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冬加深了它的腳步,寒獄之苦再度伸出它的魔爪。這是不可抗力的,也是單薄的肉體在每年的這個時間必要經曆的考驗......不,與其說是考驗。不如說是對肉體上的嚴刑拷打吧。


    記得,那一日。我哆哆嗦嗦的躲在教室裏,手裏麵的課本每一頁紙都泛著刺骨的寒意。


    真是的,明明已經很努力的把那些油膩膩的肉吃進肚子裏了,為什麽還是沒有點脂肪生出呢?難道就連這樣的保護都要被這具該死的身體否決嗎?


    老實說,班裏的那些女生們一個個用這樣那樣的眼光羨慕我吃不胖。但事實我很為難的就是,如果吃不胖的話,等到春日的來臨,父親嚴厲的教鞭一定會毫不留情的在我身上留下淤青的。假如我身上能有厚實的脂肪,大概隻會單純的感受到皮肉之痛,並不會連帶著骨頭都有種要崩壞的感覺了吧。


    “林向栩!下去打雪仗吧!”


    平時經常來找他抄作業的同學身披著厚實的羽絨服,放肆的張開嘴巴唿吸冰涼的空氣。同時他也毫不留情的刺痛了我的心。盡管我知道他是無意的,但是就連麵對冰雪的勇氣都沒有的我,依然會感到惱怒。


    “不了,下麵太冷了,弄得一身雪可不好。況且下節課老師還要提問呢。”我竭力遏製住內心,讓情緒摻入些寒氣,讓自己看起來冷靜一點。


    “嘖!你說你這人,怎麽這麽沒勁啊。讓你下去玩你跟個娘們兒似的。整天就知道學!學!學!”他仿佛拋來的是厭惡的目光,真的很刺眼。


    “好好學你的吧。啊!書呆子!你說你怎麽不帶個眼鏡啊?”


    著不滿的嘟囔聲一點都不避諱我。我無奈的歎口氣,心情也不得不如同這沒有陽光的雪天一樣陰鬱。以這樣的身體素質,恐怕下去沒多久就要凍僵了吧。我最害怕的就是感冒了,那些鼻涕會不停地折磨我好長一段時間,就目前來講,我人生最寶貴的時間就隻有每天安睡的時候了。如果被病痛給剝奪睡覺的時間,還不如讓我痛痛快快的得一場令全家人都不得不重視的大病!


    煎熬的一天終於迎來了它的終結,放學鈴聲有如戰鬥後勝利的號角。盡管一件事情的終結是另一件事的開始,但是日複一日的這樣輪迴中早已習慣了。


    “喂!林向栩,把今天的作業給我們抄抄吧。”


    迎麵走來的幾名同學都是班裏班外人脈很廣的學生了。他們經常湊成一對玩耍,幾乎每天都會拿我的作業來抄。


    想起今天跟我同一年級的二哥過來找我,他說今天的作業挺難的,想晚上借鑒一下。我答應了,同時也如二哥所說,作業的確難度不低,就連我都不敢保證正確率在七成以上。


    “對不起,今天我得帶迴去。”


    就算他們的蠻橫的氣勢讓人很不愉快,我還是禮貌的拒絕了他們。


    “嘁!你這小氣鬼。”


    我愣了一下。我平時都借給他們,什麽時候也沒拒絕過,為什麽今天拒絕了一次他們就說我小氣呢?假如他們今天下午就找我借的話,我一定會給他們的。


    “我......”


    “閉嘴!你這人怎麽這樣?上午叫你去打雪仗你不去,下午找你借個作業你還一臉的不樂意?你到底什麽意思?”


    “我.......”


    我說不出話來,因為心裏很清楚,不論我怎麽為我開脫。在他們眼裏......終究是狡辯。至於一臉不樂意.......我應該沒有,平時對著別人除了微笑,就隻有一臉常態了。我想,我應該還沒達到那種不堪的地步。


    “我就再問你一遍。你借不借?”


    領頭的神情上發生了不可思議的變化,平時對我歡聲笑語的他正用冷漠的雙眼試圖刺穿我。


    冷冰冰的視線在這冰冷的空氣結合下讓我渾身打寒顫。即便二哥會寬恕我,可我也不願意爽了約。況且,我沒有理由要接受二哥的寬恕。


    “實在是不好意思,今天我不能借。如果你們明天能早來一點,可能還趕得上。”


    我隻是單純的實話實說。光是簡單的察言觀色我就能判斷出麵前這幾人臉上精彩的變化。


    其實我是知道的,這幾個人平時都吊郎當。別說讓他們早來了,其中有三個人不遲到就很難得了。


    “少廢話!你不給,我們就搶!”


    領頭一看談判失敗,立馬暴露出他醜惡的猙獰麵目。


    我下意識的爬上桌子要保護我的作業本,幾人在領頭者聲音落下才反應過來,撲上來幫著拽開我。


    我很清楚,別提這麽瘦弱的身板了。就是一個成年人都能在頃刻被他們拉出去,更何況我這身羽絨服才剛買沒多久,一定會被扯壞的。


    雙眼在他們即將撕咬我的前一瞬間緩緩地閉合。然而,並沒有我想象中的事情發生。


    一道稚嫩尖細的嗓音響徹教室。


    “你們還在這兒幹什麽呢?老師!還有人賴在這兒不走!”


    正是這一聲叫喊,我得救了。那些同學們紛紛尖叫一聲連滾帶爬的逃出了教室。


    當我滿懷感激的睜開眼,那份激動即將噴薄而出之時,眼中瞳孔所映射的那道窈窕的身影.......是那個討厭的女孩!


    我......被她救了......簡直無地自容.......


    嘴角不知不覺間劃起一道弧度,那是深深的自我嘲諷。這樣卑微的我,不僅在家裏,再學校還要備受她的侮辱!


    連血管都凸出的拳頭砸在桌子上,空蕩蕩的迴響短暫的出現在這個教室裏。此時此刻,憤怒快要從心底滿溢而出,就好像裝滿不穩定化合物的杯子即將炸開一樣。所有充斥著負麵的情緒都在沸騰!大腦裏已經轉滿了它們的喧囂聲!


    當我迴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走了。從很早我就知道我很自卑,但正是這份自卑才讓我還能享受家裏兄弟之間,大人們給予給我的愛。所以......我已經被它捆住了,牢牢的抓在手心裏。我放不開它,他也一直不斷的......侵蝕著我!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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