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和尚身上的殺伐之氣,濃烈得幾乎能將他數十年的禪修佛法盡數吞噬。


    他的每一拳每一腳,皆蘊含著無垠的殺機,仿佛要將世間一切生機湮滅。


    吳極,實力超群,真氣純厚,刀術精湛,正是這些年來他作為捕頭安身立命的根本。


    然而,麵對不渡和尚,即便是他那鋒利無匹的刀法,也似鈍刀割鐵,無法穿透和尚那堅不可摧的真氣。


    又一次對招後,吳極踉蹌後退,隨即凝聚全身氣力於長刀之上,雙腳猛地一蹬,化作一道閃電,直刺不渡和尚。而和尚卻如古井無波,靜待刀鋒逼近,隻見他雙手合十,輕描淡寫間,吳極的刀刃便被牢牢夾在雙掌之中,無論吳極如何掙紮,刀鋒也隻能停滯不前。


    吳極心中大駭,欲抽刀再戰,卻發現刀身紋絲不動。


    \"吳極,貧僧尚念你存有忠義之心,今日饒你不死。但,即便佛祖親臨,莫天德的項上人頭,貧僧一定會拿下。\"


    顯然,不渡和尚無意取吳極性命,但若不將其製服,以吳極的性格,定不會坐視自己對莫天德下手。


    於是,不渡和尚猛然發力,刹時狂風驟起,衣袂翻飛,塵土四散。一聲清脆的“叮”響,吳極手中的長刀竟斷為數截。


    更甚,和尚以雙指夾住一截斷刃,猛擊吳極小腹。斷刀如毒蛇出洞,穿透吳極腹部,劇痛之下,吳極踉蹌後退,胸口又遭一掌,整個人如斷線風箏般飛出,最終癱坐在矮牆之下,再無力起身。


    \"吳捕頭,不渡大師此舉,皆因苦樂寺縱火舊案。身為局中人,真相他最清楚不過。今朝他除掉王布銀滿門,又來找莫知縣,其中緣由,難道還不夠明顯嗎?\"


    一旁觀戰的林懷景見吳極麵露不甘,欲再戰,便出言勸阻。


    吳極聞言,終於不再掙紮,隻是靜靜地坐著,傷痕累累的他,即便不動,也無人敢再苛責。


    見吳極接受了自己的勸告,林懷景微微一笑,踱步至吳極身旁坐下。


    \"莫天德若亡,對安陽城而言,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林懷景淡淡說道。


    \"世子高見,確有其理。\"


    吳極認命了,莫天德的生死,已與他無關。


    此刻,莫天德仍在逃,不,是在匍匐前進。趁著不渡和尚與吳極纏鬥,他已經艱難地爬行了數十尺。


    為了生存,他忍受著雙腿撕裂般的疼痛,頑強前行,但這一切似乎都是徒勞。沿途留下的斑斑血跡,早已暴露了他的行蹤。


    就在他試圖繼續向前蠕動時,卻發現自己撞上了什麽,抬頭一望,不渡和尚赫然立於眼前,目光如炬,殺氣凜然。


    \"這位大和尚,渾身散發著濃濃的殺氣,哪有半點出家人的慈悲模樣。\"


    望著步步緊逼莫天德的不渡和尚,林懷景不禁長歎。


    \"聽老一輩衙役說,他本非此等模樣。當年在苦樂寺,他以脾氣溫和、與人為善著稱。\"


    吳極附和道,語氣中滿是感慨。


    林懷景再次歎息,世態炎涼,竟能將一個原本心向佛陀、溫文爾雅的和尚,扭曲成如今這副模樣。


    莫天德的身軀再度騰空,他的首級又一次懸於不渡和尚那雙巨掌之間,生死僅在一念之間。


    “莫天德,當年你為奪取苦樂寺之地,手染諸多無辜之血,這十年光陰,算是上天額外賜予你的。如今,也是時候償還了。”


    “殺了他!”


    “對,殺了他!這個莫天德害了我們這麽多年,他就應該死。”


    “對,沒錯,殺了他!”


    圍觀的百姓中,幾個膽大的率先響應,很快,所有人的聲音匯聚成一股洪流,一致支持不渡和尚的決定。


    不渡和尚閉目,唇間輕吐佛語,隨後一聲低沉卻堅定的誦念響起:


    “南無阿彌陀……佛!”


    隨著“哢嚓”一聲脆響,不渡和尚雙手合十,莫天德的頭顱瞬間化為齏粉。


    在安陽縣作惡十載,聚斂財富無數的莫天德,終是迎來了他的末日,且死狀淒慘,身首異處。


    不渡和尚十數年的苦修,隻為這一刻的正義執行。心願既了,下一個目標自然浮現心頭——林懷景。


    他猛然轉身,目光如炬,直視與吳極並肩而坐的林懷景,其中蘊含的殺意,幾乎凝固了空氣。


    “怎麽,大和尚還想取我性命不成?”


    林懷景卻連站都懶得站起,他深信,複仇成功的不渡和尚已無心再添新仇。


    “貧僧說過,你是亂世之因。”


    “可今日這‘亂世之因’卻助了你一臂之力,避免了更多無辜者的犧牲。”


    林懷景言畢,手指輕輕搭在身旁的吳極身上。


    “殺了他又能怎樣?”


    “殺害一個無辜之人,與莫天德之流又有何異?大師,您也想成為那種人嗎?”


    林懷景反問道。


    “貧僧已滅王布銀滿門,手上沾染的鮮血,豈會在乎再多一滴?”


    不渡和尚步步逼近,話語間透著不容置疑的決絕。林懷景側目望向吳極:


    “你覺得,我是否有能力與他一戰?”


    “這位大和尚內力深厚,氣息詭異,世子恐怕難以匹敵。”


    在吳極看來,就連他自己都無法戰勝的對手,林懷景自然更不可能是其對手。


    “確實,氣息詭異。”


    林懷景冷哼一聲,站起身,迎向緩緩走近的不渡和尚:


    “大和尚,可曾聽聞陰山派?”


    不渡和尚聞言竟頓住了步伐,他迴首,目光鎖定不遠處的某個人影。


    柳黎山,正靜靜佇立,目睹這一切。


    “不渡,別來無恙。”


    柳黎山的聲音響起,帶著幾分滄桑與威嚴。


    “不渡,拜見前輩。”


    麵對柳黎山,不渡和尚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


    “大和尚,我與這位小友有些淵源,今日能否看在我的薄麵上,饒他一命?”


    柳黎山指向林懷景,向不渡說道。


    “前輩如此說,不渡自當從命,但此人乃大周動亂之因,若……”


    “何為因,何為果?”


    “此子為因,禍亂為果。”


    不渡答道。


    “禍亂已至嗎?”


    柳黎山追問。


    “顯然未至。”


    “既然結果尚未顯現,你又如何斷定,他便是那根源?”


    柳黎山的質問令不渡一愣,隨即雙手合十,沉吟道:


    “前輩言之有理,然而即便貧僧不插手,以林常洛當年對江湖所為,欲取他性命的江湖人士,亦是不計其數。貧僧此舉,不過是為了讓他免受折磨,得以痛快解脫。”


    “那是我的事,無需大師掛懷。”


    林懷景朗聲迴應,語氣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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