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身體幾乎頭朝下倒掛在半空中,肖奈感覺渾身的血液在倒流,胃部極端不適,胃裏翻江倒海,惡心感衝到他的喉嚨上,他以為自己會吐出來,然而卻沒有,更沒有隻言片語,隻有嘴巴張得大大的,就像一條擱淺在岸邊缺水的魚。

    他簡直不敢相信剛剛發生在他眼前的事情。

    情感最終戰勝理智,緊接著,肖奈做了一件這輩子他做過的最衝動的事。

    他毫不猶豫地向下一躍,就在他以為自己即將飛出機艙時,腹部卻被人從後麵用力抱住。

    地麵上躺著兩個昏迷的人,一個是肖大伯,一個是ko。

    嚴格來說,肖大伯是喪屍,而ko隻是……即將變成喪屍。

    肖程說過,喪屍是會死的,所以,他們死了嗎?

    “放開!”肖奈絕望地大喊,但是身後那人卻死死抱住他不鬆手。

    “別衝動,老三,迴來!”於半珊急切的聲音在後方響起。

    他不能將ko和肖大伯留在這裏!肖奈使勁掙脫於半珊的束縛,全身瘋狂扭動著。

    於半珊沒想到他的力氣那麽大,就在他即將掙脫的時候,連忙轉頭衝機艙裏所有人吼道:“快幫忙啊!”

    於是眾人趕緊上前幫忙,於半珊、郝眉、猴子酒以及胖朱四個大男人使出吃奶的力氣才將肖奈拖迴機艙內。

    “不!我不能讓他留在這裏,還有大伯!大家必須一起走!”肖奈歇斯底裏地嘶吼道,他的臉色通紅,額頭青筋暴起,眾人還是第一次見他情緒這麽暴躁激動,全都嚇呆了。

    “老三,我明白你的感受,但是他已經被咬了,你想讓我們所有人都變成喪屍嗎?”於半珊依然在他身後緊緊抱住他,同時耐心地、柔聲地安慰道:“他不能跟我們一起走,因為喪屍從這個高度掉下去不一定會死,他們可能昏迷了!我們不能冒險帶他們上來,萬一他們將我們所有人都咬了呢!”

    肖奈頓住了,他的眼前一片模糊,機艙門已經被關上了。

    “啊——!”

    眾人被肖奈的呐喊給嚇蒙了。

    於半珊和郝眉表情悲痛,猴子酒和胖朱大眼瞪小眼,甄少祥和林瑤低頭沉默不語,貝微微和趙二喜渾身顫抖的抱在一起,而孟逸然卻在低聲啜泣。

    她很心疼肖奈,這個她深愛的男人,此刻在為另外一個男人瘋狂,哭泣,抵抗,掙紮,她並不嫉妒,而是心疼。

    “老三,迴來吧,你還有我們呢。”於半珊將肖奈緊緊摟著,然後慢慢地拉他入座,坐在他旁邊輕輕拍他的肩,柔聲安慰。

    這時,孟逸然從座位上站起來,從包裏掏出一張紙巾,遞給肖奈,聲音細細軟軟的:“肖師兄,擦擦淚水,你要堅強起來,沒有什麽過不去的坎。”她頓了頓,隨後小聲嘟囔一句:“你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一個人,我不能失去你,請你理智一點,為了大家,也為了你自己,接受一切不能接受的,向前看,好嗎?”

    她的一番話猶如帶著魔力,將肖奈從崩潰的邊緣拉迴來。

    他逐漸恢複了理智,抬眸看了看眼前滿臉淚水但是麵容堅定的女孩,接過紙巾,把臉上的淚水擦幹淨。

    “孟同學說得對。”一旁的於半珊緩緩執起他的一隻手緊緊握著,另外一隻手臂攬住他的肩,聲音略帶哽咽道:“ko遇難我們也很傷心,但是如果你也遭遇不測,那麽對我們是個巨大的打擊。我們已經失去肖大伯和ko,不能再失去你了。”

    肖奈怔怔地盯著地板,一聲不吭。

    他好像沒有在聽於半珊的話。

    “你要記住,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一個人,是你自己。”

    於半珊的話竄入他的耳朵裏,他慢慢地抱住了腦袋。

    此時飛機已經完全升上萬丈高的天空中,窗外白雲迅速後退,嗡嗡聲震天動地,他們離開了肖宅後院,離開了ko和肖大伯,離開了這個滿目瘡痍的地獄般的城市……

    他曾經對他說過,兩人要一起去京都的。

    但是他沒有兌現自己的諾言。

    *

    翠綠的絲瓜從盤子裏被倒入熱鍋中,翻炒幾下後背熱油裹挾著,滋滋作響,隨後一盤牛肉也被倒進鍋裏,鍋鏟繼續翻炒著,不一會兒,香煙嫋嫋升起,整個廚房被一陣肉香味和清新的瓜香味盈滿。

    這時,有人敲了敲廚房門。

    “肖阿姨,需要我幫忙嗎?”

    肖奈的母親轉過身看了看站在門口的於半珊一眼,溫柔一笑:“不用不用,你去客廳裏看電視吧。還有,差不多可以吃飯了,你叫阿奈出來吃飯吧。”

    “好的,阿姨,不過……”於半珊的笑容充滿苦澀,“阿奈他把自己鎖在房間裏一天了,我下午敲了他的房門好幾次,他都不理我……”

    肖媽媽眼神逐漸黯淡下去,過了很久,久到空氣中開始彌漫出一股燒焦味,她才迴過神來,連忙用鍋鏟翻了翻菜,語重心長地問:“小於,阿姨問你一句,你們在逃亡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情?阿奈受到了什麽刺激嗎?”

