菌絲寄生!


    宜將剩勇追窮寇,方從黑暗中走出,一粒粒肉眼不可見的孢子,便隨著空氣貼附在費淇洲手上。


    天樞一氣罩被破,法力反噬之下,費淇洲咳嗽一聲,嘴角露出一絲鮮血。


    “咳咳咳……”


    他晃了晃酒壺,發現已經空了,不由無比遺憾的跌倒在地。


    孢子在他的右臂快速繁殖,一根根菌絲向上蔓延,他的青雲法力居然毫無作用。


    反而成了孢子增值的營養,加速其成長。


    “腐母的天命法術,果然非同凡響……”


    費淇洲苦笑一聲。


    白袖手握法劍,劍刃劃過空氣發出輕吟。


    背後深可見骨的傷勢,留著殷紅的血,打濕了衣服。


    她沉默了下,道:“如果你就此離去,以道心發誓永不找劉家人的麻煩,我收迴你身上的法術。”


    費淇洲抬頭,看著白袖,忽然笑了。


    他左手食指中指合攏,化指為劍,一劍斬斷自己的右臂!


    嗖!!


    真火落地,更是將斷臂及其中的孢子更是燃之一燼!


    一股血霧陡然從原地升起。


    費淇洲的身影出現在數十米之外。


    “何至於此?”白袖歎息。


    練氣期導氣煉形,尚在打基礎的關鍵時期,最忌肢體殘缺。


    一旦少了某個部位,突破築基期時,便非無漏真身,無法形成天地循環。


    終身築基無望!


    費淇洲有些虛弱的聲音傳來:“我何至如此?那道友你又為何又要庇護劉家之人?可是劉金陽給了道友何好處?”


    “跟劉金陽無關。劉誠他們……對我有恩。”


    “你為恩,我為情。我的小師弟叫了我二十多年的大師兄,我不敢忘,也不能忘。”


    費淇洲最終深深的看了白袖一眼。


    “今日技輸一籌,費某無話可說,我自會迴宗述命,領取責罰。宗中高功若有其他安排,就與費某無關了。”


    話落,一團血霧彌漫在林間,費淇洲的身影快速向遠方掠去,逐漸消失成一點。


    看著費淇洲消失在視野中。


    白袖臉上卻無鬥法勝利後的笑容。


    她的睫毛微微顫動,半掩著目光。


    “前輩,這就是修仙界嗎?”


    他日故友,可以在下一刻拔劍相向。


    利益、信念、苦衷……


    每個人都在做著自己自覺正確的事。


    胸前靈石沉寂,李清霖似乎並未聽到白袖的詢問。


    或者,他也不知道答案。


    沒有等到迴答,白袖不知想到了什麽事。


    嘲諷一笑,“真是……爛俗。”


    爛俗的劇情,爛俗的修仙界。


    ……


    雨田鎮的規模不算小,阡陌交通,街道有三驂並過之寬,石板鋪就,路邊就是溝渠,顯得格外整潔。


    街上行人走販絡繹不絕,有普通人,也有修仙者,大多都是練氣前中期修為。


    由於毗鄰太屋山山脈,雨田鎮便成了不少修仙者及進山人最後修整的驛站。


    一些草藥、寶物也會在此地交易。


    雖然常住人口不多,僅四千餘人,但整個鎮子卻是無比熱鬧,吆喝聲不絕於耳。


    而此時,雨田鎮外,不遠處的山林中。


    一行人狼狽的撥開枝丫,興奮的看著城鎮的輪廓。


    “到了到了,我們終於到了!多漂亮的鎮子啊!”


    三房看著雨田鎮,想起了這些年吃的苦頭,一時間喜極而泣。


    而其餘人也好不到哪裏去,劉誠等人從小便在太屋山中長大,哪裏見過如此熱鬧的場景。


    此刻一半的驚喜,一半是忐忑。


    近一個月的逃亡,不知經曆了多少生死,此刻終於闖出太屋山了!


    白袖看著遠處的城鎮。


    炊煙嫋嫋,食物熱氣騰騰,不勝人間煙火色。


    白袖目露幾分渴望。


    “你們下山後,切忌不要泄露山穀的位置,包括但不限於靈脈、藥園等信息。”


    白袖認真的叮囑道:“這些事不僅會引來他人覬覦,恐怕……還有天人注視!”


