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霏嫣隨著她的目光看出去,瞧著眾人對她的指指點點,不住笑得更開懷。“你自己也瞧見了,你的醜事無人不曉了。”


    阿紫僵了身軀。“皇上……他……”方才她去找他時,他早已知外頭傳著這些話,可他一句也沒提,這是……讓她自生自滅、自行承擔嗎?


    他當真放棄了她,對她所有的愛與恨都在一瞬收迴,什麽也不給她了?就如季霏嫣所說,她的恩典到盡頭了。


    她頓時感到心痛不止,血液似乎從心窩蔓延出來,逐漸空洞了她的心,讓她不禁蒼涼一笑。


    季霏嫣見她居然還笑得出來,皺眉道:“你這是瘋了嗎?這時候哭都來不及了,你笑什麽?”


    “我笑還是哭與你何幹?德妃娘娘該走了吧,我這兒馬上就要變成冷宮了,您再待下去,不怕晦氣染身嗎?”她問向季霏嫣。


    季霏嫣臉色一變。“雲絛紫,本宮瞧來你是醜事被揭開,自覺丟臉,是真瘋了,罷了,本宮不與你計較,反正你說得沒錯,這景月宮很快就會被封了,畢竟裏頭住了汙穢的人,就連皇上都蒙羞,那些奏章很快就會滿出承乾殿,到時候皇上就算想保你也保不住的。”季霏嫣眉歡眼笑的說。


    阿紫臉色蒼白如同鬼魅,她顫抖著道:“滾!”


    季霏嫣笑得越發乖張,“你當自己現在還得寵嗎?一個小小的嬪敢讓一個妃子滾?你這是以下犯上,這還想活不想活了?”


    “我不想活,你又能如何?你敢殺我嗎?在這宮裏,隻有一個人能要我的命,在那人還沒開口前,我要死還是要活誰也幹涉不了丨.”


    “你……你……”她明明已到絕境,季霏嫣還是教她的氣勢給威懾得說不出話來,半晌後才哼了一聲道:“我清楚記得莫香凝死前說的話,她的下場就是你明日的借鏡,皇上賞她的那三尺白綾,要不了多久也會賞給你的,我等著看你的下場!”


    季霏嫣說完這話,氣衝衝的離去了。


    季霏嫣走後,阿紫僵直的身子終於站不住的跌落,而這時才感覺到腳痛,那盅滾燙的雞湯落地時燙傷了她的小腿,此刻她掀起褲管,見小腿已是紅腫了一大片,正刺骨的疼。


    她苦笑,放下褲管,怔怔想著莫香凝說的話——帝王的寵愛算什麽,我詛咒你有今日沒明日!


    是啊,皇帝的寵愛究竟……算什麽?


    她阿紫又算什麽?


    一滴淚緩緩在眼中生成,凝聚後,驟然滾落下來。


    秦嬪竟然一連多夜去到皇上的寢殿侍寢,原本無寵的人儼然鹹魚翻身,突然受寵了,反觀之前讓皇上寵入心坎的雲嬪卻猶如被打入冷宮,皇上再不曾上過景月宮。


    眾人隻覺這也正常,哪個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女人不潔,更何況這男人還是俯瞰天下的天子。眾人都等著,皇上什麽時候下定決心送這女人三尺白綾或是一碗毒汁,讓她自我糾結,省得玷汙宮廷。


    此時景月宮的床上,阿紫睡得滿頭大汗,夢中,她看到那抹熟悉的明黃衣擺拂過,很快消失不見,她驚慌失措的伸手想去抓住,卻陡然落空,什麽也沒抓到!


    她驚醒了,心悸拭著汗,一會兒後,起身下床,要換下汗濕了的衣服。


    她沒喚人進來幫忙,近來她極少使喚人,因為這些人如今瞧她的目光都帶著鄙夷,隻是礙著她仍是主子的身分,不敢當麵恥笑怒罵而已,為了不想麵對這些難堪,她選擇不見這些人。


    換好衣服後,她睡不著了,見夜已深,宮人們大多都已睡了,原本固定會守在她門外的宮婢,她也撤了她們,要她們以後都不必再來守門,這些人聽了高興,根本不想再伺候她這樣的主子。


    無人打擾,她披了件外袍,便出了房門,走到了外頭的院落。現在已是春天,夜裏還凍著,可她不覺得寒。


    獨自在院裏站了一會兒,騫地,她聽見輕淺的腳步聲。


    她心跳倏然加快,唿吸也不由自主的屏住,是他嗎?


    他來了嗎?


