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這等蛀蝕國基、殘害蒼生的貪官汙吏,僅是幾句詈罵,豈能抒胸中塊壘?林懷景向禦子休拋出了這沉甸甸的疑問。


    “自然遠遠不夠,但我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又能掀起多大波瀾?”


    禦子休臉上寫滿了無奈。


    “何不跟了我?我將賦予你舞台,任你施展才華,證明給那些奸邪之輩看,何謂真才實學的士人風骨。”


    林懷景目光灼灼,望向禦子休。禦子休聞言,眸中閃爍著狐疑,緊盯著林懷景,發問道:


    “你究竟是何方神聖?顯然非池中之物,尋常人等,哪能輕易出入這陰森的地牢,又怎能獨力拯救眾多囚徒?”


    “在下林懷景。”


    林懷景坦誠以告。


    “懷王府的世子?”


    禦子休眉宇微皺,看來林懷景的大名確已傳遍四海,盡管這名聲之中,不乏幾分爭議。


    “不錯。”


    林懷景並無遮掩,直言承認。


    “如此,便算了。”


    禦子休擺手示意,顯然對他這顯赫的身份並不買賬。


    “為什麽?”


    林懷景話一出口便覺懊悔,這詢問似乎顯得自己過於卑微。


    “我禦子休平生最不齒者,一是閹黨魁首高潛在,另一便是輕視文人治國的林常洛。若無士人經緯天地,大周何來這繁榮盛世?一個隻懂征伐的王爺,又有何資格輕蔑文士?”


    禦子休言辭鋒利,毫不留情。


    林懷景對此並未感到驚訝,林常洛本就與文人階層嫌隙頗深,禦子休的反感亦在情理之中。


    然而,林常休如此貶損林常洛,林懷景心中頗為不悅,他目光一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原來是我眼拙,原以為你飽讀詩書,洞悉聖賢智慧,未曾想竟是如此膚淺狹隘。”


    “閣下此言何意?”


    禦子休聞言,當即反問,對才華遭人輕視之事最為敏感。


    “試問,若無前線將士浴血奮戰,何來你後方安然誦讀聖賢之道?何來你坐而論道,妄評國是的閑暇?”


    林懷景點破。


    “世間萬般紛擾,總有公理可循,理正則事順,事順則天下安,何必兵戎相見?”


    禦子休答辯。


    “公理?前線戰士麵對的敵人會和他們講道理嗎?那些侵犯我國土的刀鋒,會對你的經綸講理嗎?”


    林懷景反詰,字字擲地有聲?


    “世上無難事,唯有談判解千結!”


    禦子休挺身而起,字正腔圓,堅持他的道理,即便這道理僅存於心。


    “哦?好一個通過談判,那麽請問,漠北之戰是談出來的勝利嗎?南越臣服亦或是談判的成果?又或北齊屈膝,乃是筆墨交流的產物?”


    林懷景步步緊逼,話語鋒利。


    “不論過程如何,北齊與南越最終確是在談判桌上達成共識,這是無可爭議的事實。”


    禦子休反駁道。


    “若非永寧鐵騎血染疆場,迫使他們坐上談判桌,哪有後來的風平浪靜?文人治理天下?笑話,穀賤反傷農,孩童皆知的道理,前光裕大夫餘仲祥卻倡言壓低糧價以絕商賈之弊,結果呢?良田荒廢,糧倉空癟,廣源之地,竟無一人願耕,災年之際,糧從何來?這便是你所謂的文人治國?”


    林懷景言語犀利,毫不留情。


    禦子休未有退縮,續道:


    “文人中亦不乏棟梁,前相歐陽齊以變革使大周國富民強,懷王府西征的豪氣不正是得益於此?”


    “歐陽齊之所以能推動變革,乃因大周國內穩定,若非先帝當年蕩平西涼,何來穩定的局勢供其施展?難不成,你視先帝西征為無用之功?認為談判即可令西涼臣服?記住,真理往往在劍鋒之上,鐵騎所向,皆為我大周版圖,區區文人口舌,豈能成就我大周萬裏江山?”


    林懷景一針見血。


    禦子休被提及先帝,雖心中不甘,卻不敢妄言,隻好瞪著林懷景,滿眼不服。


    “怎麽,不服?若真有骨氣,便隨我左右,做出一番事業來,證明你的文治之道,也讓世人看看,何為真正的文人治世。你,可有這份勇氣?”


    林懷景一番激勵,禦子休冷笑一聲:


    “明知道是激將法,但我偏偏要應下,林懷景,我隨你便是,但有一言在先,若我發現你對大周心懷不軌,第一個站出來對抗的,必是我。”


    言畢,禦子休退後一步,示意林懷景開門。林懷景欲展示實力,聚氣於指,輕輕一點,鎖應聲而落,門扉洞開。


    “懷王世子竟有此等身手,倒是令人意外。”


    禦子休步出牢房,消失已久的閻迴順適時出現,目睹開門一幕,興趣盎然。


    “妙哉,這招實在有趣。”


    言罷,閻迴順奔至其他牢房,依樣畫葫蘆,一連串牢門被輕鬆打開。隨後,林懷景向牢內女子宣告:


    “你們自由了,各歸其所,無需再赴京城。”


    女子們聞言,魚貫而出。未幾,外頭傳來淒厲唿救,林懷景聞聲而出,隻見高府家丁正對逃出的女子施暴。他毫不猶豫,奪過詩柳手中長劍,兩劍之下,三名家丁應聲倒地。隨後,劍指蒼穹,凜然道:


    “今日,誰敢阻擋,格殺勿論!”


    “世子這是要斬斷我高家的根基啊。”


    高家老太太大步走出,目光冷冽。


    “若這根基建立在無數無辜生靈之上,毀之又有何不可?”


    林懷景針鋒相對。


    “你……老身絕不允許……”


    高家老太太欲言又止,忽然外頭馬蹄聲響,邊嘉運率隊將高府團團包圍,隨行的還有城防軍,領頭者正是高家之人——高尋錄。


    見狀,高尋錄用權勢壓人:


    “此地屬本總兵管轄,爾等未經通報便擅闖,是何道理?”


    邊嘉運從容答道:


    “永寧驍騎營統領邊嘉運,奉王爺之命,護送世子迴京。”


    “即便懷王親至,攜此規模人馬,也需先行報備。爾等膽大妄為,難道意在謀反?”


    高尋錄聲如洪鍾,震耳欲聾。


    “我此行僅為護送世子,並無他意。閣下若有不滿,盡可上書彈劾。但若要阻止,不妨帶著你那些所謂的守軍,來衝陣一二!”


    邊嘉運話語堅定,毫無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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