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身龍虎山,成為了林懷景心中對柳青蕪最為周全的安排。


    \"但她的命格……\"


    林懷景的眉宇間仍纏繞著一絲憂慮。


    \"你難道不相信你師爺的能力嗎?\"


    張祁聞輕聲探問。


    \"非是不信,師爺確有謫仙之能,但命格之事,終究複雜難測……\"


    張祁聞安撫道:


    \"隻要她在龍虎山,除非天譴降臨,否則無人能傷害到她。你該明白你師爺的能耐。\"


    林懷景的眼中閃過一抹決絕:


    \"如此,我……想過去看看她,哪怕就一眼。\"


    他望著張祁聞,語氣近乎懇求。


    張祁聞深知,這樣的語氣,林懷景此前從未有過,可見他對於柳青蕪用情之深。他以何嚐不想相助,然而眼下的境況,卻非他能左右。並非他無力助林懷景離開京城,而是他曾承諾柳青蕪,在未得其允諾之前,不可讓林懷景輕易相見。


    \"那丫頭說過,你想見她,需得她點頭。若有此意,為師願為你傳信。\"


    林懷景愕然望向張祁聞:\"不對啊,老道士,你乃龍虎山天師,怎會聽憑一個……\"


    \"你與她的事,是情感私事,與身份地位無關。我等外人,不便插手。\"


    言畢,張祁聞轉身,投身於繁重的事務中。京城之行,令他分身乏術,連指導林懷景修煉的時間亦無多,若非林懷景在此,他恐怕早已遠遁。


    得張祁聞應允,林懷景的心情稍緩。與柳十八闊別多年重逢,他豈能視而不見,任由其在鬼市沉浮。那鬼市,實乃活死人墓,步入其中,生與死僅一線之隔。


    重返鬼市,欲接柳十八迴自己府,預備給未來的柳青蕪一個驚喜。甫入鬼市,猛然一驚——竟忘了詩柳尚在此處。


    心憂柳青蕪,一時疏忽,他即刻趕往詩柳之處。


    隻見一群亡命之徒圍住詩柳,於鬼市之中,如此佳人罕見,引來眾人圍堵,雖不敢妄動,可言語間的汙穢卻是不堪入耳。詩柳未得林懷景授意不敢妄動,隻得默默承受。


    林懷景目睹此景,怒火中燒。自己身為鬼市座上賓,所帶之人竟遭此對待,如何能忍?


    他猛然間縱身向前,震響之聲轟然而出:“劍出!”


    詩柳之劍,心隨意動,宛如流星劃破夜空,直奔林懷景而來。圍堵之眾中,皆是妄命之徒,當中不乏悍勇之士,一壯士騰空欲攔,隻見林懷景聚氣凝神,指尖所指,劍化龍形,透體而過,一擊斃命,那人瞬息間委頓於地。


    “吾離須臾,爾等宵小竟敢對本世子的人如此汙言穢語?看來,是時候讓你們領教領教我的真章了,如若不然,你們當真以為我懷王府柔善可欺了!!”


    林懷景的怒火,燃燒得前所未有的熾烈。昔時,哪怕是鬼市之主阿耶什,也對他禮敬有加,而此刻,伴侶所受之辱,他決不允許絲毫輕忽。


    真氣陡然沸騰,手中長劍如疾風勁掃,數道寒芒閃爍間,又有三四人倒落塵埃,無一不是一劍封喉。


    餘下眾人目睹此景,欲逃離此地,但林懷景豈容他們輕易脫身?正當他凝聚氣息,欲再次出手之時,一陣沉穩的聲音響起:


    “世子,還請手下留情。”


    發話之人,正是阿耶什,鬼市之中的鬼頭大人。


    “鬼頭來得倒是巧,他們侮辱我的人時不見您現身,我動了手,您卻出現了。”


    林懷景對於阿耶什的突然出現,滿腹怨言。


    “鬼市有鬼市的規矩,還望世子海涵,此事我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不必了,我想要的交代,自會親手取來!”


    言畢,林懷景揮劍而出,直指剩餘之眾。


    未料,阿耶什猛然提氣,衣衫裂風而散,露出一身銅澆鐵鑄般的健碩身軀,隻見他雙足一蹬,身形如電至林懷景麵前,以血肉之軀,硬生生擋下了林懷景那致命一擊。


    林懷景的劍尖,停在阿耶什的心口前,僅觸及肌膚,無法再進一步。


    這阿耶什,一身橫練筋骨登峰造極,竟能以血肉之軀擋下林懷景那雷霆萬鈞的一擊。


    林懷景修為早已非凡人可及,阿耶什卻能如此輕易地擋下他的劍,顯然修為更勝一籌。


    “殿下,此事交由我處理,請高抬貴手,還是那句話,鬼市,有鬼市的規矩,此事,我會給殿下一個結果。”


    阿耶什再次言道。


    “如果我不願意呢?”


    林懷景反問。


    “世子已誅數人,若今日再由世子動手殺人,我這鬼頭,也不必再坐了。”


    阿耶什答道。


    “哼,好吧,本世子就賣你鬼頭這個麵子,但今日之事,絕不會不了了之。鬼頭若處置不公,林懷景必會再臨。”


    林懷景目光炯炯,對阿耶什言罷。


    “多謝世子,定會給世子一個滿意的結果。”


    阿耶什揮手示意,一群壯漢立即將那些人押走。


    “你沒事吧?”


    林懷景連忙轉望詩柳,後者報以微笑,輕輕搖頭,輕聲說道:


    “詩柳未曾見過,公子如此盛怒。”


    “往後任何人膽敢欺你,這就是他們的下場。我要讓世人皆知此事。”


    林懷景堅定說道,複又轉向阿耶什:


    “鬼頭,我想帶走一個,不對,是兩個人,不知,可否?”


    “方才說了,鬼市有鬼市的規矩,入鬼市者,除了死,沒有人可以離開。還請,世子見諒。”


    阿耶什的答複在林懷景預料之中。沒有規矩,何以成方圓?若任由人來去自如,鬼市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五千兩銀子,雇傭這兩人前往我府,替我觀星卜命,如何?”


    林懷景提出條件。


    “依然是那句話,交易需他們自願接受。若不願,我也無可奈何。”


    阿耶什說完,轉身離去。


    林懷景無奈,隻好再訪柳十八,闡明來意,不料柳十八連連搖頭拒絕:


    “不必了,我不會離開的。”


    “為何啊?這鬼市在上京城地下,陰暗潮濕不說,這裏頭魚龍混雜,實在不是休養之地。”


    林懷景急切反問。


    “我這條命就是如此,到時候若真死在這裏,還有小傑替我收屍,對我來說,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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