    她緊攥住披在身上的外袍,深吸一口氣後轉過身去,眼中的期待瞬間逝去。


    “是你?”她一怔,來者手挽著宮燈,卻是萬宗離。


    萬宗離瞧見她眼底的失望,心中一陣苦澀。“對,隻是臣。”他語氣中染著一股失落。


    她尷尬道:“萬大人不是還在魯鎮查案,什麽時候迴來的?”她故意輕快的問,不想糾纏在自己方才的反應上。


    “臣今日迴來,剛見過皇上稟明事情,出了承乾殿後,本該馬上離宮的,可臣卻不知不覺的走到這裏來,打擾了娘娘,臣罪該萬死。”


    她搖頭。“萬大人沒有打擾到我——不過,這裏確實不是萬大人該來的地方,萬大人還是請迴吧。”話說到一半,想起這裏是皇宮內苑,外臣半夜私會嬪妃,輕則身敗名裂,重則下獄受死。


    “臣來此若教人撞見,死不足惜,唯若因此傷了娘娘的名譽,那就是百死難贖了。”他苦笑,自己情不自禁的到來,卻忘了可能會害了她。


    “我擔心的不是自己的名譽,我這名聲早已千瘡百孔、蕩然無存了,我隻是不想牽累萬大人,才會讓萬大人快走的。”她自嘲道,現在外頭哪個不罵她是個恬不知恥的女人,若真被撞見她與男人見麵,也不過是醜事多加一樁罷了。


    他臉色一整,“外頭的傳聞臣在京外就已聽聞,方才在承乾殿裏也問過皇上,為何不替您澄清,可皇上居然……”他咬牙,皇上居然冷漠的告訴他,要他別管這件事。


    她聽出他未竟的話是什麽,那男人八成冷漠處理這件事,自己不再是他捧在手心的人,就是受盡謾罵與屈辱也是她的事,他不再心疼,不再在意,她的一切已與他無關。


    “您可後悔跟了皇上?”萬宗離心疼她的問。


    她還未迴答,手已猝然教他握住。“阿紫,他根本不願意保護你,你不如跟我走吧,我可以為你放棄功名利祿,帶著你與雲暮隱姓埋名,咱們三人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可好?”他鼓起勇氣急切的說。


    她一驚後,抽迴自己的手,“對不起,我不恨他,是我將他推開的,我與他之間的事你並不了解——”


    “我是不了解,我隻知道,有人告訴我,他天天與秦嬪黏在一起,夜夜宿在宣榮宮,更聽說他有意晉她為妃。阿紫,這些你都無所謂嗎?”


    她臉色蒼白一片。“不要說了!”她將身子別過去。


    他再將她扳迴來麵對自己。“你可知我由魯鎮帶了什麽消息迴來?你雲家百口人確定是冤死的,你祖父並沒有叛國,相反的,他忠君愛國,不肯讓金國收買去,因此晉王才會聯合金國誣陷他叛國,好讓先皇殺了這西朝大將,自斷一臂,先皇也上當了,雲家因此死絕。這人證物證我都找足了獻給皇上,可他卻說,此事再議,讓我將案子擱了,他根本沒打算替雲家平反。”


    她驚愕不已,“他怎能……他說過若雲家無罪,他會還雲家公道的……他連這事也背信了……”


    “他從頭到尾就沒真心想為雲家平反過,那是騙你的,要知道,殺雲家的是先皇,他的父皇,若由他平反,豈不昭告天下先皇錯了,錯殺忠臣,那於先皇的名聲有損,史書還得重新寫過,將先皇的過失加上一筆,他怎麽可能為了一個女人讓先皇再添上汙點。”


    她聞言慘白了容顏,“他……他不會騙我的……”


    “阿紫,也許之前他確實待你好,但,他變心了,此刻的他,心中已無你。”他殘忍的告訴她這個事實。


    她的心像是教人狠剮過,痛徹心肺,原來自己那巴掌打掉的不隻是他對自己的深情厚意,連先前的承諾都隨之灰飛煙滅了。


    “不要說了……我讓你不要說了!”她承受不住,抱著胸口幾乎無法吸氣。


    “阿紫,我對你說這些,不是有意要你痛苦,我是讓你清醒,這裏不值得你留戀了,跟我一起離開吧……”他乞求的說。


    她怔怔地望著他,眼中有淚,從他告訴她那男人打算殺暮兒那迴,她一直就知道他對自己的心意,恍神中,她差點就想答應了,可最後,她仍是搖頭。“你走吧,我再悲慘也是穀若揚的女人,我不想連累你——”


    “我不怕連累,我隻想與你在一起!”他激動的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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