心拒絕,學醫的宗旨就是為了救人,刻不容緩。


    「真的?」祖孫倆喜出望外。


    佟若善看了看屋內有無救急的事物,霍地瞧見角落一株生長盎然的綠竹,她馬上吩咐道:「快,把竹子砍了,隻取中空的那一截,一頭削尖,另一頭的竹囊取出,讓竹心通暢。」


    年輕男子二話不說的砍竹、削竹、挖出竹內的竹囊,小指大小的竹管能由這頭看到那頭。


    「好,再用烈酒裏外淋一遍……」做消毒動作。「可以了,現在給我,待會不管我做了什麽,你們都不要大驚小怪,我是在救人,不是要傷害你們家老太爺,你們能接受嗎?」


    「好。」


    「你放手做。」


    得到家屬的應允,佟若善看向麵色泛白、嘴唇發紫的老太爺,讓盧管家解開老太爺胸前的衣物,露出塌了一半的胸膛,她先聽聽老人家混濁的唿吸聲,確定是氣胸無誤,再伸出兩根指頭摸著皮下的肋骨,數著根數,隨即她將手中的竹管以尖頭那端快速插入兩根肋骨中間,按著竹管另一端的食指迅速放開,一高一低的胸忽地灌滿氣,脹得一般高低。


    剛剛幾乎斷氣的老人家幽幽的睜開眼,不明白方才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還掙紮著要起身。「你們怎麽了,一個個的表情像家裏掛白似的,真晦氣。」


    「你給我躺好了不許動,差一點就要為你備福棺了,還逞你老太爺的口氣,瞧瞧你胸口,還插了一根竹管呢!」真是神了,竹管一插人就喘氣了,老夫人又驚又奇的盯著隨胸口起伏而一上一下的綠竹。


    「什麽竹管……」老太爺往下一瞧,看見竹子插在身上,猛地嚇出一身冷汗。「這是什麽,誰幹的,讓我不長命嗎?」


    「老爺子,我們小姐是救你的命,她的醫術可好了,能把死得治成活的。」青桐望著自家小姐的神情,就像看到活神仙一般崇拜。


    方才她見自家小姐被人拉著跑,又聽老管家喊著找大夫,她馬上從馬車上拎下小姐的藥箱,跟著衝到二樓,剛好將小姐救人的神奇過程看了個全。


    而青芽的任務就是保護好佟若善,便也跟著來了,當她看到佟若善的手法,不禁大感佩服,難怪那一位不惜砸重金也要她製出來的藥,不過她依舊麵無表情。


    至於另外兩個青字丫鬟就守在房門外,以隨時應付自家小姐的吩咐。


    你就吹吧,最好把我吹上天,你家小姐真的沒那麽神,能把死人變活人。佟若善睨了青桐一眼後,從藥箱取出由竹節製成的聽診器,放在老爺子的胸前一聽,微弱的沙漏聲嘶嘶變小,漸無。


    「就是呀,要不是有這小姑娘的妙手迴春,你這條老命就沒了,我剛看你連氣都不喘了,死了一般沒動靜。」老夫人拭了拭淚,這次她流下的是歡喜的淚水,她太感謝憑空出世的小神醫,她一出手就把她家老頭子從鬼門關拉迴來。


    「就憑她?」老太爺一臉懷疑。


    「竹管還在呢,由不得你不信。」要不是親眼目睹,她也不敢相信一根竹子也能救命,真是太神奇了。


    老太爺一直盯著胸口的竹管不放,心裏萬分地不安,身上插著這玩意兒還能活嗎?


    「這能拔掉嗎?」


    「等一下,得先上點膏劑。」佟若善說道。


    要開刀縫合漏氣處稍有難處,她沒有完整的開刀設備,不過她有種融合中西醫的凝膏,一向用於燒燙,在受傷的皮膚上薄薄抹上一層,它會呈現透明的膜質,避免傷處接觸到空氣而二度感染,而且這種膠膜是植物性的,人體會自行吸收。


    上一世她曾經試過,可是那時候有一些稀有藥材已經絕種了,找不到相仿的替用品,所以一直在研發中,未有成功的產品上市,外公的一生最惦記的便是中藥西製。


    這一世她終於找到機會了,拜刑劍天尋來的藥材所賜,她找到其中一味珍稀藥草,加以融脂調合,製了幾瓶當家常用藥,哪天不慎被油燙燒就能拿來使用,方便又實用。


    不過說是珍稀,但是在這年代跟野草一樣便宜,根本不會有人會拿來用,因此她想做多少就有多少。


    「現在你吸口氣,讓我看看肺髒大致的位置。」佟若善表情嚴肅的道。下錯藥徒勞無功,還得多折騰幾迴。


    老太爺深吸了口氣,胸口明顯有輪廓的凹陷。


    「好,我要下藥了,把你破掉的洞堵住,它不能治好你的傷,但能讓裏麵的氣不外泄,身體有自愈能力,三、五天後就會長出新肉,小洞便會密合,像原來的一樣。」說完,佟若善順著竹管往內滴膠,她再用聽診器聽著老人家的胸膛,直到再也聽不到漏氣的嘶嘶聲,她才慢慢拔出竹管,小指粗的傷口出血量並不多,表示她避開了主要血管,僅微血管破裂。


    「這樣就好了?」老太爺有些驚奇的問道。真奇怪,他隻感覺到一點兒疼,她這也算治病嗎?


    「你最好臥床靜養五天,盡量別走動,咳嗽不要太用力,能忍就忍,一會兒你們再找個大夫開藥,加強固本。」


    佟若善最弱的是診脈,沒有儀器檢驗出來的數據報告她無法開藥,失之毫厘,差之千裏也就是這個意思,從外觀看來相同的病症卻有不同的劑量,依體形、重量,甚至遺傳疾病而改變,所以她從不給人開藥方,那是一種對自己負責任的態度。


    「你不就是大夫嗎?」老太爺一家幾口異聲同聲的問道。


    很不想解釋的佟若善隻好再一次強調,「我真的不是大夫,隻是剛好會一些救急奇技,真要把身子養好,就要找真正的大夫,我隻能救命,醫不了小病小症。」


    她真的不會術後照顧,當她還是個外科醫生時,開完刀後就將病人交給護理人員照顧,除非有突發狀況,她兩、三天巡一次房已經是仁至義盡了,最後再簽個出院同意書便了事。


    事實上也沒她什麽事,按時投藥,病人有發燒現象就調整抗生素劑量,反之則減量,或是補充體液,反正最難的那一關都過了,還會敗在最基礎的調理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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