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說吧。”莊弘打破了剛剛兩個人同時開口後,又同時陷入沉默的境況。他的聲音沒有了之前那偽裝自己的情緒,而刻意裝出來的溫柔和淡然,反而多了一絲莊重和傷感。聞清峨有些詫異和驚訝。

    她知道讓莊弘說出這件事情是極其困難的事情,所以她也早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可是這迴莊弘居然主動提起,那種口氣竟是要告訴自己實話。這種神轉折讓聰慧如聞清峨也有些發愣,隻是怔怔的看著莊弘拉住她的手,攬住她的腰。然後用輕功帶著自己遠去。

    漆黑的樹林裏,沒有一點人煙。隻有樹葉從樹枝上不斷的飄落,好像鬼影一般,靜謐又恐怖。

    莊弘扶著聞清峨站在樹枝上,聞清峨有些害怕,看著身周黑的濃烈的樹林,不住“沙沙”響動的聲音和隨著夜風搖曳得不停的樹葉。聞清峨饒是大膽如此,依舊不敢獨自來到這種地方。莊弘注意到聞清峨的顫抖,以為是聞清峨怕冷。

    莊弘連忙把聞清峨放在樹的旁邊,然後從懷裏掏出火折子,拾了路上掉下來的枯枝樹葉。堆成一堆,用火折子點燃。示意聞清峨走過來,烤烤火,就不會那麽冷了。

    聞清峨見莊弘誤會了自己發抖的原因,也不好意思說起自己為什麽發抖。連忙走過去,坐在莊弘細心用幹燥的樹葉堆成的地方。被火一烤,聞清峨原本有些涼意的身上慢慢的暖和過來。

    兩個人坐在一起,都沒有開口說話。隻剩下“沙沙”的樹葉聲和“劈裏啪啦”的樹木燃燒時發出的聲響。聞清峨偷偷的看向坐在身旁的莊弘的臉,可是莊弘坐在邊上,臉上的表情隱藏在陰影裏,讓人無法看清他的想法。

    “其實,我不是肅恭王爺莊穆和他王妃的兒子。”莊弘注意到聞清峨的目光,知道聞清峨在期待著什麽,他有些歎息,似是豁出去一般,聲音裏帶著毅然決然,張口打破了沉默,對聞清峨說。

    說完,他低下頭,一向以“泰山崩於麵前而不變,白駒過隙而不聞。”的淡然而出名的少年將軍莊弘,竟也會因為在意一個女子的看法而感到像囚犯等待宣判案件一樣的緊張。莊弘不敢去看聞清峨此刻的表情。他害怕從聞清峨的臉上看到鄙夷和恐懼。

    他從未像現在這般如此在意一個女子的感受。他害怕聞清峨會因為他的身份而否決他,最後甚至連她的靠山也做不成。聞清峨聽了莊弘似乎想要坦白這件事,連忙做出一個詫異莫名的神情,想證明自己並沒有聽說過這件事情。但是莊弘卻並沒有看向聞清峨,而是低著頭,懷抱著自己。

    聞清峨看著臉埋在陰影裏,頭緊緊低下的莊弘,瞬間明白了自家爺排斥他自己的身份,以為自己會瞧不起他。因此害怕看到自己鄙夷,厭棄的目光。聞清峨看著高大的莊弘蜷縮成一團,做出一個保護自己的舉動。聞清峨瞬間心疼,想要去撫平莊弘眉心的褶皺,但是她伸伸手,還是停了下來。

    “莊大哥,你的父母腦袋一定進水了。你這麽出色,他們還不要你,他們是不是都要後悔死了。”聞清峨裝成一個十歲的,不諳世事的孩童的口氣,開口說,“不過沒關係,不管莊大哥你是誰的孩子,你都是灼灼的莊大哥。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

    莊弘詫異的看向聞清峨,似乎沒想到她會做出這種反應。一瞬間看著聞清峨含笑的臉有些怔腫。莊弘早就知道聞清峨很美。精致得像瓷娃娃一樣的麵容在篝火的映照下顯得更加美麗。很久以後,兩個人相畏在一起的時候,莊弘終於相信了什麽叫做一見鍾情。

    無論是舞台上聞清峨一襲紅裙,像飛蛾一樣撲向自己的向往。還是此刻,她溫和的微笑在篝火的籠罩下顯得那麽純粹自然。某一瞬間,莊弘覺得,一定是老天看自己的前世可憐,所以給自己的後半生送來了一個可愛的天使。

    那時蒼老的他抱著坐在他懷裏的小包子,神色認真的迴想著。一旁聽著的聞清峨大著肚子,沒好氣的打斷莊弘對小包子說的話,道:“我那時才剛剛十歲,好嗎。還是當時飛絮說的對。你是禽獸嗎,怎麽會那麽饑不擇食,對一個如此小的小女孩兒心存邪念。”

    “我是當今皇上順正帝的骨肉。是他的私生子。不過,我和那些皇子不同。”莊弘像是受到了聞清峨的鼓勵,話不停的說。語氣中還帶著冷冷的自嘲,就好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一般,“他們是金枝玉葉,是當今皇帝的心頭痣,而我隻是他一夜風流的產物,一個他要帶一生的恥辱的痕跡。”

    莊弘說著,憤怒的眼睛裏布滿了紅血絲。一雙溫熱柔軟的小手輕輕的扶上莊弘皺成一團的眉毛。他驚訝,一迴頭就對上一個含笑看著他的臉。她微微一笑,卻見聞清峨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移到了他的身旁。而聞清峨注意到莊弘的情緒,就撒嬌般的把頭倚在莊弘的腿上,最後還對莊弘輕柔一笑。

    莊弘冰冷的心變得柔軟,看著自己的身旁,不停地用自己的方式安慰著自己的聞清峨,莊弘的心好像被融化。他一隻手撥輕柔的弄著聞清峨有些淩亂的發髻,一邊繼續說,繼續說道,“我的生母是肅恭王爺莊穆的亡妻甄氏。”

    聞清峨聽了,心頭湧起一陣柔軟和不忍。她想堵住莊弘的嘴,不讓他繼續說下去。可是她沒理由和地位這麽做,隻好看著莊弘略帶痛苦的臉。莊弘察覺到聞清峨的舉動,低下頭,對躺在自己腿上的女孩兒安慰性的一笑,說:

    “現在一切都好了,我有了自己的人生,自己的生活。已經完全脫離從前的那種寄人籬下的生活。現在的我,早已經非是吳下阿蒙了。”莊弘怕聞清峨會覺得不好受,就一半安慰,一半自嘲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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