    天人注視?


    劉追瑛等人麵麵相覷,不知何意。


    唯有劉誠眉毛一挑,似乎明白了什麽。


    “我等知曉。”劉誠迴道。


    “白袖姐,你不跟我們走嗎?”


    劉追瑛向前走了幾步,一迴頭,卻發現白袖還站在樹林下。


    光與暗,沿著樹梢分隔。


    白袖整個人隱沒於樹蔭下,隱約與這繁鬧塵世格格不入。


    白袖聞言,下意識的伸出手。


    隨著與那道界限越來越近,白袖陡然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排斥感。


    嗚~


    還不待白袖的手指離開太屋山的範圍,整座大山、整個太屋山似乎活了過來。


    山林颯颯發出低語,地脈震動,每一塊岩石、每一束草木,此刻都似乎生出了靈性。


    它們看著白袖的離去,不舍、惋惜、憤怒……


    一縷雖然渺小,但卻散發著惶惶之威的火苗,驟然出現在白袖指尖。


    白袖整個人如遭雷殛,退後幾步,神魂中陷入動蕩之中,癱倒在地。


    “白袖姐!”


    “白姐姐!”


    劉誠等人驚唿,扶起白袖。


    片刻後,白袖恢複了幾分神智。


    她一副早已預料的模樣,苦笑道:“我沒事。”


    最初是一旦離開太屋山便是昏迷發燒,現在,連太屋山的邊界,都成了無法僭越的天塹。


    “嗯?怎麽迴事?”


    而注視著這一切的李清霖驚疑不定。


    隻在方才,他隱約察覺到了一股來自山川、來自太屋山的怒火。


    山川有靈,也會有懵懵懂懂的意誌。


    李清霖身為靈脈,在某種意義上講,便是山川寵兒,自然要比人類更加明了這股山川的意誌。


    方才,是太屋山,礙於某種規則,束縛了白袖。


    禁止她離開此地。


    “禁止?太屋山容納億萬生靈,俯瞰日月鬥轉,還有令它本能禁止的事?白袖到底是何身份?”


    沒有由來的,李清霖突然想起在白袖神魂中,看到的第二道轉世烙印。


    “莫非跟此有關?”李清霖暗暗沉思。


    看著劉誠等人的身影走遠,白袖於樹下,隱約還能聞到酒樓中飯菜的香味、說書先生爽朗的聲音。


    她歎了口氣,正欲離開。


    胸前靈石顫抖,傳出一道意誌。


    “等等。”


    白袖的身影頓時停了下來。


    她似乎明白了什麽,用飽含深意的目光,看向了逐漸融入人群的劉家人。


    ……


    走在街道上,嘈雜的叫賣聲粗莽的撞入耳中。


    三房頓時看花了眼。


    她緊緊拉著劉廣明,有種恍如隔日的感覺。


    路上行人看著劉家人破破爛爛的衣服,也是指指點點。


    忽然,三房看到街巷口,有個身穿道袍,手持方正布幡的算命先生,在擺攤算卦。


    兩麵布幡上,各書一幡語——


    “一支鐵筆分休咎,三角金錢定吉兇。”


    “神仙妙法治百病,點石成金開黃庭。”


    包治百病?


    三房心中一動,拉著劉廣明快速走到算命先生跟前。


    “先生……你能治眼疾嗎?”


    三房略有些拘謹的對著的算命先生說道。


    算命先生麵容清瘦,生得是道骨仙風,一看就是身懷異術的高人。


    他不鹹不淡的看了三房一眼,留意到劉廣明那對黑黢黢的眼窟窿。


    算命先生眉毛一挑,卻自信說道:“當然!隻不過……你能拿出什麽東西來?”


    “先說好,世俗的黃白之物,對我而言都是不過是糞土。”


    拿出什麽東西?


    三房心中一突,頓時覺得懷中幾兩碎銀和首飾拿不出手了。


    看著這隱約是仙家中人的算命先生,三房突然想起了什麽。


    她沒有寶物。


    但她卻知道一件異寶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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