    於半珊覺得這段九死一生的逃亡曆史說起來有一批布那麽長,不知道該如何啟口,他沉吟片刻後,低聲道:“阿姨,這件事,我覺得你還是親自問阿奈比較好。”

    肖媽媽覺得有道理,於是點點頭,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麽,遲疑半晌後問:“阿奈,是不是失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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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於半珊懵了。

    “是不是,他喜歡的人,沒有一起迴來?”果然有其子必有其母,肖媽媽的洞察能力和肖奈一樣厲害。

    “可以這麽說……吧。”於半珊支吾片刻後答道,但是,ko是肖奈喜歡的人嗎?

    “這個女孩子是個什麽樣的人呢?你有沒有她的照片?我想瞧瞧。”肖媽媽緊追不舍。

    於半珊一臉懵逼。

    他不知道該怎麽迴答才合適,最後隻好躲躲閃閃道:“她,是個很好的人,但是我沒她的照片。”隨後話鋒一轉:“我去叫阿奈吃飯了。”

    話音剛落,他就一溜煙跑了。

    肖媽媽看著他的背影笑笑,爾後,她的笑容收了起來,傷感地喃喃自語:“難得阿奈看中了一個女孩子,可是她卻再也迴不來了,可惜,可惜……”

    肖奈父母逃到京都後人生地未熟,於是先投靠肖奈的舅舅一家,沒過多久他們就在京都買了房但是房子剛剛買下不能立刻入住,因此他們這段時間暫住在舅舅家裏。

    隻從肖奈和朋友們來到京都後,他就沒出過舅舅家的門。

    除了吃飯,上洗手間,基本上他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出來。

    終於,肖奈父母終於忍不住了,他們擔心他的精神狀態,所以叫了他的朋友於半珊過來看看他,在這裏住幾天。

    今晚的飯菜很豐盛,因為除了於半珊在,郝眉,猴子酒,胖朱也過來了。

    菜肴美味可口,肖奈父母,舅舅和舅媽,肖奈和朋友們一起圍坐在飯桌邊津津有味地享受美食。

    肖媽媽夾了個雞腿到兒子的碗裏,柔聲道:“阿奈,吃多點,這幾天你都瘦得脫相了!”

    她說得沒錯,肖奈身形瘦削,麵色蒼白毫無半點生氣,看得人十分心疼。

    “阿奈,你有什麽心事,可以跟爸爸媽媽分享一下,也許,我們可以幫你排憂解難。”肖爸爸看著無精打采扒白飯的兒子,神情肅穆。

    “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我。”靜默片刻後,肖奈慢悠悠地答道。

    這時,他看見桌麵上有一盤餃子,心念一動,夾起一個嚼了起來。

    餃子是豬肉餡兒的,不是驢肉餡兒,他心中湧起一股失望。

    吃著吃著,他胃裏翻起一股惡心感。

    最後,他放下筷子,對眾人淡淡道:“我吃飽了,你們繼續。”

    說完,他就起身離桌,留下一桌麵麵相覷的人。

    *

    夜空中最亮的星,肖奈看到了。

    夜風習習,他趴在天台的欄杆上仰望星空,手裏拿著一罐啤酒,但是易拉罐很輕,因為他喝到底了。

    不知道那個人還能不能看到那顆最亮的星

    正想著,身後傳來於半珊急切的聲音:“老三,原來你在這,我還以為你進房閉關去了呢!”

    肖奈沒迴答,他甚至頭都沒迴。

    腳步聲越來越近,半晌,於半珊在他旁邊站定,偏頭看著渾身酒氣的他:“老三,你還是放不下嗎?”

    肖奈的臉跟猴子屁股一樣紅,他打了個嗝,依然仰頭注視著星空。

    “你不是不能喝酒嗎?”於半珊的視線轉向他手中的啤酒罐,歎了口氣,然後一把將它奪過來,“別喝了,再喝你就醉了!”

    見肖奈毫無反應,他忽然感到一陣憂傷。

    看來,肖奈是真的愛上ko了。

    要不然怎麽解釋他整個人一副死了老婆一般生無可戀的狀態?

    為什麽?為什麽!ko有什麽好的?!他們不過認識兩個月不到,但是他和肖奈認識四年了!

    “老三,你就不能看看你身邊的人嗎?”於半珊再也受不了了,攪動著雙手,凝望著遠處的萬家燈火,情不自禁地問。

    肖奈緩緩轉過頭,凝視他。

    於半珊突然覺得很羞愧,於是他轉身背對肖奈,吞吐半晌後,終於決定將內心的想法表露出來:“老三,這四年我過得很快樂,因為在你身邊,所以我才感到快樂。你知道嗎?我懷疑我的性取向,和其他男人不同……”

    肖奈很安靜。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歡女的還是男的。但是有一點我很確認,那就是……”於半珊突然轉過身麵對肖奈,後半句話同時脫口而出:“我喜歡你。”

    他以為肖奈會很驚訝,很尷尬,或者很冷靜,然而他沒有料到,展現在眼前的居然是這樣一幅景象。

    肖奈整個人四仰八叉麵朝下倒在地上,徹底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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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端午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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